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枯枝敗葉，在林小滿腳邊打了個旋。她剛按墨塵給的地圖找到這條隱蔽山路，身後就傳來輕淺的腳步聲——不是追兵的沉重步伐，倒像是女子的裙擺掃過草葉的聲響。
    林小滿猛地轉身，劍柄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月光從樹影間漏下來，恰好落在來人臉上：杏眼圓睜，發髻上還沾著幾片草屑，正是趙靈兒。
    “靈兒？”林小滿的劍鬆了半寸，驚疑壓過了警惕，“你怎麽會在這裏？宗門現在到處都在搜我，你不怕被連累？”
    趙靈兒幾步跑到她跟前，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帶著急意：“先別問了！我剛才在山腳下看到執法堂的人往這邊搜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拉著林小滿鑽進路旁的灌木叢，枝葉刮得臉頰生疼。兩人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處被藤蔓遮掩的山洞前——洞口很小，僅容一人通過，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裏藏著個山洞。
    趙靈兒撥開藤蔓，率先鑽進去。林小滿跟著進入，剛直起身，就被洞內的暖意裹住：角落裏堆著幹燥的柴火，中間的火堆正燃著，火上還架著個陶壺，壺口冒著嫋嫋熱氣。
    “先喝口熱水暖暖身子。”趙靈兒給她倒了碗水，看著她喝完，才急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早上我去傳功堂，就聽說清虛長老死了，所有人都說是你殺的——這不可能，對不對？”
    林小滿握著溫熱的陶碗，指尖的冰涼漸漸散去。她把從密室到懸崖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沒敢提劍靈的存在，隻著重講了玄冥長老的殺意和清虛長老的遺言。
    趙靈兒聽得眼睛越睜越大，手裏的陶碗都差點晃倒：“玄冥長老？怎麽會是他？他不是一直以‘宗門楷模’自居嗎？上次我爹還說，他是最有可能接掌門之位的人！”
    “人心隔肚皮。”林小滿苦笑一聲，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現在執法堂認定我是凶手，玄冥長老又在背後盯著，我連回宗門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我信你！”趙靈兒突然湊過來，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眼神亮得像火，“從入門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會隨便殺人的人。而且……”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其實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林小滿坐直身子：“你發現了什麽？”
    “最近三個月，外門至少有五個弟子失蹤了。”趙靈兒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執法堂每次都說是‘私自離宗’，可我認識其中兩個——一個是家裏獨子，每月都要給爹娘寄靈米；另一個是想靠修煉改變命運的窮小子，怎麽可能不告而別？更奇怪的是，他們失蹤前，都去過後山溫泉修煉。”
    林小滿的心猛地一跳——溫泉附近，正是她發現密室的地方！
    “我本來想找清虛長老問問，可還沒來得及，就出了這事。”趙靈兒的聲音帶著懊惱，“現在想想，那些失蹤的弟子，說不定和玄冥長老有關！”
    她握住林小滿的手，掌心滾燙：“小滿，我們不能就這麽算了！不僅要還你清白，還要找出那些弟子的下落！”
    林小滿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在所有人都把她當凶手時，還有人願意相信她、陪著她，這份情誼比什麽都珍貴。可她還是猶豫：“可我們隻有兩個人，玄冥長老勢力那麽大……”
    “誰說隻有你們兩個人？”
    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從洞口傳來。林小滿猛地拔劍，卻見楚雲帆掀開幕簾走進來，身上還沾著夜露，臉上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
    “是你！”林小滿的劍尖直指他的咽喉，想起上次在後山被他試探的場景，警惕又提了起來，“你是來抓我的？”
    “師妹別急，楚師兄是來幫我們的！”趙靈兒急忙拉住她的劍，“是我找楚師兄來的——我知道他一直在查失蹤弟子的事。”
    楚雲帆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林師妹，我知道你對我有戒心。上次在後山，我確實是故意試探你，但那是為了不讓玄冥長老起疑。”
    他走到火堆旁，坐下後才緩緩開口：“我爹是宗門的外事長老，去年他去邊境執行任務，回來後就變得很奇怪——總是神出鬼沒，還警告我別管後山的事。後來我發現，他和玄冥長老走得很近，甚至幫著掩蓋弟子失蹤的消息。”
