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各地關隘、諸侯亦有力量鎮壓。”柳含煙說著。
    “加之當時截教萬仙來朝，門徒遍布天下，其中雖多有異類修行，但亦有其秩序，等閑妖物不敢放肆。”
    “然封神之後，天庭確立，人皇不再，世間秩序重塑。截教道統……嗯，暫且不表。”她謹慎地避開了敏感問題。
    “其門人星散，其中不少心中積怨，或隱匿，或……確實有些走上了為禍一方的路子。”
    “加之失去強有力的人間王朝統禦，對妖魔的約束力大不如前。一時間，妖魔作亂之事，確比以往多了不少。”
    “正因如此，”柳含煙語氣轉為鄭重，“由昆侖玉虛宮的闡教與首陽山八景宮的人教牽頭，聯合世間諸多正道仙門，才共同創立了這‘除妖盟’，旨在斬妖除魔，護衛人族蒼生，維係一方太平。”
    “從封神量劫開始至今，已逾三十年了。”
    “真正有如此規模，那也是截教覆滅之後大興起來的。”柳含煙輕笑著說，很是自豪。
    傀儡蕭辰默默聽著，心中了然。
    果然是在那個時間點之後。
    所謂的“妖魔作亂增多”，恐怕也與清算截教餘孽、以及勢力重新洗牌脫不開幹係。
    這除妖盟，說是護衛蒼生，又何嚐不是闡教與人教在人間擴大影響力、清除異己的工具？
    對於截教，蕭辰還是很有認同感的。
    雖然因為教義自由，沒有約束，自己也沒有太接觸過截教高層。
    但不管怎麽說，在師父雲塵子的教導和刻意引薦下，自己還是認識了不少同門。
    截教的覆滅，自己也很是痛心。
    他正思忖間，柳含煙已將他引至一處專門接待貴客的“迎仙閣”偏殿。
    殿內布置清雅，檀香嫋嫋。
    牆壁上懸掛著幾幅意境深遠的山水道圖，角落的青銅香爐、案幾上的白玉鎮紙都凸顯這仙家氣派。
    柳含煙奉上靈茶，動作優雅，眼波流轉間，不著痕跡地拉近了些許距離，一股淡淡的、惑人心神的幽香自身側傳來。
    她並未急於追問根腳，而是巧笑嫣然，以退為進：“蕭道友請用茶，這是產自南疆雲霧山的‘沁心蘭芷’，有寧神靜心之效，不知可合道友口味？”
    她聲音柔媚，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道友方才在山門外，言及久居山野，想必所見皆是仙葩瑞草，我們這凡俗之地的粗茶，怕是入不得道友法眼呢。”
    她這話既奉承了對方，又再次隱晦地試探其來曆。
    傀儡蕭辰端起茶盞，指尖觸及溫熱的杯壁，神色平淡，仿佛未察覺那近在咫尺的誘惑。
    她隻淡淡道：“林道友過謙了。”
    “茶之本味，在於清靜自然，何分野逸凡俗。”他輕呷一口，並未評價茶的好壞，反而將話題引開。
    “此茶氣韻清冽，倒是與這殿中檀香相得益彰，可見貴盟待客之用心。”他這般避實就虛，滴水不漏，讓柳含煙心中更是篤定對方來曆不凡，心癢難耐。
    她掩唇輕笑，身子又無意間向玄辰的方向傾斜了微不可查的一分，衣領處的弧度若隱若現：
    “道友喜歡便好。”
    “說來慚愧，小妹在這除妖盟多年，所見修士眾多，但如道友這般……氣息純粹至斯，道韻渾然天成者，實屬鳳毛麟角。”她目光灼灼地看著玄辰，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與好奇。
    “不知道友平日裏，是在哪座仙山福地清修？竟能養出如此超然氣度？莫非是昆侖聖境，或是首陽仙山？”
    她終於將試探指向了核心，眼神緊緊鎖定玄辰，不肯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玄辰操控傀儡，放下茶盞，目光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疏離的意味。
    她緩緩掃過柳含煙那充滿期盼的嬌媚臉龐，卻並未落入她的言語陷阱，隻是微微頷首，道了聲：“有勞師妹賜茶”。
    蕭辰目光便越過了她，落在了偏殿牆壁懸掛的一幅古樸畫卷上。
    那畫卷描繪著一位負劍道人於雲海之巔演武的場景，筆意蒼勁，隱隱透著一股未能圓滿的劍意。
    見對方對自己的暗示視若無睹，就是不接自己話茬。
    柳含煙心中微惱，卻更激起了好勝心。
    她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嫣然一笑，聲音愈發嬌柔：“蕭道友是對這幅《雲海練劍圖》感興趣？莫非道友也精通劍道？”
    她輕輕挪步，看似無意地靠近了一些，帶來一陣香風，衣襟被她暗自解開了一些扣子，鬆垮下來之後漏出胸前一片雪白。
    因為蕭辰是坐著，柳含煙還故意俯下身來正對著蕭辰目光方向，頓時一片隱晦峰巒就呈現在了他眼前。
    蕭辰心頭一跳，雖然自己這一世是狐妖，上一世是鶴妖，但不管怎麽說自己的魂是人。
    當初在封神台上都沒讓自己有情緒波動，哪怕是現在危局之中都沒有什麽太多變化，但眼前這個場景……
    外加上本身這柳含煙也是美人胚子，嫵媚妖嬈的不行。
    蕭辰隻覺得自己心跳加速，血脈噴張，無奈之下趕緊默念清心訣，無視這些畫麵。
    隻見柳含煙附身解釋：“這畫啊，是我們盟裏一位已故長老的遺作，掛在這裏好些年了，弟子們都說意境高遠，可惜太過深奧，沒幾個人能瞧出名堂。
    “依師妹看，這畫中道人古板嚴肅，哪有……哪有眼前活生生的人好看呢？”她話語中的暗示幾乎已經擺在了明麵上，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地望著蕭辰，帶著挑逗與試探。
    說著，身子俯的更低了，基本是讓蕭辰一覽無餘了。
    蕭辰無奈之下起身，他終於將目光從畫上移開，落在了柳含煙身上。
    後者站立之後，恢複了正常。
    蕭辰眼神平靜無波，仿佛看的不是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而隻是一塊石頭、一棵樹。
    那目光讓柳含煙沒來由地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畫是死的，人是活的，此言不虛。”蕭辰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淡：“然，劍道亦是活的。”
    “此畫作者，心意尚純，可惜拘泥於形，未能得‘神動劍隨，意在先’之妙。”
    “劍出如驚鴻，意動似流水，氣脈當如天河倒卷，一瀉千裏，何須被這紙上固定的招式束縛了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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