晨曦剛漫過青雲宗的飛簷，廣場上已聚了三十多個身影——都是拿到劍塚秘境資格的外門弟子，個個背著劍、眼神亮，透著股躍躍欲試的興奮。林小滿站在人群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劍柄，心裏卻沉甸甸的。
    趙靈兒從後麵擠過來，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壓低聲音：“小滿，你看那邊那個。”她悄悄抬了抬下巴，指向人群邊緣，“那就是王猛，昨天比試的時候，三招就把對手打下台了，聽說修為早就到築基後期了。”
    林小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叫王猛的弟子個子不高，身材敦實，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弟子服，獨自站著，臉繃得緊緊的，沒跟任何人說話。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王猛突然轉頭看過來，眼神冷得像冰碴子，停留了一瞬，又很快轉回去，還朝她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
    林小滿心裏一緊，趕緊收回目光。
    “小心他。”劍靈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帶著警惕，“他身上的邪氣比上次更藏得深了，但更危險，像是裹了層糖衣的毒。”
    就在這時，三道劍光從雲端落下來，穩穩停在廣場中央，化作三個身影——是三位長老。中間那位正是玄冥子，今天換了身青雲宗長老的正式法袍，墨色鑲金邊，襯得他比平時多了幾分威嚴，可那溫和的笑容裏，還是藏著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
    “今日由我帶隊前往劍塚。”玄冥子的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傳到每個人耳朵裏，“劍塚是宗門重地，裏麵有前輩留下的劍器和傳承，可也藏著不少凶險。進去後都老實點，別擅自亂跑。”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在林小滿身上輕輕頓了頓，才繼續說：“秘境隻開三天，三天後不管有沒有收獲，都得去出口集合。要是超時沒出來，就隻能困在裏麵了。”
    弟子們都嚴肅起來——誰都知道，這不是嚇唬人的話，往屆真有弟子貪多，最後沒能出來。
    玄冥子抬手一揮，袖袍裏飛出一艘雲舟，通體瑩白，上麵刻著淡淡的符文，落在廣場上，剛好能容下所有人。“都上來吧。”
    雲舟飛得又快又穩，穿過幾層薄雲，半個時辰就到了一處山穀。穀口立著兩柄巨大的石劍，得有十幾丈高，劍身爬滿青苔，刻著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風吹過的時候，符文會閃過一絲極淡的光。
    “這就是劍塚入口？”有弟子忍不住小聲驚歎。
    玄冥子帶著眾人走到石劍中間，雙手結印，一道道金色的法訣打在石劍上。那些符文像是活過來一樣，從下往上依次亮起，最後在兩柄石劍中間，拚出一道半透明的光門，裏麵隱約能看到灰蒙蒙的景象。
    “進去吧。”玄冥子退到一邊，笑容依舊溫和，“記住，三天。”
    弟子們排著隊走進光門。林小滿經過玄冥子身邊時，忽然聽到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裏麵劍煞重，小心些。”
    她心裏咯噔一下，想追問，可腳下已經踏進了光門，一陣輕微的眩暈後，人已經站在了另一個地方。
    眼前是片荒涼的山穀，地上、石縫裏、甚至矮樹上，都插著各式各樣的劍——有的劍身光亮，一看就還能用；有的鏽得隻剩個劍柄；還有的斷成幾截，躺在地上，像是早已被遺忘。空氣裏飄著股金屬味，還混著點腐朽的氣息，悶悶的，讓人心裏發沉。
    “小滿！”趙靈兒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帶著點驚魂未定，“剛才那一下太暈了，我還以為要摔了呢。”
    跟她們一起傳送到這裏的，還有另外五個弟子，王猛也在裏麵。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有點懵——原本以為會一起進秘境，沒想到是隨機傳送的。
    “先看看周圍吧。”一個高個子弟子開口，他叫周岩，平時在弟子裏有點威望，“我聽師兄說，劍塚分好幾層，越往裏麵，劍越好，但危險也越大。咱們先確認下位置，別迷路了。”
    眾人都點頭，跟著周岩往前走。地上到處是殘劍，走的時候得格外小心，生怕被絆倒，或者不小心碰到什麽機關。
    “你們看那個！”趙靈兒突然指著前麵，聲音有點激動。
    不遠處的空地上，插著一柄碧綠色的長劍，劍身泛著淡淡的流光，陽光照在上麵，還會折射出細碎的光點，一看就不是凡品。
    幾個弟子眼睛都亮了，周岩率先走過去：“這劍看著不錯，說不定是柄法器！”
    “等等！”林小滿突然喊住他，劍靈在腦海裏尖叫：“別碰！有劍煞！”
    可已經晚了。周岩的手剛要碰到劍柄，突然“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往後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立刻滲出血來，染紅了衣服。
    “是劍煞！”王猛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冷了幾分，“這劍裏藏著劍煞，會攻擊靠近的人！”
