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和蘇小小幾乎是踉蹌著衝回聽竹小苑，直到“哐當”一聲關上房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兩人才敢大口喘氣，彼此劇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蘇小小腿一軟，直接順著門板滑坐在地，懷裏的藥包摔落在旁，藥材撒了一地也顧不上撿，小臉煞白如紙，嘴唇控製不住地哆嗦。
    “小、小滿姐……那些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真的要殺我們啊！”蘇小小聲音帶著哭腔，眼眶通紅，顯然是被剛才暗巷裏的殺機嚇破了膽。
    林小滿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靈力耗竭讓她渾身脫力，額角滲著冷汗，臉頰上還留著被碎石劃破的細微血痕，火辣辣地疼。但她強撐著沒倒，先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屏息聽了半晌，確認院外沒有可疑腳步聲，才緩緩滑坐下來，胸口劇烈起伏。
    “不是衝我們，是衝我的劍來的。”林小滿的聲音沙啞幹澀，她低頭抱緊懷中的古劍，指尖撫過冰涼的劍身，心頭沉重得像壓了塊巨石。
    暗巷裏那道絕地反擊的劍氣還在腦海中回蕩——那絕非她能發出的力量，精準、詭異，帶著一種古老而霸道的穿透力。那些蒙麵人背後的“主子”，恐怕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劍靈，而非她這個煉氣期弟子。
    可到底是誰？
    墨辰那張淡漠清冷的臉忽然在腦海中閃過。會是他嗎？墜劍淵裏他主動將斬殺劍魘的功勞歸於她，莫非是為了降低她的戒心，好暗中動手？可若他真想要劍，當時有無數機會，根本不必繞這麽大的圈子。
    或是宗門裏其他覬覦寶物的長老、弟子？又或者，是劍靈當年的仇家尋來了？
    線索寥寥，敵暗我明，危險像一張無形的網，悄然籠罩在她頭頂。
    “衝你的劍？”蘇小小愣了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柄平平無奇的古劍，瞬間反應過來，嚇得往林小滿身邊挪了挪，“那、那我們現在就去告訴陳師兄和執事堂吧！讓宗門出麵抓那些壞人！”
    “不能告訴執事堂。”林小滿立刻搖頭，眼神驟然銳利起來。劍靈的存在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驚動宗門高層，她根本無法解釋古劍的來曆和那道詭異劍氣的根源。到時候非但保不住劍，恐怕連她自己都會被當成異類看管起來。
    “為什麽呀？”蘇小小滿臉不解，眼眶裏還含著淚。
    “小小，你聽我說。”林小滿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今天的事，除了陳師兄和石師兄，對誰都不能提！尤其是關於劍的事，半個字都不能泄露！你就說我們遇到了劫道的散修，靠丹藥和運氣才逃回來，明白嗎？”
    看著林小滿凝重到近乎嚴厲的眼神，蘇小小雖不懂其中深意，卻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連忙用力點頭，抹了把眼淚：“我明白！小滿姐，我一定守口如瓶，誰也不說！”
    “好。”林小滿稍稍鬆了口氣。她知道蘇小小性子軟，但答應的事從不含糊，是能信任的人。
    眼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恢複靈力，想辦法喚醒劍靈。沒有劍靈的指點，她就像睜眼瞎，連敵人的底細都摸不清，下次再遇襲，未必有這麽好的運氣。
    “我們先調息恢複，等陳師兄他們回來再做打算。”
    兩人不敢再分開，就在林小滿的房間裏各自服下清心丹，盤膝坐好，閉目運功。房間裏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竹影晃動聲。
    直到傍晚時分，院門外才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陳師兄和石猛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剛踏入院子，陳師兄就皺起了眉——院裏的氣氛太過壓抑，全然沒有往日的鮮活。
    當蘇小小帶著後怕，斷斷續續講完經過刻意隱去了古劍發力和對方索劍的細節，隻說遭遇了幾名築基期劫修埋伏，靠爆炎丹和林小滿的機變才僥幸脫身），石猛當即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旁邊的木桌上，“哢嚓”一聲，堅實的桌麵瞬間裂成碎片。
    “他娘的！哪個不長眼的雜碎敢動我們青雲宗的人？還敢在坊市附近設伏！俺這就去坊市搜，把那些龜孫子揪出來宰了！”
    “石師弟，冷靜！”陳師兄厲聲喝止他，眉頭擰成了疙瘩，目光落在臉色依舊蒼白的林小滿身上，語氣沉穩，“林師妹，你們看清楚那些人的路數了嗎？是散修流寇，還是……有宗門標識？”
    林小滿緩緩搖頭，語氣篤定：“他們都蒙著臉，出手狠辣幹脆，招招致命，不像是普通劫修，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她刻意點出“死士”二字，引著陳師兄往“有人蓄意針對”上想。
