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無聲歸來
    山林寂靜，唯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
    韓飛的身影在林木的陰影間穿梭，動作輕盈而迅捷，升級後的斂息術讓他仿佛一道沒有實體的幽靈，未曾驚動任何蛇蟲鼠蟻。他貪婪地呼吸著外界清新且蘊含靈氣的空氣，體內那縷微弱的基礎真氣，似乎都因此而活躍了幾分。
    與絕淵之底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陰寒相比，這裏簡直是天堂。
    但他心中沒有絲毫放鬆，警惕如同拉滿的弓弦。這裏依舊是韓家勢力範圍的邊緣，隨時可能遇到巡邏的家族子弟或附庸。以他此刻偽裝的身份和微末的修為，一旦引起懷疑，後果不堪設想。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自他“隕落”之後，外界過去了多久，局勢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根據記憶，離此最近的人類聚集點，是位於絕淵東北方向約百裏處的“青石鎮”。那是韓家下屬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主要負責為家族采集附近山林中的低階靈草和礦石。那裏人員混雜，消息相對靈通，是他目前獲取情報最理想的地點。
    確定了方向，韓飛不再猶豫，將速度提升到自身極限，向著青石鎮疾行。
    百裏路程，對於曾經的他不值一提，禦劍飛行頃刻便至。但對於如今近乎凡人之軀的他，卻是一段不短的跋涉。他不敢走官道，隻循著山間獵戶踩出的小徑穿行，避開可能遇到的人群。
    一路上，他見到了幾撥穿著韓家服飾的巡邏隊，遠遠便憑借斂息術和地形隱藏起來。從那些巡邏弟子懶散的姿態和閑聊中，他並未聽到任何關於“韓飛”或者“絕淵異動”的消息，仿佛他的消失，就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隻泛起了微不足道的漣漪，便徹底沉寂。
    這種被徹底遺忘、輕描淡寫的感覺，讓韓飛心底的寒意更甚。
    日夜兼程，靠著獵取些普通野物和采摘野果充饑，在第二天黃昏時分，一座被粗糙石牆環繞的小鎮輪廓，終於出現在視野盡頭。
    青石鎮。
    鎮子不大，依山而建，炊煙嫋嫋，顯得有幾分寧靜。但今日，這寧靜中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喧囂。鎮門處人來人往，比平日熱鬧數倍，許多鎮民和低階修士都朝著鎮中心廣場的方向湧去。
    韓飛心中一動，壓低鬥笠，混入人流，悄然向廣場靠近。
    越是接近廣場，人群越是擁擠，各種議論聲、讚歎聲、羨慕聲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耳中。
    “聽說了嗎？玄元宗的特使大人親自來了！”
    “是為了韓烈公子吧？韓公子真是天縱奇才，竟然被玄元宗這等仙門看中！”
    “那是自然！韓烈公子可是我韓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兒，據說身具罕見的‘青木靈體’，前途不可限量！”
    “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家那小子要是有韓烈公子萬分之一的資質，我做夢都能笑醒……”
    “快走快走，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聽說特使大人今日可能要當場考核韓烈公子！”
    玄元宗特使？考核韓烈？
    韓飛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混雜著極致恨意、冰冷嘲諷和某種扭曲快感的情緒，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而上。
    果然！韓烈！你果然靠著奪來的靈體，攀上了玄元宗的高枝！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眼神變得更加幽深，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他隨著人流來到廣場邊緣，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如同磐石般靜靜站立，目光穿透人群的縫隙，投向廣場中央那座臨時搭建的高台。
    高台上，端坐著幾人。
    主位之上，是一名身著玄元宗標準月白道袍的中年修士。麵容清臒，三縷長須，眼神開闔間帶著一股屬於上位者的淡漠與威嚴，周身氣息引而不發，卻讓周圍的空氣都隱隱凝滯。正是玄元宗特使，其實力深不可測，至少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他的左側，坐著青石鎮的鎮守，一位韓家的外姓執事，此刻正滿臉堆笑，姿態謙卑地陪著說話。
    而他的右側，眾星拱月般站立著一人。
    那人身姿挺拔，穿著一身嶄新的錦緞武服，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毫不掩飾的意氣風發與誌得意滿。正是韓烈！
