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散盡時，論劍穀的青石板上還凝著昨夜的霜氣，卻被弟子們的靈力烘得漸漸發燙。第一輪混戰淘汰的弟子剛退出穀地，負責維持秩序的執事便提著木盒匆匆走過，盒中裝著新抽的簽牌，木蓋碰撞的輕響，在緊張的氣氛裏顯得格外清晰。
    “第二輪，一對一擂台賽！勝者晉級，負者淘汰！”主持長老的聲音裹著靈力，在穀中回蕩。他抬手一揮，十座擂台的光幕同時亮起，新晉的對陣名單如同銀線般在光幕上蜿蜒，引得台下弟子紛紛踮腳觀望。
    林小滿站在丙字擂台下方，指尖捏著剛抽的簽牌——上麵用朱砂寫著“神符峰外門，築基四層”。她剛將簽牌收好，便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小小抱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跑過來，額角沾著細汗：“小滿！我給你帶了清心丹和護心符，你等會兒上台前記得用！”
    “好。”林小滿接過布包，指尖觸到裏麵溫熱的瓷瓶，抬頭時恰好看見蘇小小耳尖還紅著——想來是剛才擠過人群時被撞的。她剛想叮囑兩句，丙字擂台的執事便高聲喊了她的名字。
    “丙字擂台，林小滿對陣神符峰弟子，上台！”
    神符峰那名弟子已先一步站在擂台中央，手裏攥著個黃布錦囊，指尖翻飛間，十數張符籙便懸在身前，朱砂畫就的符文在陽光下泛著瑩光。他見林小滿走上台，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卻還是強作鎮定地開口：“我知道你在黑風山脈立了功，但符籙之道講究快準狠，你……”
    話未說完，他便猛地將身前的符籙擲了出去！火球符化作三尺高的火焰，風刃符帶著尖銳的呼嘯，冰錐符則在半空凝結成剔透的冰棱，密密麻麻地向林小滿罩去。神符峰的符籙本就以密集攻擊見長，他顯然是想趁林小滿立足未穩，用符籙壓製她的近身劍法。
    台下傳來一陣驚呼，蘇小小緊張得攥緊了衣角，石猛則忍不住喊了句：“小滿，用步法躲啊！”
    林小滿卻仿佛沒聽見。她將“劍心通明”悄然展開，那些符籙的軌跡在她眼中變得無比清晰——火球符的熱力最盛，卻也最笨重；風刃符速度快，卻靈力薄弱；而冰錐符的軌跡雖刁鑽，卻有半息的凝滯期。她腳步輕輕一錯，“摸魚步法”施展開來，身體如同被風吹動的蒲公英，恰好從火球與風刃的間隙中穿過，連衣角都沒被火星燎到。
    神符峰弟子臉色驟變，連忙伸手去掏錦囊裏的雷符——那是他壓箱底的殺招，能在瞬間釋放出雷光，就算是築基中期的修士也得暫避鋒芒。可他的手指剛碰到雷符，便覺手腕一麻，靈力瞬間滯澀。
    劍光已至。
    林小滿的鐵劍並未刺向他要害，隻是輕輕點在他掐訣的手腕上。那名弟子愣了愣，看著懸在自己咽喉前的劍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聲音都帶著顫：“我……我認輸。”
    “承讓。”林小滿收劍行禮，轉身躍下擂台。整個過程不過十幾息，她甚至沒動用《無痕劍訣》，隻是靠著步法和對時機的把握，便輕鬆贏了比賽。
    台下的議論聲瞬間炸了鍋。
    “這也太輕鬆了吧？神符峰那弟子的符籙，在她麵前跟紙糊的似的！”
    “你沒看見她剛才的步法嗎？每一步都踩在符籙攻擊的間隙裏，跟算好的一樣！”
    “我聽說她在劍塚悟到了新東西，莫不是能看透對手的招式？”
    林小滿沒理會這些議論，走到蘇小小身邊時，恰好看見石猛從戊組擂台跳下來，胸口的衣襟被劃開一道口子，卻咧著嘴笑得燦爛：“小滿，我剛才一拳把那家夥的護心鏡都打碎了！你等著，等咱們都晉級了，晚上去醉仙樓喝酒！”
    陳師兄也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塊絹帕，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劍上的血跡：“你剛才那劍點得很準，既贏了比賽，又沒傷他性命，分寸把握得很好。”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主觀禮台，“不過接下來的對手會越來越強，尤其是內門弟子，他們的功法和兵器都比外門好，你得小心。”
    林小滿點頭應下。接下來的幾輪比賽，她的對手果然一次比一次強：天樞峰的弟子劍法淩厲，每一劍都帶著破風之聲；厚土峰的弟子則防禦驚人，靈力凝聚的護盾連她的鐵劍都難以刺穿；碧水峰的弟子更是擅長水屬性法術，能在擂台周圍凝聚水幕，幹擾她的視線和步法。
    但她始終從容。麵對天樞峰弟子的快劍，她用“劍心通明”預判軌跡，總能在對方劍勢將盡未盡時，一劍點在對方手腕；麵對厚土峰弟子的護盾，她不硬拚，隻是耐心尋找護盾的薄弱點，最終借著對方換氣的間隙，一劍破防；麵對碧水峰弟子的水幕，她幹脆閉上眼，全憑“劍心通明”感知對方的位置，出劍更快更準。