    “死士？”陳師兄眼神一凝，目光不自覺落在林小滿始終緊握的古劍上。墜劍淵之事後，林小滿身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這柄看似普通、卻能讓墨辰大師兄特意維護的劍。他略一沉吟，已然猜到幾分關鍵。
    林小滿知道瞞不過心思縝密的陳師兄，索性坦誠了部分真相，聲音壓低：“陳師兄，我懷疑……他們的目標，可能是這柄劍。”
    陳師兄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懷璧其罪。林師妹，這柄劍恐怕藏著不小的秘密。此事我會暗中調查，在查明真相前，你們絕對不能再踏出宗門半步。我這就去苑外布下警示陣法，一旦有異動，我們能立刻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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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陳師兄。”林小滿心中一暖，鄭重道謝。
    石猛也收起怒火，拍著胸脯保證：“小師妹你放心！往後俺就守在苑門口，看哪個王八蛋敢再來搗亂，俺一拳頭砸扁他！”
    經此一事，聽竹小苑的氣氛徹底緊繃起來。弟子們出入都小心翼翼，院門口也多了幾分警惕。
    接下來的幾日，林小滿更是深居簡出，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修煉和溫養古劍上。或許是暗巷裏的生死危機逼出了潛力，她的修煉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丹田內的靈力愈發精純，距離築基中期的屏障也越來越近。而古劍在她持續不斷的靈力溫養下，那絲微弱的“心跳”感也越來越清晰穩定——雖劍靈依舊沉睡未醒，但這份變化，已足以讓她稍稍安心。
    這日午後，陽光透過竹枝灑下斑駁的光影，林小滿正在院中練劍。她揮使的是那套被劍靈“魔改”得麵目全非的基礎劍法，時而迅疾如電，時而滯澀如凝，在外人看來毫無章法，可她卻能從中感受到靈力流轉的韻律，試圖摸索出應對強敵的技巧。
    忽然，苑外傳來一陣喧鬧，緊接著，幾道身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趙幹，身後跟著兩名淩霄峰弟子，臉上掛著慣有的傲慢笑容，眼神裏滿是挑釁。
    “喲，林師妹倒是勤快。”趙幹抱著胳膊，斜靠在院門口，掃了眼林小滿的劍招，語氣譏諷，“這練的是什麽高深劍訣？看著……還真挺別致啊，跟街頭雜耍似的。”
    石猛一聽這欠揍的聲音，立刻從房間裏衝了出來，牛眼一瞪，嗓門震天響：“趙幹！你丫又來這兒放什麽屁？趕緊滾出去！”
    陳師兄和蘇小小也聞聲而出，臉色都不太好看。趙幹屢次三番上門挑釁，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趙幹卻像沒聽見石猛的嗬斥，目光慢悠悠掃過眾人，最後落回林小滿身上，假惺惺地歎了口氣：“聽說前幾日林師妹和蘇師妹在坊市遇襲了？唉，這世道可真不太平。尤其是像林師妹這樣‘一戰成名’的天才，難免招人眼紅，往後可得多加小心啊。”
    這話聽著是關心，實則字字句句都透著幸災樂禍，還暗指她“名聲太盛招人恨”。
    林小滿收劍而立，神色平靜地看著他，語氣淡然：“有勞趙師兄掛心，不過是幾個藏頭露尾的鼠輩，已經打發走了。”
    “打發走了？嗬嗬，林師妹好本事。”趙幹幹笑兩聲，話鋒突然一轉，眼神裏的挑釁毫不掩飾，“不過，光是躲在小院裏練這些……獨特的劍法，恐怕也擋不住真危險吧？正巧，我近日修煉劍法略有心得，想向林師妹討教幾招，也算是幫師妹練練實戰能力。不知林師妹可否賞臉，指點一二？”
    他這話一出，陳師兄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誰都知道，趙幹的修為在築基初期巔峰，比林小滿的煉氣後期高出一截，所謂“討教”，分明是想借機試探林小滿的底細，尤其是那柄劍的虛實！
    “趙師兄，林師妹前幾日受襲，傷勢未愈，不便動手切磋。”陳師兄上前一步，擋在林小滿身前，語氣冷淡地拒絕。
    “哦？傷勢未愈？”趙幹故作驚訝，目光在林小滿身上掃來掃去，“可我看林師妹氣息平穩，劍招也挺靈動，不像是有傷在身啊。莫非……是林師妹瞧不起我趙某，不願賜教？”
    他步步緊逼，顯然是鐵了心要逼林小滿動手。
    石猛氣得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林小滿伸手攔住了。她看著趙幹那副誌在必得的嘴臉，心中冷笑——暗巷遇襲的事終究還是傳出去了，看來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想親自探她的底了。
    這一戰，避無可避。
    更何況，她也想借這場切磋，檢驗一下這幾日的修煉成果，看看在沒有劍靈相助的情況下，自己到底有幾分實力。
    林小滿上前一步，從陳師兄身後走出，手中古劍輕輕一挽，挽出個平平無奇的劍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既然趙師兄執意要‘指點’，那我便奉陪到底。”
    話音落下，院內的空氣瞬間凝固。陽光透過竹枝，在兩人之間投下交錯的光影，劍拔弩張的氣息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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