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的時光像浸了水的棉線，又沉又慢。林小滿大多時候都在昏睡，偶爾醒過來，也總覺得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養魂丹的藥效確實好，識海裏的刺痛慢慢消了，可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像連靈魂都被榨幹了，隻剩下個輕飄飄的殼。她試過好幾次去感應古劍裏的霄練，可每次都像對著空穀喊話，隻有一片死寂，那絲微弱的聯係隨時要斷，讓她心裏空落落的，總提著口氣。
    蘇曉幾乎沒離開過她身邊，一會兒用銀勺喂她喝溫水，一會兒拿軟布蘸著清水擦她的臉和手，連她散亂的發絲都梳理得整整齊齊。這小師妹平時愛鬧，此刻卻細心得很，連喂藥都要先把丹藥在溫水裏化開，怕她咽著。
    “小滿師姐，你別老皺著眉呀。”蘇曉一邊幫她掖了掖衣角，一邊小聲說，“墨師兄說了，你就是耗得太狠，好好養幾天就好了。”
    林小滿勉強扯了扯嘴角，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我知道……辛苦你了，蘇師妹。”
    “不辛苦！”蘇曉連忙搖頭，眼眶有點紅，“要不是你，我們說不定都栽在那鬼將手裏了。”她怕林小滿擔心，趕緊轉了話題，指了指洞外：“石師兄在洞口守著呢，墨師兄在打坐，趙師兄和柳師姐也在恢複，咱們物資還夠，再等等就能走了。”
    林小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墨淵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雙目閉著，氣息平穩悠長，可她能感覺到，他的神識始終分出一縷罩著整個山洞，沒完全放鬆警惕。這位大師兄的沉穩，此刻像根定海神針，讓人心安。
    趙昊和柳青青坐在另一邊。趙昊還是話少，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坐，偶爾睜開眼看向她時，眼神裏的敵意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打量，像是在重新掂量她的分量。柳青青倒平靜些，偶爾會起身檢查洞口的防禦，或者整理剩下的幹糧，跟蘇曉說幾句話，語氣客氣，卻透著疏離，沒了之前的刻意針對，也遠談不上親近。
    一場生死危機，暫時壓下了隊伍裏的矛盾，可林小滿身上的秘密像層薄紗，把她和其他人隔開了，底下的探究和提防，還在悄悄湧動。
    這幾天，林小滿試過調動靈力，可丹田空蕩蕩的，像幹涸的河床，稍微一用力，經脈就隱隱作痛，隻能放棄。她現在連個普通村民都不如，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霄練，你到底醒著沒？】她在心裏喊了無數次，每次都隻有識海的空寂回應她。以前嫌這劍靈話多，可現在沒了它的聲音，她才發現，自己早就把它當成了依仗。
    到了第三天，林小滿終於能靠著石壁坐起來了。她把古劍抱在懷裏，指腹輕輕摩挲著冰涼的劍身，想從上麵找到一點熟悉的波動，可劍身還是冷冰冰的，什麽反應都沒有。
    這時，墨淵結束了調息，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遞過一個水囊：“感覺怎麽樣？”他的聲音還是平淡，卻比之前溫和了些。
    “好多了，謝謝大師兄。”林小滿接過水囊，低聲說，“就是靈力恢複得慢。”她沒提霄練，這是她最大的秘密，不能隨便說。
    墨淵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古劍上，眼神深了些：“這劍不一般，你能用上它，是機緣，也是累贅。”
    林小滿心裏一緊，抬頭看向他。果然，他看出來了。
    可墨淵沒追問劍的來曆，反而話鋒一轉：“你昏迷時，我查過你的情況，除了內腑和神魂，你的劍心也傷得不輕。”
    “劍心？”林小滿愣了愣。她隻知道自己對劍道的領悟比別人快些，從沒聽過“劍心”這個說法。
    “就是對劍道的純粹感應。”墨淵解釋道，“你之前能輕鬆吃透劍訣，甚至自己改招式，應該就是靠它。這次你強行用了超出境界的劍意，把劍心也傷了。等恢複了，得好好溫養，別再冒進了，基礎得打牢。”
    這番話讓林小滿又意外又感激，連忙點頭：“我記住了，謝謝大師兄。”
    就在這時，守在洞口的石猛忽然壓低聲音喊：“大師兄，外麵的霧好像淡了點！”
    眾人都豎起耳朵，仔細感應。果然，之前濃得化不開、連神識都穿不透的霧，真的稀薄了些，雖然還是看不清遠處，可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輕了不少。
    “是不是因為那鬼將被滅了？”蘇曉眼睛一亮，問道。
    墨淵起身走到洞口，透過劍陣的縫隙往外看了片刻，沉吟道：“有可能。那幽冥鬼將說不定是維持這片霧和死氣的節點，節點沒了，環境自然會慢慢恢複。”
    這可是好消息！霧淡了，就能辨方向，趕路也安全些，說不定還能聯係上宗門。趙昊忍不住開口：“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準備走了？”他早就想離開這鬼地方了。
    墨淵卻搖了搖頭：“再等一天。林師妹還沒恢複，現在出去太冒險。而且霧剛散，外麵的情況還不清楚，得做好準備，規劃好路線再走。”
    他考慮得周全，趙昊雖然急，也隻能按捺下來。
    可他們不知道，在幾十裏外的濃霧裏，那個黑袍人正握著黑色羅盤，看著指針瘋狂跳動，指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發出沙啞的低笑：“感應越來越清楚了……這小丫頭恢複得倒快，省得我找具屍體。”
    他收起羅盤，身影像鬼魅一樣，悄無聲息地朝著山洞摸來。他走過的地方，霧氣都主動往兩邊退，像是怕被他沾到。
    洞內，墨淵正低頭跟趙昊說路線的事，忽然猛地睜開眼睛，眸子裏閃過一絲銳光。他的神識捕捉到了一縷極其隱晦的氣息，帶著濃烈的惡意和陰冷，正快速朝山洞靠近！
    “準備戰鬥！”墨淵低喝一聲，長劍“唰”地出鞘，劍尖直指洞口，臉色凝重得嚇人。
    “又有東西來了？”蘇曉聲音發顫，下意識地擋在林小滿身前。
    趙昊和柳青青也立刻站起來，握緊了兵器，臉色難看。石猛更是怒吼一聲，全身肌肉繃緊，擋在了洞口最前麵，手裏的巨斧“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林小滿心裏一沉，想站起來，卻一陣頭暈，差點栽倒。她緊緊抱住古劍，指尖冰涼——霄練還沒醒，她又沒力氣，這次來的敵人，比幽冥鬼將還讓她心慌。
    墨淵盯著洞口，手心都滲出了汗。這股氣息比之前的鬼將更凝實，還帶著狡詐，顯然是個難對付的角色。這次，他們還能這麽幸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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