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層薄紗，灑在楚雲帆的臉上，卻照不進他眼底的陰翳。那灰蒙蒙的光在他瞳孔裏流轉，與平日裏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林小滿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劍柄，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楚、楚師兄……”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大腦飛速運轉，“我……我晚上睡不著，出來散散步，沒想到走到這裏了。”
    楚雲帆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暖意：“散步能散到懸崖邊？林師妹的興致，倒是比一般人特別。”
    他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發出的陰冷氣息越發濃重，像是寒冬臘月的寒風，刮得林小滿皮膚發緊——這是比擂台上更純粹、更霸道的寂滅劍意，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了。
    林小滿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脫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其實……其實我是來找一種藥材的！”她急中生智，編造了一個理由，“我聽師兄們說，崖下長著月影草，能輔助凝聚靈力，所以想來碰碰運氣……”
    月影草確實是修真界常見的輔助藥材，但通常生長在向陽的山坡上，絕不會長在懸崖下。她賭楚雲帆未必知道月影草的具體生長地。
    楚雲帆眼中的灰光微微波動，似乎在判斷她的話是否屬實。他停下腳步，語氣稍緩：“原來如此。不過師妹怕是找錯地方了，月影草喜陽，不會長在陰冷的崖下。”
    林小滿暗暗鬆了口氣，後背卻已經被冷汗浸濕。她連忙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我記錯了？那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師兄了。我這就回去，不耽誤師兄做事。”
    她一邊說，一邊慢慢往後退，目光緊緊盯著楚雲帆，生怕他突然動手。
    可楚雲帆卻沒有讓路的意思，反而側了側身，指了指懸崖下方：“既然來了，不如幫我個小忙？崖下有個上古陣法，需要兩人合力才能開啟，你隻需在上麵幫我穩住陣眼即可。”
    林小滿心中警鈴大作——這分明是陷阱！先不說她根本不懂陣法，單說讓她靠近懸崖邊，就等同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對方手裏。
    “抱歉師兄，我修為低微，連最基礎的陣法都不懂，恐怕幫不了您。”她強作鎮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委婉，“而且這麽晚了，我一個外門女弟子，和師兄單獨待在懸崖邊，傳出去對師兄的名聲也不好……”
    楚雲帆突然笑了，笑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顯得格外詭異。“師妹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了。”他側身讓開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師妹慢走，路上小心。”
    林小滿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快步從他身邊走過，幾乎是落荒而逃。直到走出老遠，她才敢回頭看了一眼——楚雲帆還站在懸崖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隻蟄伏的野獸。他抬起手，輕輕揮了揮，動作看似是告別，卻讓林小滿心裏莫名一寒。
    她再也不敢停留，一路跑回住處，鎖上門閂，又用桌椅頂住門板，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好險……剛才差一點就栽了。”劍靈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帶著幾分後怕，“那小子身上的寂滅劍意比張德彪純粹多了，絕對是幕後黑手的核心人物！”
    “他會不會發現我在跟蹤他？”林小滿的心還在狂跳，一想到楚雲帆那雙泛著灰光的眼睛，她就覺得渾身發冷。
    “不好說。”劍靈的語氣凝重起來，“他剛才沒動手，要麽是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要麽是怕暴露自己。總之，以後離他遠點，千萬不要單獨和他相處。”
    這一夜，林小滿輾轉難眠。楚雲帆的詭異笑容、懸崖下的陰冷氣息、還有那揮之不去的寂滅劍意，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裏盤旋，直到天快亮時，她才勉強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林小滿頂著黑眼圈來到任務堂。執事弟子接過她遞來的霧隱花，清點過後，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們居然真的完成了？這任務之前已經有三批弟子接了，結果不是被困在峽穀裏，就是被妖獸傷了，還沒人能順利采到霧隱花。”
    林小滿勉強笑了笑，沒敢說遇到黑衣人的事，隻含糊道：“運氣好而已，沒遇到什麽危險。”
    執事弟子將四十貢獻點的憑證遞給她，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玉瓶，放在她手裏：“這是堂主特意吩咐的額外獎勵，說是給完成任務的弟子補補身子。你們是這半個月來，唯一能活著從迷霧峽穀出來的隊伍。”
    林小滿有些意外，她打開玉瓶聞了聞，一股濃鬱的藥香撲麵而來——是三枚聚氣丹，雖然隻是低階丹藥，但對煉氣期弟子來說，已經是不錯的補給了。
    就在這時，趙靈兒和楚雲帆也來了。趙靈兒的腿傷還沒好，拄著一根木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臉上滿是興奮；楚雲帆則和往常一樣，穿著幹淨的青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若不是昨晚親眼所見，林小滿根本不會把他和“詭異”兩個字聯係起來。