    她的劍，沒有華麗的招式，卻總能找到對手最難受的地方。有時是打斷對方的靈力運轉，有時是破壞對方的招式平衡，有時甚至隻是輕輕一點，便讓對方不得不回防自救。《無痕劍訣》在她手中，漸漸顯露出真正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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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比賽推進，擂台上的弟子越來越少。當主持長老再次走上中央擂台時，穀中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剩下的弟子，要麽是外門中的頂尖好手，要麽是內門裏的精英，接下來的每一場比賽，都可能決定最終的名次。
    “下一場，丙字擂台，外門弟子林小滿，對內門弟子趙幹！”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論劍穀突然安靜下來，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喧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丙字擂台，連主觀禮台上的長老們都坐直了身體。
    “是趙幹！淩霄峰孫長老的親傳弟子！”
    “聽說他上次在入門小比輸給了林小滿，這次肯定是來報仇的！”
    “趙幹已經是築基六層巔峰了，林小滿才築基初期，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蘇小小緊張得抓住了林小滿的衣袖，石猛則皺著眉道：“這趙幹不是什麽好東西，等會兒上台你可得小心，他肯定會用陰招！”
    林小滿拍了拍蘇小小的手，又對石猛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上擂台。
    趙幹早已站在擂台另一側。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淩霄峰內門弟子服，月白色的衣料上繡著銀色的雲紋，手中握著柄秋水長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看著林小滿，眼神陰鷙得像是淬了毒的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小滿，沒想到你真能走到我麵前。”
    他向前走了兩步，築基六層巔峰的靈力轟然爆發，擂台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凍結：“上次你僥幸贏了我，這次，我會讓你知道，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的差距，是你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鴻溝！我會在這萬眾矚目之下，把你施加給我的恥辱，十倍奉還！”
    林小滿看著他因嫉恨而扭曲的臉，心中毫無波瀾，隻是淡淡道：“趙師兄，請。”
    她的平靜，像是一根刺，徹底激怒了趙幹。
    “找死！”
    趙幹怒喝一聲，手中的秋水長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劍身之上瞬間覆蓋上一層冰藍色的寒霜，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凝結成冰晶。淩霄峰的絕學“冰咆哮劍訣”，他一出手便是殺招，顯然不想給林小滿任何喘息的機會。
    “冰封千裏！”
    劍光如瀑，帶著極致的寒意，瞬間籠罩了整個擂台！地麵上迅速凝結出厚厚的冰霜，空氣中的水汽化作冰晶簌簌落下，連林小滿的頭發絲上都沾了一層白霜。這一劍的威勢，比上次在入門小比時強了數倍，顯然這一個月來，他在孫長老的指點下，實力又有了精進。
    林小滿眼神微凝。她能感覺到，趙幹的劍意中除了冰寒，還多了一絲隱晦的黑氣——那是血蝠教的陰煞之力！他竟然敢在宗門大比上使用魔道手段！
    不能硬接！
    她腳下步法變幻，身體化作一道青煙，在漫天冰晶與劍光中穿梭。但那極致的寒意還是讓她的氣血運轉滯澀了幾分，動作比平時慢了半拍。
    “嗤啦！”
    一道冰藍劍氣擦著她的肩膀掠過，將她的青袍劃開一道口子，刺骨的寒意順著傷口侵入體內，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看你能躲到幾時！”趙幹獰笑，劍勢再變。原本大範圍的覆蓋攻擊突然轉為凝練的點殺，一道道冰藍劍氣如同毒蛇出洞，從各種刁鑽的角度刺向林小滿的要害，速度更快，角度更狠。
    台下的蘇小小已經捂住了眼睛，石猛則攥緊了拳頭，連陳師兄都皺起了眉——趙幹的劍招越來越毒，顯然是想置林小滿於死地。
    林小滿卻沒有慌。她將“劍心通明”催動到極致，神識如同蛛網般散開，每一道劍氣的軌跡、每一次靈力的流轉，都清晰地映照在她腦海中。她的《無痕劍訣》也終於施展開來，劍招不再局限於閃避和簡單的反擊，開始展現出攻伐的一麵。