    他站在那裏，嘴角含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看似謙遜實則傲然的微笑，接受著台下無數道或羨慕、或嫉妒、或敬畏的目光洗禮。
    就是他！這個昔日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兄長前兄長後的“摯友”，親手將他推入絕境，奪走他的一切！
    韓飛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冰冷刺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但他沒有動，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如同一個最冷漠的旁觀者。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的光屏，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頻率閃爍起來！
    【吸收來自圍觀群眾甲的“強烈羨慕”，轉化+3情緒幣。】
    【吸收來自圍觀群眾乙的“極致嫉妒”，轉化+4情緒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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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收來自圍觀群眾丙的“敬畏”，轉化+2情緒幣。】
    【吸收來自散修丁的“酸澀”，轉化+2情緒幣。】
    【吸收來自韓家旁係子弟戊的“崇拜”，轉化+3情緒幣。】
    ……
    一條條提示飛速刷過，雖然單個人的情緒價值不高，但架不住數量龐大！廣場上聚集了不下千人，各種正麵、負麵的情緒，如同無數條涓涓細流，匯入他這口無形的“情緒之井”中。
    他的資產數字，開始緩慢而穩定地跳動上升。
    51… 53… 58… 65… 72…
    韓飛心中先是一愣，隨即湧起一股明悟。原來，不僅僅是自身和直接目標的情緒，連這種大規模群體性的、因特定事件而產生的情緒波動，他也能隔空吸收！而且，隻要他身處這個“情緒場”中，吸收就是持續的！
    這“情緒銀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神妙！
    他將自己更深的隱藏在角落的陰影裏，全力運轉斂息術，確保自己不會引起台上那玄元宗特使的絲毫注意。此刻，他不再是複仇者，而是一個冷靜的、貪婪的收割者。這個由韓烈的“風光”所營造出的情緒盛宴，正是他回歸後，收到的第一份“大禮”！
    高台上，玄元宗特使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顯示出精妙的真氣控製：“韓烈。”
    “弟子在！”韓烈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姿態無可挑剔。
    “你身具青木靈體，確屬難得。然，仙路漫漫，資質並非唯一。心性、毅力、悟性，缺一不可。”特使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今日，本使便考校你一番，看你是否真有資格，入我玄元宗門牆。”
    “請特使大人示下！”韓烈聲音洪亮，充滿自信。
    特使微微頷頷首，並未見他有何動作，一股無形的威壓卻如同潮水般，以他為中心，緩緩向韓烈彌漫而去。
    這不是攻擊，而是純粹的境界壓製，旨在考驗韓烈的意誌力和心性堅韌程度。
    威壓臨體，韓烈身軀微微一震，臉上的輕鬆之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緊咬牙關，體內真氣蓬勃運轉，淡青色的光芒自他體表隱隱浮現，那是青木靈體被激發到一定程度的表征。
    他穩穩地站在原地，抵抗著那股越來越強的威壓，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台下的人群屏息凝神，緊張地看著這一幕。無數道目光聚焦在韓烈身上，期待、擔憂、幸災樂禍……各種情緒更加濃鬱。
    【吸收來自圍觀群眾的“緊張”，轉化+2情緒幣人……】
    【吸收來自韓家執事的“擔憂”，轉化+5情緒幣……】
    【吸收來自某些散修的“暗暗期待失敗”，轉化+3情緒幣人……】
    韓飛冷靜地觀察著。他能感覺到，韓烈的根基並不如想象中那麽穩固。那青木靈體畢竟是被強行移植，並非天生地養，與他的肉身神魂契合度存在瑕疵。在特使這般精純的威壓考驗下，這種瑕疵被放大了。韓烈的真氣運轉，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滯澀和波動。
    “看來，奪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韓飛心中冷笑。
    時間一點點過去，韓烈的雙腿開始微微顫抖，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但他依舊在死死支撐。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一步，絕不能失敗！
