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緩緩鬆開了手。
    那股壓製在少女身上的恐怖暗勁，也隨之消散無蹤。
    阿蠻並沒有趁機反擊。
    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
    她隻是呆呆地看著楚凡。
    或者說，是看著楚凡胸口的位置那塊已經收回去的古玉。
    那雙原本充滿了野性與殺意的眸子裏。
    此刻，隻剩下了最原始的敬畏與某種跨越了千年的宿命感。
    “噗通——”
    一聲悶響。
    在紅玫瑰和瘋狗等人驚訝的目光中。
    這個剛才還要打要殺的野性少女。
    竟然雙膝跪地對著楚凡，行了一個古老而繁複的大禮。
    她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岩石上。
    聲音顫抖，卻透著一股莊嚴的儀式感：
    “秦嶺守陵一族，第三十二代聖女阿蠻。”
    “拜見尊主！”
    楚凡神色平靜，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跪拜而有絲毫動容。
    他隻是淡淡地揮了揮手：
    “起來吧。”
    “帶我去見你們的族長。”
    “有些事，我需要當麵問清楚。”
    阿蠻不敢怠慢。
    她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尊主，請跟我來。”
    迷霧，在前方翻湧。
    阿蠻從懷裏掏出一個骨哨，放在嘴邊輕輕一吹。
    一陣奇異的音波擴散開來。
    那原本濃得化不開的白霧竟然像是有了靈性一般，緩緩向兩側分開。
    露出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羊腸小道。
    “跟緊我。”
    阿蠻低聲提醒道。
    “這裏是‘迷魂氹’，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一行人，在阿蠻的帶領下穿行在陰森的峽穀之中。
    越往裏走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發濃重。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殘破的肢體和斷裂的兵器散落在路邊的草叢裏。
    那是最近才發生的戰鬥痕跡。
    半個小時後。
    視野豁然開朗。
    一個隱藏在峽穀深處依山而建的古老村落，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然而。
    當楚凡看清眼前的景象時。
    他的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就連一向冷血的紅玫瑰，眼中也閃過了一絲不忍。
    這哪裏是什麽世外桃源？
    這分明，就是一座難民營！
    破敗的石屋，搖搖欲墜。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炮火洗禮。
    村子的空地上，躺滿了傷員。
    缺胳膊少腿的，比比皆是。
    痛苦的呻吟聲壓抑的哭泣聲，此起彼伏匯聚成了一曲人間悲歌。
    那些還能走動的族人。
    大多也都是老弱婦孺。
    他們穿著破爛的獸皮，手中緊緊攥著簡陋的石矛和弓箭。
    眼神中充滿了驚恐、疲憊，以及深深的絕望。
    這就是，守護了華夏龍脈千年的守陵一族？
    竟然，已經凋零至此！
    “阿蠻！是阿蠻回來了！”
    一聲驚呼打破了死寂。
    幾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但在看到阿蠻身後的楚凡等人時，他們的眼中瞬間爆發出警惕和敵意。
    “都住手！”
    阿蠻大聲喝止了眾人。
    她快步走到一座最大的石屋前，對著裏麵恭敬地說道：
    “爺爺，我回來了。”
    “我帶回了‘祖龍令’的主人。”
    “咳咳咳咳咳”
    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那是肺葉破損，如同拉風箱一般的聲音。
    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死氣。
    “快快請進來”
    蒼老的聲音，虛弱卻急切。
    楚凡沒有猶豫，邁步走進了石屋。
    屋內光線昏暗，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和血腥氣。
    一張鋪著獸皮的石床上。
    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的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隱隱有黑血滲出。
    整個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當楚凡拿出那塊“引龍玉”的時候。
    老人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那是回光返照般的亮光！
    他顫抖著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要去觸碰那塊玉。
    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褻瀆了聖物。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守陵一族啊”
    老淚縱橫。
    順著他那溝壑縱橫的臉龐，滑落而下。
    “老人家。”
    楚凡收起玉佩，直視著老人的眼睛。
    “外麵那些傷亡，是誰幹的？”
    “天罰？”
    老人艱難地點了點頭。
    眼中閃過無盡的恨意與悲涼。
    “是他們”
    “那群背棄了祖宗，投靠了惡魔的瘋子”
    在老人斷斷續續的敘述中。
    楚凡終於得知了這裏的真相。
    原來。
    守陵一族雖然擁有不俗的古武傳承，甚至懂得利用陣法禦敵。
    但在絕對的科技代差麵前。
    這一切，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他們不再是用人命來填了”
    老人抓著楚凡的手，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
    “他們帶來了怪物！”
    “那是穿著鐵皮的怪物！”
    “我們的箭，射不穿他們的皮。”
    “我們的刀，砍不斷他們的骨頭。”
    “而他們手中的管子會噴出火舌瞬間就能把我們的族人，撕成碎片”
    楚凡聽著老人的描述。
    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了畫麵。
    外骨骼裝甲。
    重機槍。
    甚至是，單兵導彈。
    這是降維打擊。
    是用現代工業的鋼鐵洪流，去碾壓一群還停留在冷兵器時代的守衛者。
    “外圍的‘迷蹤陣’，已經被他們炸毀了大半。”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絕望。
    “我們守不住了。”
    “龍脈的大門馬上就要”
    “嗚——嗚——嗚——！！！”
    就在這時！
    一陣刺耳至極的警報聲，突然在村落的上空炸響！
    這聲音尖銳、急促，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轟隆隆——！”
    緊接著。
    大地開始劇烈震顫！
    仿佛發生了七級地震！
    石屋頂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怎麽回事？！”
    瘋狗第一時間拔出了軍刀，護在楚凡身側。
    楚凡眼神一凝。
    那強大的感知力瞬間擴散出去。
    他清晰地感應到。
    一股龐大的、充滿了毀滅氣息的能量波動，正在峽穀入口處爆發！
    “轟——！”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遠處，那作為村落天然屏障的山壁。
    竟然被某種恐怖的火力，硬生生地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碎石飛濺！
    煙塵漫天！
    “不好！”
    原本站在一旁的阿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那是極度的恐懼，與刻骨的仇恨交織在一起的表情！
    她猛地轉過身。
    一把抓起掛在牆上的長弓和箭壺。
    像是一頭被逼入絕境的母狼，發瘋般地向外衝去！
    風中，傳來了她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那群穿著鐵皮的怪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