    她的劍，時而如春風拂柳，輕柔地蕩開襲來的劍氣；時而如鬼魅潛行，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向趙幹的必救之處；時而又如同未卜先知，提前一步截斷趙幹劍勢的變化。兩人的身影在擂台上急速交錯，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冰屑與劍光交織在一起，看得台下弟子心驚膽戰。
    趙幹越打越是心驚。他原本以為，憑借築基六層巔峰的靈力和“冰咆哮劍訣”，能輕鬆碾壓林小滿，可沒想到，對方的劍招竟如此詭異！他的每一次攻擊，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明明靈力更強，卻始終無法傷到對方分毫。而林小滿的反擊，雖然靈力不強，卻總能戳中他的破綻，逼得他頻頻變招，靈力消耗越來越大。
    “這不可能！你明明隻是築基初期！”趙幹怒吼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體內的靈力開始異常運轉，那縷隱晦的黑氣越來越濃，悄然融入冰藍色的劍氣之中——他要動用血蝠教的陰煞之力，哪怕事後被長老發現，也要先殺了林小滿！
    林小滿瞬間察覺到了這股異常的氣息。她眼中寒光爆射，不再保留，一直內斂的氣息驟然變得淩厲無匹！《無痕劍訣》中最精妙、也是她目前掌握的最強一式，在這一刻悍然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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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身體與劍仿佛融為一體，化作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虛影。這一次，她不再閃避，而是迎著那夾雜著黑氣的冰藍劍氣，直刺而去！
    這一劍，沒有任何花哨，隻有快！快到極致！詭到極致！
    後發先至！
    “噗！”
    輕響過後，沒有劍氣碰撞的轟鳴，隻有冰晶碎裂的聲音。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林小滿的劍尖，精準無比地點在了趙幹那道蘊含著黑氣的劍氣最核心、也最脆弱的“點”上！那淩厲的冰藍劍氣瞬間潰散，連同其中的陰煞黑氣，都如同被刺破的氣泡般消失不見。
    而她的劍，去勢未盡，輕易蕩開了趙幹倉促回防的秋水長劍，冰冷的劍尖，穩穩地停在了他的咽喉前，不足一寸之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趙幹臉上的獰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駭然與恐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劍尖傳來的死亡寒意，更能感覺到林小滿劍意中那洞穿一切的洞察力——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用了魔道手段！
    全場死寂，落針可聞。
    誰也沒想到，占據絕對靈力優勢、施展了宗門絕學的趙幹，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落敗！
    林小滿看著麵如死灰的趙幹，嘴唇微動，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冷冷道：“魔道手段，也敢現於光天化日之下？”
    趙幹渾身劇震，瞳孔驟縮，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丙字擂台，林小滿，勝！”
    主持長老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論劍穀中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喧嘩！蘇小小激動得跳了起來，石猛更是揮舞著拳頭大喊，連陳師兄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主觀禮台上，孫長老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指死死地攥著扶手，指節泛白。吳剛則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目光在林小滿那柄普通的鐵劍上停留了許久。而玄誠真人，隻是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林小滿收劍下台，風吹過她肩上的傷口，帶來一絲刺痛，卻讓她更加清醒——這一戰，她贏了趙幹，卻也徹底得罪了孫長老。接下來的路，隻會更加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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