    終於，在韓烈幾乎要達到極限時，特使緩緩收回了威壓。
    “尚可。”特使淡淡評價了兩個字。
    韓烈如蒙大赦，大口喘息著，汗水幾乎浸透衣背，但臉上卻露出了狂喜之色。台下也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和議論。
    “通過了嗎？這是通過了吧？”
    “韓烈公子果然厲害！連玄元宗特使的威壓都能扛住！”
    “從此魚躍龍門，一飛衝天啊！”
    【吸收來自圍觀群眾的“興奮”、“讚歎”，轉化+3情緒幣人……】
    【吸收來自韓烈的“極致狂喜”與“如釋重負”，轉化+50情緒幣！】
    【吸收來自韓家執事及長老的“欣慰”與“激動”，轉化+20情緒幣……】
    光屏上的數字再次迎來一波暴漲。
    資產：72 → → → 215情緒幣！
    僅僅片刻功夫，他的資產就翻了好幾倍！
    特使看著狂喜的韓烈，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淡漠。他隨手一拋，一枚刻著玄元雲紋的玉牌飛向韓烈。
    “此乃我玄元宗外門弟子令牌。給你三日時間處理俗務，三日後，隨我回宗。”
    韓烈雙手顫抖地接過那枚代表著無上仙途起點的玉牌，激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再次深深鞠躬：“多謝特使大人！弟子定不負宗門厚望！”
    台下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恭賀聲。韓烈直起身，享受著這萬眾矚目的榮光，意氣風發，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他的目光掃過台下激動的人群，誌得意滿。然而，當他的視線無意間掃過廣場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時，卻微微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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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站著一個麵色蠟黃、病懨懨的青年，戴著鬥笠，看不清全貌。那人實在太普通，太不起眼，就像路邊的一顆石子。
    但不知為何，在與那青年目光接觸的刹那，韓烈心中莫名地泛起一絲極細微、極短暫的不適。那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近乎冰冷，與周圍狂熱的氛圍格格不入。仿佛他韓烈這鯉魚躍龍門的盛事，在對方眼中，不過是一場無聊的鬧劇。
    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他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定是剛才抵抗威壓心神消耗過大，產生了幻覺。一個病癆鬼而已，何必在意。
    他重新堆起笑容，應對著圍攏上來恭賀的眾人。
    角落裏的韓飛，緩緩壓低了鬥笠，遮住了那雙毫無溫度的眸子。
    剛才韓烈目光掃來的瞬間，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對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疑惑。但他並不擔心，偽裝麵具和熟練級別的斂息術，足以瞞過築基期的韓烈。隻要不引起那玄元宗特使的注意，便是安全的。
    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確認了時間看來外界過去不久，最多半月），了解了韓烈的現狀成功傍上玄元宗，但根基不穩），並且，收獲了回歸後的第一桶“金”——215情緒幣。
    這比他之前在絕淵底部打生打死、布置陷阱要輕鬆太多，也高效太多。
    “人心，才是取之不盡的礦藏。”韓飛心中明悟更深。個體的情緒強烈但短暫，而群體的情緒，雖然單體質量不高，但勝在量大且持續。如何有效地引導、利用乃至製造大規模的情緒波動，將是未來“情緒銀行”運營的關鍵。
    他最後看了一眼台上風光無限的韓烈，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盡情享受吧，我親愛的“兄弟”。你此刻站得越高，將來摔下來時，才會越痛。你的恐懼、你的絕望、你的不甘……將會是我最期待的“優質資產”。
    他不再停留，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依舊喧囂的廣場，融入青石鎮逐漸降臨的暮色之中。
    他需要找一個地方落腳，消化今日的收獲，並規劃下一步的行動。
    青陽宗的考核，似乎快要開始了。那裏，天才雲集，競爭激烈，無疑是一個更大、更優質的“情緒礦場”。
    韓烈的戲，看完了。接下來，該他韓飛，親自登台演出了。
    第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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