    “我開始暗中調查，才知道玄冥長老在研究一種禁忌功法，叫‘噬靈術’，需要大量修士的精血和靈力來催動。那些失蹤的弟子，都是他的‘藥引’。”楚雲帆的聲音沉了下去，“清虛長老一開始是幫他布置陣法的，後來發現他要犧牲弟子，想退出，就被滅口了。”
    林小滿的手指微微顫抖：“那他為什麽要針對我？”
    “因為你的體質。”楚雲帆看向她，目光深邃，“玄冥長老說過，你身上有‘噬靈血脈’——這種血脈能暫時儲存大量靈力，是完成‘噬靈術’最後一步的關鍵。他早就盯上你了。”
    “噬靈血脈？”林小滿愣住了，劍靈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難怪你修煉時總覺得靈力能存得比別人多，原來竟是這種血脈！這血脈在幾百年前就失傳了，玄冥那老家夥怎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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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靈兒見林小滿臉色不對，急忙問道：“小滿，你沒事吧？”
    “我沒事。”林小滿回過神，看向兩人，“現在說這些沒用，關鍵是要找到證據，揭穿玄冥長老的真麵目。”
    楚雲帆點頭：“我查到，玄冥長老在後山有個秘密實驗室，裏麵不僅有實驗記錄，還有那些失蹤弟子的……遺物。隻要能拿到這些，就能讓他百口莫辯。”
    “可實驗室守衛很嚴吧？”趙靈兒皺起眉，“我聽說玄冥長老在那裏布了三重陣法，還有專門的護衛隊。”
    “確實。”楚雲帆從懷中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後是幅地圖，“這是我偷偷畫的實驗室周邊地形。護衛隊每半個時辰換一次班，換班時會有一炷香的空隙。但最大的難題是陣法——必須有玄冥長老的令牌才能打開，而且令牌隻有他和……清虛長老有。”
    林小滿突然想起什麽：“清虛長老會不會留下了令牌？他既然想退出，肯定會留後手。”
    趙靈兒眼睛一亮：“我知道清虛長老有個習慣！他重要的東西都會準備兩份，一份帶在身上，一份藏在別處。上次我幫他整理書房，還看到他把一個木盒藏進了書架的暗格！”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有了計劃：林小滿去清虛長老的書房和住處搜查，趙靈兒利用家族關係打聽令牌的可能藏處，楚雲帆則繼續留在玄冥長老身邊，打探實驗室的最新動靜。
    “三天後的晚上，我們還在這裏匯合。”楚雲帆收起地圖，語氣鄭重，“玄冥長老的眼線很多，你們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小滿，他現在肯定在到處找你。”
    林小滿點頭，從懷中取出那塊護神玉——這是她之前在清虛長老住處找到的，能擋住神識探查。她把玉遞給趙靈兒：“你帶著這個，探查時安全些。”
    趙靈兒接過玉，緊緊攥在手裏：“你自己也要小心。”
    離開山洞後，林小滿借著夜色掩護，繞到宗門後山的圍牆外。她找了個隱蔽的角落，運轉靈力輕身躍起，落在圍牆內的竹林裏——這裏是她以前練劍的地方，熟悉得很。
    她先去了傳功堂。此時已是深夜，堂內空無一人，隻有燭火在風中搖曳。林小滿按照趙靈兒說的，走到書架前，摸索著第三層的木板——果然，摸到一處鬆動的地方。她輕輕一按，木板彈開，露出裏麵的暗格。
    暗格裏放著一個紫檀木盒。林小滿打開盒子，裏麵沒有令牌，隻有一把刻著符文的銅鑰匙，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寫著“西市三號，木氏雜貨鋪”。
    “西市？那是宗門附近的坊市。”劍靈的聲音響起，“看來令牌藏在那裏。”
    林小滿收起鑰匙和紙條，又去了清虛長老的住處。這裏已經被執法堂查封，門上貼著封條。她從後窗翻進去，屋內一片狼藉，顯然已經被搜過了。
    “床板！”劍靈突然提醒，“床板下麵有暗格！”
    林小滿走到床邊，掀開床墊，果然看到床板上有一道細縫。她用匕首撬開床板，暗格裏放著一本陳舊的日記，封麵上寫著“清虛手劄”。
    她翻開日記，裏麵詳細記錄了玄冥長老的實驗過程：從最初的“聚靈陣”，到後來為了加快進度，改用“噬靈陣”抽取弟子的靈力；還提到，他發現林小滿的噬靈血脈後，就開始計劃把她抓來，作為最後的“容器”。
    日記的最後一頁，字跡潦草，像是匆忙寫下的：“玄冥已瘋，他要在月圓之夜開啟‘噬靈大典’，用百名修士的靈力獻祭。若我遭不測，望得此日記者，速將其交予掌門——令牌在坊市木氏雜貨鋪的倉庫，鑰匙已藏於書房。”
    林小滿的心髒狂跳——月圓之夜，就是三天後！難怪玄冥長老這麽急著找她！
    第二天一早，林小滿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西市的木氏雜貨鋪。鋪主是個白發老頭，看到她遞來的銅鑰匙，眼神變了變，立刻領著她去了後院的倉庫。
    “這是清虛長老半年前租下的倉庫，說要放些藥材。”鋪主打開倉庫門，“他還說，隻有拿著這把鑰匙的人來，才能開門。”
    林小滿走進倉庫，在最裏麵的鐵箱裏，找到了那塊令牌——令牌是黑色的，上麵刻著玄冥長老的印記，摸上去冰涼刺骨。
    她剛收起令牌，就聽到外麵傳來趙靈兒的聲音：“小滿！你找到令牌了嗎？”
    林小滿走出倉庫，看到趙靈兒氣喘籲籲地跑來：“不好了！我剛才聽到執法堂的人說，玄冥長老要提前在明天開啟‘噬靈大典’，現在正在召集弟子！”