    “林師妹來得真早。”楚雲帆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手裏的玉瓶上，笑著說，“看來堂主給了不少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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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滿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點了點頭：“嗯，給了三枚聚氣丹。”
    趙靈兒湊過來，興奮地說：“太好了！我們去坊市逛逛吧？我想把貢獻點換成防禦法器，上次在峽穀裏差點被飛針傷到，太嚇人了！”
    林小滿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或許能趁這個機會，看看楚雲帆有沒有異常舉動，便點頭答應了：“好，不過你腿傷還沒好，走路慢一點。”
    青雲宗的坊市位於山腳下，是弟子們交易修煉資源的地方。剛走到坊市入口，就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剛出爐的聚氣丹，十貢獻點三枚！”“黃階中品劍譜《清風訣》，五十貢獻點，不講價！”“妖獸皮毛做的護心甲，能擋煉氣四層以下的攻擊，隻要三十貢獻點！”
    趙靈兒像個好奇的孩子，每個攤位都要停下來看看，一會兒問楚雲帆哪個法器好用，一會兒又拉著林小滿看新奇的丹藥。楚雲帆耐心地跟在一旁，時不時給兩人提建議，看起來和普通的師兄沒什麽兩樣。
    走到一個售賣劍譜的攤位前，楚雲帆突然拿起一本泛黃的古籍，遞給林小滿：“林師妹，你看這本《流雲劍訣》怎麽樣？雖然隻是黃階中品，但劍路靈動，講究以快破敵，和你之前用的‘鹹魚突刺’風格很像，正好可以用來完善你的劍招。”
    林小滿接過劍譜，翻開一看，裏麵的劍招確實和“鹹魚突刺”有幾分相似，而且招式簡單易學，很適合她現在的修為。但攤位老板說，這本劍譜要五十貢獻點，她剛拿到四十貢獻點，根本不夠買。
    “若是師妹喜歡，我可以先借你二十貢獻點。”楚雲帆看出了她的猶豫，溫和地說，“等你以後有了貢獻點，再還我就好。”
    若是昨天，林小滿或許會覺得楚雲帆人很好，但現在，她隻覺得毛骨悚然——這人的演技也太好了，明明前一晚還在懸崖邊露出那般詭異的模樣，現在卻能像沒事人一樣，溫柔地給她提建議。
    “多謝師兄好意，不過不用了。”林小滿把劍譜放回攤位上，笑著說，“我最近主要練大師兄教的基礎劍式，暫時用不上新劍譜，等以後有需要了，再自己攢貢獻點買吧。”
    楚雲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但很快掩飾過去，笑著說：“也好，基礎打牢了，學新劍譜也會更快。”
    三人在坊市逛了一圈，林小滿用四十貢獻點換了五枚聚氣丹和一塊低階靈玉；趙靈兒花三十貢獻點買了一件能防禦毒針的護心甲；楚雲帆則什麽都沒買，隻是偶爾停下來，和相熟的攤主聊幾句。
    回去的路上，趙靈兒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會兒說護心甲有多好看，一會兒又說下次要去采集更珍貴的藥材。楚雲帆偶爾附和兩句，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林小滿的佩劍，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
    林小滿假裝沒看見，心裏卻越發警惕——楚雲帆的目標，難道是她的劍？
    回到宗門後，林小滿借口要去修煉堂練劍，和趙靈兒、楚雲帆分開，徑直去了墨塵的住處。她知道，現在隻有墨塵能幫她。
    墨塵聽她講完昨晚的經曆後，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你做得對，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我已經派人去監視那個懸崖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線索。”
    “楚師兄他……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會有寂滅劍意？”林小滿忍不住問，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墨塵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之前的黑衣人、張師兄身上的寂滅劍意，都脫不了幹係。你最近盡量不要單獨行動，若是遇到危險，就捏碎這個符籙。”他遞給林小滿一張黃色的符籙，上麵畫著複雜的符文，“這是傳訊符，捏碎後我會立刻感知到。”
    林小滿接過符籙，小心地收進懷裏，心裏踏實了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林小滿變得格外謹慎。她推掉了所有需要外出的任務，每天隻在修煉堂和住處之間往返；練劍時隻練墨塵教的基礎劍式，再也沒用過“鹹魚突刺”；遇到楚雲帆或淩寒時，也隻是禮貌地點點頭，從不主動搭話。
    可她越是想低調，“名聲”卻越是響亮。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鹹魚師妹”這個稱呼在宗門裏傳開了——
    “看，那個就是林小滿！聽說她煉氣一層就打敗了煉氣三層的張師兄！”
    “真的假的？她怎麽這麽厲害？是不是有什麽奇遇啊？”
    “我聽人說，墨塵大師兄每天都親自指導她練劍，難怪這麽厲害！”
    “哼，我看她就是運氣好，說不定用了什麽旁門左道的法子！”
    走到哪裏，林小滿都能感受到別人的目光，有好奇，有羨慕，也有嫉妒。甚至有幾個外門弟子跑來，想拜她為師，請教“鹹魚突刺”的訣竅，都被她婉拒了。
    這一切，自然也引起了張師兄等人的不滿。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找她麻煩，但小動作卻沒斷過——比如她走路時，總會有人“不小心”撞到她；打飯時，總會有人“手滑”把湯灑在她身上；甚至她放在修煉堂的劍，也被人偷偷換過一次，換成了一把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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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滿都忍了。她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隻有盡快提升實力，查明真相，才能真正擺脫麻煩。
