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籠中鳥與籠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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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劍城排名賽的廝殺已近白熱化,幸存的三十二名選手皆是各派精挑細選的翹楚——修為最低者亦是築基巔峰的硬茬,半數以上已踏入金丹境的門檻。林小滿那築基初期的修為混在其中,恰似青岩間一株不起眼的韌草,卻再無人敢以“螻蟻”視之。經受過連番惡戰的淬煉,她周身那股沉靜銳利的氣場,早已蓋過了修為境界的短板。
下一輪,她將迎戰烈陽宗的趙炎。那是位金丹初期的修士,一手“大日焚天劍”練得出神入化,劍氣裹挾著烈日般的熾烈威壓,與柳清音的陰柔詭幻截然不同,恰好是她靈力屬性的克星。
青雲宗別院的窗前,林小滿正凝神翻看趙炎的比賽影像玉牌。光影流轉間,那道裹挾著烈焰的劍影反複掠過,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眉峰微蹙,思索著破局之法。就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打破了室內的靜謐。
“林道友,有客到訪。”別院的值守弟子輕聲通報。
來者身著城主府的暗紋錦袍,看服飾應是府中管事,神色謙恭卻不失分寸,進門便徑直躬身:“在下奉謝客卿之命,特來拜見林小滿道友。”
玄磯長老與墨辰恰好在此商議賽事,見狀便與林小滿一同接見。管事上前一步,雙手奉上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盒,盒身雕刻著繁複的冰紋陣符,隱隱透著寒氣。“謝客卿知曉道友即將迎戰趙炎,其‘大日劍意’至陽至剛,恐對道友的陰柔靈力有所克製。此盒中是一枚‘玄冰魄’,蘊含精純至極的玄冰之氣,道友佩戴在身,既能抵禦熾熱劍意,又可凝神靜心,助道友穩勝一局。”
話音落,他緩緩掀開盒蓋。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噴湧而出,仿佛瞬間將室溫凍結,窗欞上甚至凝結出了細密的冰花。玉盒中央,一枚鴿卵大小的晶石靜靜躺著,通體剔透如萬年寒冰,內部有縷縷冰絮緩緩流轉,散發出的靈壓厚重得令人心悸。
“竟是玄冰魄!”墨辰低呼一聲,眼中滿是震驚。這等天地靈物堪稱冰屬性修士的至寶,即便屬性不符,佩戴在身也能抵禦火毒、鎮壓心魔,價值連城,尋常修士終其一生也難見一麵。
謝知遙此次的饋贈,不再是之前的珍饈美饌或舒適居所,而是直指戰局核心的實打實助力。這份“雪中送炭”,比任何虛與委蛇的示好都更具衝擊力,也更讓人難以拒絕——畢竟,在決定前程的關鍵賽事前,沒人願意輕易放棄增加勝算的機會。
玄磯長老的手指撚著胡須,臉色漸漸凝重。這份禮太重了,重到像一塊燙手的山芋,接下便意味著欠下難以償還的人情,甚至可能從此被謝知遙牽製;拒絕則可能錯失良機,更甚者,或許會激怒那位深不可測的城主府客卿。
林小滿凝視著那枚散發著寒氣的玄冰魄,心湖掀起層層波瀾。謝知遙對她的行蹤、對手乃至潛在的困境都了如指掌,這份步步為營的算計,讓她背脊發涼。他就像一位端坐棋盤前的棋手,每一步落子都精準狠辣,早已算透了她的所有反應。
接受,便是踏入他布下的棋局,日後恐難脫身;拒絕,則要獨自麵對強敵,甚至可能引來無妄之災。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玄磯長老與墨辰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等待著她的抉擇。
良久,林小滿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對著管事微微躬身,語氣平靜卻異常堅定:“多謝謝公子的厚愛與周全。隻是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當憑自身之力跨越萬難。借助外物或許能得一時之利,卻難免磨蝕劍心的銳氣。這玄冰魄太過珍貴,小滿實在愧不敢受,還請管事原物帶回,並代我向謝公子致歉。”
又是一次拒絕!且理由說得光明正大,直指劍修“勇猛精進,不假外求”的本心,讓人無從反駁。
管事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恢複了慣常的謙恭,並未強求,輕輕合上玉盒:“道友的心誌,著實令人敬佩。在下定當將原話如實轉達謝客卿。”
送走管事,室內的氣氛依舊沉悶。玄磯長老看著林小滿,欲言又止:“小滿,你……”他既欣慰於弟子心性堅定,不貪外物,又擔憂此舉會徹底得罪謝知遙,給青雲宗招來禍患。
