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失重感瞬間包裹全身，耳畔風聲呼嘯，下方的水流轟鳴聲越來越近，像是有一頭巨獸在澗底咆哮。霧氣濕冷如鬼魅的手，鑽進衣領裏，凍得人皮膚發麻。林小滿緊緊抱著懷中的古劍，劍鞘的冰涼透過衣襟傳來，竟成了此刻唯一的支撐。她另一隻手死死攥著蘇曉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而蘇曉則拚盡全力攙扶著意識模糊的李慕白，三人如同風中落葉，朝著幽深的澗底墜去。
    下落的瞬間漫長又急促，直到“噗通”三聲悶響，三人先後砸入湍急的河水中。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間浸透衣衫，巨大的衝擊力讓林小滿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口鼻被灌滿帶著腥味的水，嗆得她幾乎窒息。她拚命揮舞手臂，掙紮著浮出水麵，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和河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蘇師妹！李師兄！”她抹了把臉，在昏暗的光線下焦急地呼喊，聲音被水流聲吞沒了大半。
    “滿……小滿師姐！我在這兒！”不遠處的水麵上，蘇曉的腦袋冒了出來，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死死抓著李慕白的衣領。李慕白雙目緊閉，臉色灰敗，顯然是落水的衝擊加重了傷勢，已經昏迷過去。
    林小滿奮力遊過去，和蘇曉一起架著李慕白，在湍急的河水中艱難地穩住身形。她抬頭望去，澗底兩側是高達百丈的峭壁，光滑的岩壁上覆蓋著青苔，頭頂隻餘一線灰蒙蒙的天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河水裹挾著碎石，撞擊在礁石上，發出雷鳴般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疼。
    “得先上岸！再泡在水裏，李師兄就撐不住了！”林小滿對著蘇曉大喊，兩人咬著牙，拖著李慕白，朝著河岸一側相對平緩的地方遊去。岸邊布滿了濕滑的鵝卵石，好幾次三人都險些滑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了岸，癱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般。
    林小滿顧不上休息，立刻跪坐在李慕白身邊，檢查他的傷勢。他的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胸口的衣襟被鮮血浸透，連嘴唇都泛著青紫色。林小滿的心一緊，連忙從儲物袋裏取出僅剩的幾顆療傷丹藥，小心翼翼地撬開李慕白的嘴喂了進去，又運轉起體內微薄的靈力，一點點幫他化開藥力。
    蘇曉也掙紮著坐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塊幹淨的布條，蘸著河水，輕輕擦拭李慕白臉上的血汙和泥沙，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李師兄他……會不會有事啊？大師兄還在上麵，不知道怎麽樣了……”
    “不會的。”林小滿的聲音有些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李師兄是金丹修士，底子厚，肯定能撐過來。大師兄那麽厲害，也一定能脫身的。”這話既是安慰蘇曉，也是在給自己打氣。她抬頭望向峭壁頂端，雲霧繚繞，什麽都看不見，心中的擔憂卻像潮水般湧來——墨淵師兄燃燒精血斷後，麵對那麽強大的灰衣人，他能撐多久？
    休息了約莫一刻鍾，兩人恢複了些力氣。林小滿站起身，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澗底光線昏暗，岩壁上長滿了喜濕的苔蘚和蕨類植物，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水汽，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陳舊血腥味。她心中一凜——這裏絕非安全之地，那灰衣人實力深不可測，說不定已經追下來了。
    “我們順著水流往下走，墨師兄說過有出路，應該就在前麵。”林小滿對蘇曉說道，兩人再次架起李慕白，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河岸前行。鵝卵石濕滑難行，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李慕白的身體很重，沒走多遠，兩人的額頭上就滲出了冷汗。
    走了約莫一裏地，前方的河道突然變窄，河水變得更加湍急，轟隆隆地湧入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裏。洞口上方垂落著無數粗壯的藤蔓，如同綠色的門簾，遮住了洞內的景象，看起來像一頭巨獸張開的嘴，透著幾分詭異。
    “這……這就是出口嗎？”蘇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聲音裏帶著恐懼。
    林小滿也有些忐忑，但眼下這是唯一的路。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放出神識探查山洞的情況，懷中的古劍突然輕輕一顫——不是之前的警示，而是一種微弱的牽引感，仿佛洞內有什麽東西在召喚它。
    難道這裏有能讓霄練恢複的東西？星辰淚？萬年溫玉芯？林小滿心中一動，又覺得不太可能——哪有這麽巧的事？可古劍的異動又如此清晰，讓她忍不住生出一絲希望。
    “進去看看，小心點。”林小滿咬了咬牙，對蘇曉說道。兩人撥開垂落的藤蔓，架著李慕白，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山洞。
    洞內並非一片漆黑，兩側的岩壁上鑲嵌著一些散發著淡藍色磷光的石頭，勉強能看清路。空氣潮濕陰冷，帶著一股泥土和金屬鏽蝕的混合氣味，吸入鼻腔裏，讓人很不舒服。腳下的岩石凹凸不平，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青苔，洞頂不時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砸在身上，激起一陣寒意。
    順著河道往裏走了數十丈，山洞突然開闊起來，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河水在這裏匯成了一個深潭，潭水漆黑幽深，看不到底，水麵平靜得像一麵鏡子，隻有河水湧入的聲音在空間裏回蕩。而在深潭旁邊，矗立著幾尊殘破的石像——不是人形，更像是某種古老的異獸，有的隻剩下半截身軀，有的腦袋已經脫落，身上爬滿了厚厚的苔蘚，看起來已經存在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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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人心驚的是，石像周圍的岩壁和地麵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痕跡——是刀劈劍砍留下的！有些痕跡深達數尺，即便過了這麽久，依舊能感受到殘留的鋒銳之意，仿佛能劃破空氣。林小滿和蘇曉都愣住了——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大戰！
    就在這時，懷中的古劍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牽引感變得無比強烈，劍尖隱隱指向深潭邊一尊相對完整的石像。那是一尊形似巨虎的石像，盤踞在地上，雖然前爪已經殘缺，但依舊透著一股威嚴。
    林小滿心中一動，對蘇曉說：“你在這兒照顧李師兄，我去看看。”她握著古劍，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尊石虎石像。越是靠近，古劍的震顫就越明顯，走到石像腳下時，劍身甚至散發出一層微弱的白光，像是在回應什麽。
    她仔細打量著石像，發現石虎的額頭處，鑲嵌著一塊雞蛋大小的黑色石頭——和石像的材質完全不同，石頭表麵光滑，隱隱有流光轉動，在磷光的映照下，泛著一層奇異的光澤。
    就是它！林小滿心中篤定，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塊黑色石頭。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石頭的刹那，黑色石頭突然亮起一道幽光，緊接著，一道模糊的虛影從石頭中飄了出來，懸浮在她麵前！
    那是一個身穿古老甲胄的男子虛影，身形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麵容模糊不清，隻能看到大致的輪廓，他手中握著一柄由光影構成的長劍，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靈力波動。
    殘魂？！林小滿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握緊了手中的古劍，警惕地盯著虛影。
    可那殘魂似乎並無惡意，他“看”向林小滿，準確地說，是“看”向了她手中的古劍。過了片刻，模糊的臉上似乎露出了激動的神情，一個斷斷續續、如同從遙遠時空傳來的聲音，直接在林小滿的腦海中響起：
    “是……是您的氣息……您……終於……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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