    “明天？”林小滿心中一緊，“那我們必須今晚就行動！”
    兩人立刻趕回山洞，正好遇到楚雲帆。他也帶來了緊急消息：“玄冥長老發現我在查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他明天要帶弟子去實驗室，說是‘開啟新陣法’，其實就是要進行獻祭！”
    “我們今晚就去實驗室！”林小滿拿出令牌，“有這個，就能打開陣法！”
    當晚，三人按照計劃行動。楚雲帆先去實驗室附近，假裝巡邏，引開了大部分守衛。林小滿和趙靈兒則拿著令牌，順利通過了三重陣法，進入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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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建在山腹裏，陰冷得讓人發抖。牆壁上刻滿了詭異的符文，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藥味。兩人往裏走，轉過一個拐角，突然停下腳步——眼前的場景讓她們渾身發冷：數十個透明的琉璃罐整齊排列著，每個罐子裏都浸泡著一具幹癟的屍體，正是那些失蹤的弟子！
    “這群惡魔……”趙靈兒捂住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林小滿強忍著惡心，走到實驗台旁。台上放著一個玉簡，還有一本《噬靈術詳解》。她拿起玉簡，用神識查看——裏麵記錄著所有實驗數據，還有明天獻祭的具體流程。
    “快走！”林小滿收起玉簡和秘籍，拉著趙靈兒往外跑，“拿到證據了，我們趕緊離開！”
    可剛跑到門口，趙靈兒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一個符文——瞬間，整個實驗室亮起刺目的紅光，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不好！觸發陷阱了！”林小滿驚呼。
    外麵傳來守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剛拔出劍，就看到楚雲帆衝了進來：“快跟我走！我引開了他們，你們從後門逃！”
    他帶著兩人往後門跑，可剛出門，就看到一群黑衣人堵在那裏——是玄冥長老的死士！
    “你們先走！”楚雲帆突然轉身，拔劍擋住死士，“我來斷後！”
    “不行！要走一起走！”趙靈兒喊道。
    “沒時間了！”楚雲帆回頭，眼中帶著決絕，“證據比我的命重要！你們一定要把證據交給掌門！”
    他揮劍斬向死士，劍氣如虹，暫時擋住了他們。林小滿咬咬牙，拉著趙靈兒轉身就跑。
    兩人跑了半個時辰，才甩掉追兵。她們癱坐在一棵大樹下，大口喘氣，身上都掛了傷。
    “楚師兄他……”趙靈兒的聲音哽咽，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林小滿握緊手中的玉簡，眼中閃過堅定：“我們不能讓他白犧牲。現在就去主峰，找掌門！”
    可就在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找掌門？你們覺得，還能見到他嗎？”
    林小滿猛地抬頭，看到玄冥長老站在樹枝上，手裏提著一個人——正是渾身是血的楚雲帆！
    “楚師兄！”趙靈兒驚呼著想要衝過去，卻被林小滿拉住。
    玄冥長老從樹上跳下，將楚雲帆扔在地上，冷冷地看著兩人：“把玉簡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林小滿將玉簡緊緊護在身後，腦中飛速思考對策。劍靈突然喊道：“用‘流星逐月’！那招能斬開空間裂隙，雖然隻能維持片刻，但足夠你們逃跑了！”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對趙靈兒低聲道：“等會兒我喊‘跑’，你就往東南方向跑，那裏有下山的路。”
    她拔劍出鞘，靈力灌注劍身，劍尖泛起耀眼的白光。玄冥長老見她要動手，冷哼一聲，抬手就拍向她的胸口！
    “就是現在！跑！”林小滿大喊一聲，劍刃斬向地麵——一道空間裂隙瞬間出現，將玄冥長老的攻擊擋了下來。
    趙靈兒立刻明白，轉身就跑。林小滿緊隨其後，躍入裂隙。
    玄冥長老見狀，怒喝一聲，一掌拍向裂隙，可裂隙已經開始閉合。他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臉色鐵青，一掌將旁邊的大樹轟成齏粉：“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明天的獻祭，缺了你，照樣能成！”
    空間裂隙的另一端，林小滿和趙靈兒摔在一片陌生的山林裏。兩人爬起來，看著彼此身上的傷，都鬆了口氣。
    “我們現在去哪？”趙靈兒問道，聲音還有些顫抖。
    林小滿看向青雲宗的方向，握緊手中的玉簡：“去主峰。就算隻有一絲希望，我們也要把證據交給掌門——為了楚師兄，也為了那些失蹤的弟子。”
    夜風再次吹過，帶著山林的寒意，卻吹不散兩人眼中的堅定。她們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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