“長老,大師兄,我明白其中的輕重。”林小滿轉過身,眼神清亮而篤定,“謝公子所圖必然不小,今日我們輕易接受了他的饋贈,他日便可能被其牽製,身不由己。與其將來陷入被動,不如現在便劃清界限,斷了他的念想。”
墨辰凝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緩緩點頭:“你做得對。修行之路,本心為重,外物終究是末節。”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夜幕降臨,天劍城被一層淡淡的夜色籠罩,城主府的護衛依舊如鐵桶般守在別院四周。林小滿正盤膝打坐,穩固修為,忽聞窗外傳來一聲極輕的破空聲。
她猛地睜眼,隻見一柄小巧的傳書飛劍穿透夜色,精準地避開了護衛的警戒,靜靜懸停在窗前,劍身上綁著一枚青色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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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指尖一動,飛劍便帶著玉簡飛入室內。她凝神將靈識探入玉簡,一行簡短的字跡映入腦海:“玄冰魄乃‘冰獄’特產,謝與魔道有染,速避。”
“冰獄!”林小滿瞳孔驟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比白日裏玄冰魄散發的寒氣更甚。那是北境極寒之地的魔道宗門,行事詭秘狠辣,所到之處生靈塗炭,早已被正道列為死敵。
傳信之人是誰?他的話是真是假?若所言非虛,謝知遙與魔道勾結,那他屢次三番接近自己,目的便更加叵測了!
林小滿不敢耽擱,立刻拿著玉簡去找玄磯長老和墨辰。兩人看過玉簡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此事非同小可,絕不可妄下論斷。”玄磯長老沉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但能避開城主府護衛的耳目,悄無聲息地將傳書送到小滿窗前,此人修為定然不低,其目的也難以揣測——或許是善意提醒,亦可能是挑撥離間。”
墨辰眼神銳利如劍,緩緩道:“無論真假,我們都必須加倍警惕。謝知遙此人,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絕不能再以尋常世家子弟的眼光看待他。”
林小滿獨自回到房間,心亂如麻。謝知遙的“好意”如同包裹著蜜糖的毒藥,而這突如其來的匿名警告,更是將原本就迷霧重重的局勢攪得更渾。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四周皆是看不見的暗礁與潛伏的獵食者,稍不留意便會粉身碎骨。
她推開窗戶,夜色中的別院被城主府的護衛守得密不透風,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壓抑的死寂。這些護衛名義上是保護參賽修士的安全,實則更像一道無形的囚籠,隔絕了她與外界的聯係,讓她成為了謝知遙掌中的玩物,任由其觀察、試探、擺布。
抬頭望向夜空,繁星點點,卻始終照不亮她前方的路。“老家夥,我們這次,好像真的惹上大麻煩了。”她在心中無聲地呼喚著古劍中的器靈。
古劍靜靜躺在鞘中,沒有絲毫回應。或許連見多識廣的老範,也感受到了那隱藏在溫文爾雅麵具下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就在此時,林小滿的目光驟然一凝。遠處一座高樓的飛簷翹角上,一道極其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快得如同錯覺,卻恰好落入她的眼底。
是那個匿名傳信的人?還是謝知遙派來監視她的眼線?亦或是……另一股潛藏在暗處的勢力?
林小滿猛地關上窗戶,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劍城這座繁華的城池,早已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而她,就是那隻被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的籠中鳥。
隻是,這牢籠內外,究竟誰是真正的獵人,誰又會淪為最終的獵物?夜色漸深,這個問題如同一個沉重的迷團,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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