    這天上午，她正在修煉堂練習基礎劍式，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抬頭一看，隻見幾個內門弟子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淩寒。
    淩寒穿著內門弟子的白色長袍，手裏把玩著一把長劍，目光掃過修煉堂，最後落在林小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鹹魚師妹’嗎？怎麽，今天大師兄沒來指導你練劍？”
    林小滿不想惹事，收起劍，準備離開。
    可淩寒卻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別走啊，難得見一次‘鹹魚師妹’，不如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鹹魚突刺’？也讓我們學學，煉氣一層是怎麽打敗煉氣三層的。”
    他身後的幾個內門弟子也跟著哄笑起來，眼神裏滿是看熱鬧的意味。
    林小滿抿緊嘴唇，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淩師兄說笑了，我那隻是瞎練的野路子，沒有章法，入不了師兄的法眼，就不在這裏獻醜了。”
    “怎麽？看不起我們？”淩寒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帶著幾分挑撥，“覺得隻有大師兄配看你練劍，我們這些內門弟子都不配？”
    這話一出，旁邊幾個內門弟子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他們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裏的不滿已經很明顯了。
    林小滿心裏叫苦不迭——淩寒這是故意要讓她難堪，若是她不練，就會被說成“看不起內門弟子”；若是她練了，不管練得好不好，都會被人議論。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淩師兄，何必為難一個外門師妹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楚雲帆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手裏還拿著一個裝著草藥的籃子：“修煉堂是大家練劍的地方，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淩寒挑眉，看向楚雲帆：“楚師弟這是要為她出頭？”
    “我隻是覺得，內門弟子為難外門師妹，傳出去對咱們內門的名聲不好。”楚雲帆走到林小滿身邊，看似是在保護她，眼神卻不著痕跡地掃過她的佩劍，“林師妹年紀小，修為也低，淩師兄就不要逗她了。”
    林小滿心裏卻升起一絲不安——楚雲帆的出現，也太巧了！像是早就知道淩寒會來找她麻煩，特意過來“解圍”的。
    淩寒冷哼一聲，目光在楚雲帆和林小滿之間轉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既然楚師弟這麽說，我就給你個麵子。不過——”他突然抬手，一道劍氣射向林小滿，“總得讓我見識一下‘鹹魚突刺’的厲害吧？”
    這一劍來得又快又突然，角度刁鑽，直取林小滿的胸口。林小滿下意識地拔出劍，使出改良版的“鹹魚突刺”，劍尖精準地撞上了那道劍氣。
    “鐺”的一聲脆響，劍氣消散，林小滿卻被震得後退三步，虎口發麻，手臂也隱隱作痛。
    周圍的內門弟子都露出了訝異之色——淩寒這一劍雖然沒盡全力，但也有煉氣四層的威力，林小滿一個煉氣一層的弟子，居然能接下來，確實不簡單。
    淩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顯然也沒料到林小滿這麽厲害。他突然變招，長劍出鞘，劍勢如狂風暴雨般攻向林小滿，每一劍都帶著淩厲的劍氣，顯然是動了真格。
    林小滿隻能勉強抵擋，手裏的劍被震得嗡嗡作響，好幾次都差點脫手而出，險象環生。
    楚雲帆站在一旁，看似想出手相助，卻總是慢半拍，像是有什麽顧忌。
    就在林小滿快要支撐不住，手臂也酸得抬不起來時，一道清冷的劍光突然從門外射來，輕易化解了淩寒的攻勢。
    眾人抬頭一看，隻見墨塵站在門口，麵色冷峻，手裏的長劍泛著淡淡的銀光：“淩寒，你越界了。”
    淩寒收劍，看向墨塵，冷笑道：“大師兄來得真及時。怎麽，心疼你的小徒弟了？”
    “修煉堂禁止私鬥，這是宗門規矩。”墨塵沒理會他的挑釁，走到林小滿身邊，問道，“沒事吧？”
    林小滿搖了搖頭，心裏卻越發疑惑——今天這些人，像是約好了一樣，一個來找茬，一個來“解圍”，最後墨塵再來“救場”，處處都透著詭異。
    淩寒哼了一聲，看了墨塵一眼，又看了楚雲帆一眼，帶著其他內門弟子轉身走了。楚雲帆也笑著告辭：“既然大師兄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回去了。”他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小滿一眼，眼神裏的灰光一閃而過。
    修煉堂裏很快就隻剩下墨塵和林小滿兩人。
    “以後離淩寒遠點，他背景不簡單，背後有人撐腰。”墨塵收回劍，淡淡道。
    林小滿忍不住問：“大師兄，今天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淩寒剛好來找我麻煩，楚師兄剛好來解圍，您又剛好來救場……”
    墨塵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點了點頭：“你能發現就好。淩寒和楚雲帆看似對立，實則可能是一夥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目的都是為了試探你——試探你的劍招，還有你的劍。”
    林小滿心中駭然。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方的圖謀就太可怕了！他們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他們到底想幹什麽？”她不安地問，手不自覺地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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