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有妖擋路。”
    “謔，還真是個妖。”
    清晨的大街，晨光熹微。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蓮花的清香。
    趕早的路人和攤販全都忘了自己早起的目的，聚集在街道中央，場麵看上去頗有些熱火朝天。
    而在人群圍住的地方，是一座近三丈寬的黑色琉璃蓮花台。
    台上清水滿溢，薄霧繚繞。
    略施粉黛的舞娘，旋轉跳躍她閉著眼，時而臨波踏水，時而裸足高揚，水流聲激蕩悅耳，蓮花香清新怡人。
    本來這場麵頗有仙氣。
    但方望舒仔細看去，卻發現這舞娘身上紗裙雲遮霧繞，直接是半透明，跳著跳著便會高高躍起，來個淩空一字馬。
    如果站在正下方抬頭往上欣賞，會很難評。
    或許正因如此，蓮花台下人頭攢動，男女老少都紮堆往裏擠，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作風大膽。
    “呀，跳得好高。”
    “這舞技絕了……”
    “屁……啊不大腿真白淨啊…..”
    方望舒今年五十七歲，卻還是頭一次見這麽火辣的藝術表演，偏頭想看下舞者是不是真那麽大膽，但由於角度的限製，瞧不見。
    林立見他死盯著看，好心提醒道：“這是個男人，隻不過練了逆轉陰陽的功夫，變成了這副千嬌百媚的模樣。”
    “啥？這是個男人？？”
    方望舒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發現這舞者果然有喉結，連忙收回視線。
    林立科普道：“準確來說，應該稱他為人妖。”
    方望舒大開眼界：“師兄你懂得可真多啊，這種妖我連聽都沒聽過，你卻能一眼辨認出來，太有經驗了。”
    “別拍馬屁。”林立抬起下巴示意他往蓮台上看，“你知道那黑色蓮花台是什麽嗎？”
    方望舒摸著下巴道：“在佛門經典中，蓮花代表香、淨、柔、可愛這四德，且以花果同時的特性，象征頓悟。而黑色一般喻示湮滅與反噬，這黑色蓮台應該是一種滋生煩惱的法器。”
    林立讚賞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錯，你雖說的不夠準確，卻也相差不大。”
    “這黑色蓮台名叫散心蓮，是一種可誘人亢奮，再將人心中的貪婪及色欲催動到極致，讓人在極樂中散盡精血，最後吸為已用的魔道法器。”
    “吸血？”
    一聽這個，方望舒就想到了人血丹，“師兄，那這個人妖該不會就是無相魔主吧？”
    他頓了頓，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若是這樣，那被你收進幡裏的那個黑皮豈不是……”
    林立眉頭一挑：“你還有空關心黑人？”
    方望舒立刻彎腰道歉：“對不起師兄，我錯了。”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蓮台上的人妖驟然一個淩空飛舞再從高空墜落，裸足踏水，激起的水浪如碎玉般潑灑向四周的人群。
    方望舒雖站得稍遠，卻仍被那氤氳水霧拂過麵頰。
    刹那間，隻覺天地倒懸，眼前景物扭曲旋轉，頭顱似有千鈞之重，雙腿卻輕若浮萍，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危急關頭，他本能地伸手環住林立的腰身，整個人倚在對方肩頭。
    但下一刻，他又莫名支棱起來，麵色帶著古怪的潮紅問林立道：“師兄，剛剛是怎麽回事？”
    這時。
    六道人影落在了黑色蓮花台外。
    黑蓮教聖女披著深黑色的厚實鬥篷，手裏抓著一朵蓮花苞，掃向林立和方望舒。
    “聖女，看樣子散心毒還未發作，動手恐怕不敵，怎麽辦？”
    “一切照舊，諒他們也撐不了多久。”
    大量的水花向外四濺。
    林立推開方望舒道：“你一個白骨毒覃怕什麽毒水，把自己的神念護好就是。”
    周圍的人群發現又有一群美女出現，眼神愈發狂熱亢奮，不少人甚至出現青筋暴起，雙眼泛紅的症狀。
    短短三四息，原本起哄的人群開始嘶吼，偏偏整條大街無一人出門查看，任由這些人大清早跟猴子似的吱哇亂叫。
    呱噪的聲浪裹挾著詭異的躁動撲麵而來。