    大家這才看清，那柄綠劍周圍，漸漸凝聚出一個模糊的人形，全是由細小的劍氣組成的，沒有臉，隻有一團灰蒙蒙的影子，卻透著股讓人發抖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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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退後！”王猛拔出劍，往前走了兩步，“劍煞會影響心神，大家集中精神，別被它幹擾！”
    話音剛落，那劍煞就化作一道綠光，朝最近的一個弟子撲過去。王猛反應極快，劍尖劃出一個圓弧，剛好擋在那弟子身前，“叮”的一聲脆響，劍煞被擋了回去。
    林小滿有點驚訝——王猛的劍法很正，是青雲宗正宗的“青鋒劍法”，跟上次那個黑衣人陰沉沉的路數完全不一樣，難道真的是自己認錯了？
    “愣著幹什麽？一起上！”王猛回頭喊了一聲，手中的劍舞得密不透風，暫時擋住了劍煞的攻擊。
    其他弟子也反應過來，紛紛拔劍上前。林小滿猶豫了一下，也抽出天樞劍——雖然懷疑王猛，但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先解決劍煞再說。
    奇怪的是，她的劍剛一靠近，那劍煞的動作就頓了一下，像是有點害怕。
    “星劍是萬劍之主，劍煞本能地會怕它。”劍靈解釋道，“你別怕，往前衝，它傷不到你。”
    林小滿心裏有了底，劍招也放開了。她的劍法不算熟練，但天樞劍本身帶著一股正氣，每次碰到劍煞，都會讓對方的氣息弱一分。
    有了王猛的主攻，再加上林小滿的輔助，沒過多久，那劍煞就“散”了，化作無數細小的劍氣，消失在空氣裏。
    綠劍失去了劍煞的守護，“當啷”一聲倒在地上。
    王猛收了劍，看都沒看那柄劍，反而走到林小滿麵前，眼神帶著探究：“你剛才用的什麽劍法？為什麽劍煞會怕你？”
    林小滿心裏一緊，麵上卻裝作平靜：“就是宗門教的基礎劍法，可能……可能是巧合吧，剛好克製它。”
    王猛盯著她看了幾秒，沒再追問，轉身對眾人說：“劍塚裏的劍，大多都有劍煞守護，劍越好，劍煞越厲害。以後看到好劍，別先急著碰，先確認有沒有危險。”
    周岩被剛才那一擊傷得不輕，臉色蒼白，站都站不穩。兩個弟子主動提出，送他回入口處等大家，剩下的四個人，繼續往裏走。
    一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幾次劍煞，有弱有強。每次王猛都衝在前麵，指揮大家配合，劍法依舊是正宗的青雲路數，甚至還會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林小滿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這個王猛，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到了午後，他們走到一處山穀。這裏的劍明顯比外麵的好，有的劍身上還刻著符文，散發著淡淡的靈氣，但周圍的空氣也更壓抑了，讓人心裏發慌。
    “咱們分開找吧。”王猛突然提議，“兩人一組，這樣效率高，也能互相照應。日落之前，在這裏集合。”
    趙靈兒立刻拉了拉林小滿的袖子，林小滿點頭——跟趙靈兒一組，她放心。剩下的那個弟子叫陳鋒，性格比較內向，看了看王猛，也點了點頭。
    分組後，林小滿和趙靈兒選了左邊的方向。剛走出去沒多遠，劍靈突然激動起來：“有星劍的氣息！就在附近！”
    林小滿心裏一喜：“能確定在哪嗎？”
    “左邊，那片石壁下麵！氣息很弱，但肯定是星劍！”
    兩人加快腳步，往石壁那邊走。越靠近，林小滿手裏的天樞劍就越激動，微微顫抖著，還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像是在跟什麽東西打招呼。
    石壁下麵，插著一柄古樸的長劍，劍身蒙著層灰，看起來平平無奇，跟地上的殘劍沒什麽區別。但林小滿能感覺到，劍裏麵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隻是被什麽東西封印住了。
    “是天璿劍！”劍靈的聲音帶著興奮，“北鬥第二星，主掌力量和勇氣！不過你要小心，它的劍煞肯定比剛才那個厲害多了。”
    果然，她們剛走到離劍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冷，石壁下麵的塵土開始轉動，漸漸凝聚出一個高大的劍煞。這個劍煞比之前的清晰多了，幾乎快凝成實體，手裏還握著一柄巨大的石劍，身上的劍氣像刀子一樣，刮得人皮膚發疼。
    “靈兒，你退後！”林小滿把趙靈兒推到身後，握緊天樞劍，全身的靈力都運轉起來。
    天樞劍感受到同伴的氣息，突然爆發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圍。那劍煞看到光芒，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像是有點猶豫。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突然從側麵射過來，直取劍煞的後心！
    “誰？”林小滿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竟然是王猛！
    王猛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他的劍速度極快，眼看就要刺中劍煞。可那劍煞反應也快，猛地轉身，石劍朝王猛劈過去，力道大得能劈開空氣，發出“呼呼”的響聲。
    王猛卻不慌不忙，劍尖突然變向，不是躲，反而朝著天璿劍的方向劃過去——他竟然想連劍煞帶天璿劍一起拿下！
    “他想要天璿劍！”劍靈尖叫起來，“別讓他碰！”
    林小滿反應極快，天樞劍一橫，擋住了王猛的劍：“王師兄，你這是幹什麽？”
