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佛與慧瞑菩薩臉色青白交加，如同開了染坊。
    最終他隻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惡氣，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今日之事，貧僧……銘記於心！”
    “薑尚道友，陸壓道友，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兩人周身佛光劇烈湧動，卷起一陣刺目的金光，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不堪地遁入虛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留下空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憋屈與憤恨的佛力餘波。
    趕走了西方教之人，封神台上的氣氛卻並未因此而輕鬆多少。
    一股更加沉重、更加壓抑的迷茫感籠罩了所有人。
    蕭辰那番石破天驚的質問、人皇劍碎的鐵證、絕地天通的法旨……
    這一切如同夢魘般縈繞在每個人心頭，將他們原本堅信不疑的“正義”與“天道”擊得粉碎。
    許多修士失魂落魄，道心受損嚴重，甚至有人氣息萎靡，眼神空洞。
    薑子牙看著台下這般景象，心中亦是如同壓了萬鈞巨石，正欲開口，試圖說些什麽來穩定人心，重整秩序。
    就在這時，蕭辰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沉寂。
    他看向薑子牙，眼神平靜卻堅定：“薑師叔，既然賭約是我贏了，可否依約，先解開我的枷鎖？”
    薑子牙默然，微微頷首示意。
    一旁看守的天兵看了一眼薑子牙，上前解開了束縛蕭辰的法寶枷鎖。
    沉重的枷鎖脫落，蕭辰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繼續道：“多謝師叔。”
    “晚輩別無他求。”
    “我師雲塵子已上榜成神，然真靈蒙昧，渾渾噩噩，與死何異？”
    “昔日我在女媧宮為祭時，曾習得一套祭奠亡魂、溝通天地的儀典。”
    “懇請師叔允我，以此殘軀，行此祭禮，祭奠恩師，全我最後一段師徒情分。”
    “之後，是殺是剮，蕭辰絕無怨言。”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酸的誠摯與悲涼。
    這番話，再次觸動了台下眾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封神榜方向，那些剛剛受封、卻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冷漠的“神”。
    那裏有他們的至親，有他們的摯友，有他們敬仰的前輩……
    如今卻都成了天道運轉下冰冷的符號。
    一種物傷其類的巨大悲戚感和虛無感，彌漫在每個人心間。
    薑子牙心中複雜難言，最終化作一聲輕歎：“準你所請。”
    蕭辰再次躬身一禮，然後緩緩地、一步一步踏上了封神台。
    他站在那高台中央，站在億萬目光注視之下，站在天道的漩渦中心。
    蕭辰閉上雙眼，心神沉入靈魂最深處。
    他對著那已然與他融為一體的【氣運係統】發出了最終的指令：“係統，以我全部氣運功德為引，發動——‘真言封赦’！”
    【指令確認！真言封赦啟動！】
    【消耗所有氣運功德，篡改天道規則，赦封目標真靈，保其記憶不昧！有效期：自此一刻起，至明日此時！】
    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獸驟然蘇醒，自他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這股力量並非妖氣，也非仙靈之力。
    而是更加本源、更加玄奧、隱隱觸及洪荒世界根本規則的力量！
    但它引而不發，如同暗流洶湧的深海，等待著一個宣泄的出口！
    蕭辰睜開雙眼，眸光深處仿佛有億萬符文流轉生滅。
    他於封神榜前鄭重跪下，以額觸地，叩首三次。每一次叩首，都仿佛敲擊在眾人的心坎上。
    起身後，他施展出嫻熟的水係法術，凝出清泉淨麵、淨手，滌盡塵埃，以示虔誠。
    虛空之中，他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尊古樸的、刻有媧皇圖騰的小鼎，置於身前。
    又取出三柱色澤沉鬱、香氣內斂的特製靈香，以指尖真火點燃。
    雙手持香，舉至額頭，蕭辰再次行下叩拜大禮。
    他口中吟誦起古老而蒼茫的禱文，聲音清朗而肅穆，帶著一種穿越萬古的滄桑與虔誠，清晰地回蕩在寂靜得可怕的封神台上：
    “聖母在上，皇天厚土！”
    “今以社土築壇，心香通幽！”
    “奉俎獻饗，伏羲啟卦！”
    “願吾所求，上達天聽！”
    “妖族後輩蕭辰，謹以微末之軀，赤誠之心，血薦軒轅，恭請——媧皇聖鑒！”
    這莊嚴古老的祭祀儀典，仿佛帶有一種奇異的力量。
    暫時驅散了彌漫在空氣中的迷茫與絕望，讓所有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變得肅穆而寧靜。
    就連心亂如麻的薑子牙，也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冠，麵露肅容，微微頷首致意。
    祭祀之重，溝通天地聖賢，乃是洪荒生靈最高的禮儀之一。
    蕭辰完全沉浸在了儀式之中，他的眼神變得無比虔誠、哀傷而又堅定。
    仿佛回到了最初在女媧宮中，那個剛剛化形、對萬物充滿敬畏的小妖祭。
    他低聲禱告，聲音雖輕，卻如同涓涓細流，清晰地流入每個人的耳中。
    像是在對至高無上的媧皇聖母訴說，又像是在進行一場莊嚴的自我告解：
    “聖母娘娘慈悲，摶土造人，煉石補天，澤被蒼生，功德無量。”
    “弟子蕭辰，微末小妖，蒙師恩點化，得授大道，乃知天地有仁心。”
    “然今日，天道傾覆，綱常紊亂，恩師蒙塵，摯友含冤，人道崩摧……”
    “此間種種，錐心刺骨，弟子目睹心傷，五內俱焚。”
    “弟子今日所為，非為逆天，實乃情非得已，意有不平，心有不甘！”
    “若……若弟子此舉，有幹天和，有悖倫常，乃至……觸怒天威，捅破這天，掀翻這地……”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與擔當：“一切因果罪業，弟子蕭辰，一力承擔！”
    “形神俱滅，永墮輪回，亦無怨無悔！”
    “唯祈聖母，念弟子一點赤誠求真之心，護佑我真靈不昧，允我……行此逆天改命之事！”
    “伏惟……尚饗！”
    禱畢，他將三炷清香鄭重地插入小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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