    方望舒卻並不覺得難受，反而心潮澎湃，也想跟著人群發出長嘯，甚至勇敢地求導數。
    就比如前方人群裏的幾個漢子，就滿眼火熱望著上方的人妖，手很不老實地導了起來。
    方望舒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猛然激靈一下，沸騰的熱血立刻涼了下來。
    我滴個乖乖。
    真是不知者無畏。
    隨著水花越濺越多，逐漸化作朦朧的水霧。
    繼而霧中就冒出幾十名勾魂攝魄的美女，還有漫天撒落的花瓣和金銀。
    “嗷嗷嗷～”
    “是花～是姑娘～”
    “是錢～是好多好多的錢～”
    混亂人群在此刻癲狂到了極點，有人像在夜店似的伸手就去摸，也有的人卷起衣服滿地摟金撿銀。
    他們的表情猙獰，渾身沾滿了水霧，那些水霧淺淺由清澈泛紅，然後朝著黑色蓮花台匯聚。
    方望舒捏了個靜心訣，強壓心神，以免被人群的狂躁影響。
    而也在此時，耳邊傳來了林立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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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味的防守沒有用，隨我一起衝。”
    話落，原本帶上血腥氣的紅色水霧突然震蕩起來。
    緊接著，人群追逐的清涼美人全都變成了濃妝豔抹的清涼賈隊長。
    這還不算，賈隊長還主動扯開大褂撲向人群。
    “來嘛來嘛來嘛。”
    “麽麽麽～”
    至於掉下來的金銀珠寶，也都變成了大蟑螂，肥老鼠。
    已經徹底陷入瘋狂，馬上就要爽飛天的人群在刹那間僵直不動。
    喧鬧的大街，也變得落針可聞。
    求導數的幾個漢子從自習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滿臉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種閻王要我三更死，兩更我就抹脖子的淡淡死感。
    瘋狂摟金的幾個大媽發現嘴裏咬的金銀變成蟑螂老鼠癩蛤蟆，兩眼一翻就要撅過去。
    這駭人的場麵，別說正處於極端快樂的人群，連方望舒都生理不適地幹嘔兩聲，手上的靜心訣無意識地變作奔雷訣，陡然丟在躥過來的賈隊長身上，炸起一團煙霧。
    “偶滴媽耶～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是妖怪！快跑！”
    “老天爺救我～”
    大街上的愉悅聲浪發生巨變，到處都是深入骨髓的驚聲尖叫！
    黑色蓮花台旁，發現幻術被篡改的黑蓮聖女立刻吩咐手下的教眾分散堵路。
    “別讓人跑了！”
    幾乎在她出聲的一瞬間，林立身形一閃，手上騰起一團烈焰，砸向對方。
    黑蓮聖女臉色驟變，抬起手中的蓮花苞抵擋。
    這蓮花苞乃是由幽冥玄鐵與深淵黑蓮熔鑄而成。其瓣堅硬逾精鋼，可吞吐幽光，遇襲時瞬間綻放，凝成防禦護盾。
    結果與林立的火焰掌接觸的瞬間，蓮花瓣就被一股炙如烈陽的力量擊得粉碎！
    黑蓮聖女手臂炸裂！骨肉飛濺！
    “左護法！快來助我！”
    左護法就是在黑蓮台上跳舞的人妖，不用吩咐已經甩出一段黑紗裹住聖女的腰身，倒飛回去。
    但林立起手就是兩團焚天煮海的烈火。
    可隨著烈火即將砸向他倆的瞬間，林立忽然一個轉身，將烈焰狠狠按進從地底突襲而來的黑蓮聖女懷中。
    驟然臨身的熱量光芒照在黑蓮聖女懵逼的眼睛裏，她連聲慘叫都沒來及的發出，就被燒成了一堆焦炭。
    林立歪著頭打量地上焦黑的殘軀，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孩子：“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要隨便接陌生人的東西嗎？”
    這時。
    他背後的空氣中伸出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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