    王猛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狠，劍法也突然變了——不再是青雲宗的正路子，而是變得詭異又狠辣，招招都往林小滿的要害刺：“既然被你看出來了，那我也不用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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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劍上，還附著一絲淡淡的灰色氣息——是寂滅劍意！
    林小滿心裏一沉，果然是他！
    趙靈兒見狀，也拔出劍衝過來：“你這個壞人！別欺負小滿！”
    可她的修為比王猛差太遠了，王猛隨便揮了揮劍，就把她震飛出去，趙靈兒“啊”的一聲，摔在地上，很快就沒了動靜，應該是昏過去了。
    “靈兒！”林小滿又急又怒，手裏的劍更快了，可還是被王猛逼得節節敗退。寂滅劍意不斷侵蝕著她的靈力，讓她的胳膊越來越沉，呼吸也越來越急。
    “這樣下去不行！”劍靈急道，“用‘星輝引’！我教你口訣，快！”
    林小滿沒時間猶豫，按照劍靈說的，把所有靈力都注入天樞劍。劍身突然爆發出耀眼的星光，一道銀白色的光柱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山穀！
    王猛被這光芒逼得後退了好幾步，臉上滿是驚訝：“星劍之力！果然厲害！”
    就在這時，那柄天璿劍突然震動起來，發出“嗡嗡”的響聲，劍身也冒出一道赤紅色的光芒，跟天樞劍的銀白色光柱交相輝映，形成一道奇異的光網。
    “雙星共鳴！”劍靈興奮地喊，“這樣就能暫時擋住他了！”
    王猛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還想上前，突然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廢物，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
    林小滿心裏一緊，回頭一看——一個穿著黑袍的人站在不遠處，臉上戴著個青銅麵具，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渾身透著股讓人窒息的威壓。
    王猛立刻收了劍，轉過身，對著黑袍人彎腰行禮：“師尊恕罪，這丫頭有星劍幫忙，弟子一時拿不下她。”
    師尊？！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黑袍人，難道就是玄冥子？
    黑袍人沒理會王猛，目光落在林小滿身上，帶著一絲驚訝：“天樞劍竟然認你為主？真是可惜了。”
    他緩緩抬起手，一股恐怖的威壓籠罩下來，林小滿感覺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連手指都動不了，呼吸都變得困難。
    “星劍之力，不是你這種小丫頭能駕馭的。”黑袍人冷笑一聲，“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寂滅劍意。”
    他的手指並在一起，像一柄無形的劍，一道灰蒙蒙的劍氣慢慢凝聚出來。這道劍氣看起來很慢，卻帶著一股讓人逃不掉的絕望感，像是死亡本身在靠近。
    林小滿拚盡全力，讓天樞劍的光芒更亮一些，可還是被那道劍氣壓得節節敗退，胸口像是被堵住一樣，難受得想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天璿劍突然爆發出更亮的紅光，光柱變得更粗，跟天樞劍的光柱纏在一起，終於勉強擋住了那道寂滅劍意。
    黑袍人臉上露出驚怒之色：“雙星共鳴？這不可能！”
    林小滿抓住這個機會，一把抱起昏迷的趙靈兒，轉身就往山穀深處跑。天樞劍像是有靈性一樣，在前麵帶路，天璿劍也化作一道紅光，跟在她身後，像是在保護她。
    “追！”黑袍人冷喝一聲，和王猛一起，跟了上去。
    林小滿不知道跑了多久，腿都快軟了，突然看到前麵有一座殘破的古殿，殿門半開著，裏麵黑漆漆的。她沒時間多想，抱著趙靈兒衝了進去。
    古殿裏空蕩蕩的，隻有正中央插著一柄石劍，劍身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林小滿剛衝進去，那些符文突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幕從石劍上擴散開來，把殿門封住了。
    黑袍人和王猛追到殿外，看到光幕，都停了下來。
    “該死！是劍塚核心的守護陣！”王猛氣得跺腳，“她怎麽會找到這裏？”
    黑袍人盯著光幕，眼睛裏閃過一絲詭異的光：“沒關係，她跑不了。三天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去出口等她。”
    殿內，林小滿靠在牆上，大口喘著氣，確認外麵沒人了，才鬆了口氣。她把趙靈兒放在地上，檢查了一下——還好，隻是昏迷，沒有受傷。
    這時她才注意到，天璿劍懸浮在她麵前，紅光漸漸弱了下來，變得溫和；天樞劍也安靜下來，輕輕顫動著，像是在跟天璿劍交流。
    “太好了！我們找到天璿劍了！”劍靈的聲音帶著興奮，“現在隻差天璣、天權、玉衡三劍了，隻要集齊五劍，就能……”
    它的話突然停住了。
    林小滿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那柄石劍後麵，竟然坐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青雲宗的弟子服，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像是雕塑一樣。
    林小滿握緊雙劍，小心翼翼地繞到前麵。當她看清那人的臉時，瞳孔猛地收縮，忍不住驚呼出聲：
    “李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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