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杏林堂，雲逸將“濟民醫局”內的所見所聞，尤其是那“益氣補元散”的貓膩以及坐診郎中的不專業，詳細告知了吳謙與青黛。
    “果然如此！”嚴鐵山怒道，“掛羊頭賣狗肉！用這等下作手段斂財害人，簡直天理難容！”
    吳謙麵色凝重：“他們以免費為餌，百姓趨之若鶩。即便我們指出其害，短期內恐怕也難以扭轉眾多貧苦百姓貪圖免費的心理。而且他們有周通判撐腰，我們若沒有確鑿證據，很難動其根本。”
    “證據……”雲逸沉吟道，“若能拿到他們藥散的確切成分，公之於眾，或可讓百姓醒悟。”
    青黛開口道：“我或許有辦法。我觀察過醫局的布局，他們的藥庫在後院東側，守衛不算森嚴。今夜我可設法潛入，取些藥散樣本出來。”
    “太危險了！”雲逸立刻反對，“對方必有防備，而且那火雲道人很可能就在附近。”
    “雲逸哥哥放心，”青黛淺淺一笑，帶著幾分自信，“我自有手段，他們發現不了我。況且，若不拿到證據，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更多百姓受害嗎？”
    雲逸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知道勸阻無用，隻好叮囑道：“務必小心，事不可為，立刻撤回。”
    是夜，月黑風高。青黛換上一身夜行衣，如同暗夜中的精靈，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雲逸與吳謙、嚴鐵山在杏林堂焦急等待。
    約莫一個時辰後，青黛安全返回，手中拿著幾個小小的油紙包，正是從濟民醫局藥庫中取出的“益氣補元散”以及幾種其他成藥。
    雲逸立刻接過，先是仔細嗅聞，隨後取少許置於掌心，甚至用舌尖微嚐極小心地吐掉），同時運轉體內氣機感應藥性。吳謙也在一旁，運用多年經驗仔細分辨。
    片刻後，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震驚與憤怒。
    “好陰毒的藥方！”吳謙聲音發顫，“以少量黃芪、黨參掩人耳目，核心卻是大量廉價的‘燥石粉’和‘迷心草’！燥石粉令人暫時精神亢奮，感覺‘有力’，實則透支元氣，損傷髒腑；迷心草則能讓人產生依賴，久服心智漸失！這……這比‘赤陽丹’更為隱蔽，危害更甚！”
    雲逸臉色鐵青，他感受到藥散中那股熟悉的、屬於雷火門的燥烈氣息，隻是被巧妙地稀釋和偽裝了。“他們這是要慢慢侵蝕，不僅圖財，還要控製人心！”
    “必須立刻揭穿他們！”嚴鐵山吼道。
    “僅憑我們口說，和這幾包來路不明的藥散，恐怕難以取信所有人，尤其是官府。”吳謙憂慮道，“周通判明顯偏袒他們。”
    雲逸沉思良久，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既然無法從外麵攻破，那就從內部瓦解。他們不是靠‘免費’和‘名醫’吸引人嗎？我們便讓他們的‘名醫’和‘善舉’自己露出馬腳！”
    他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計劃細細道來。吳謙與嚴鐵山聽罷，先是愕然，隨即眼中亮起光芒。
    “此計雖險，但或可一試！”嚴鐵山撫掌道。
    接下來的幾日，歸藏藥市悄然流傳起一些關於“濟民醫局”的“美談”。有人說醫局的某位“王老先生”醫術如神，尤其擅長治療疑難雜症；還有人說醫局仁心仁術，不僅免費施藥，還對貧苦患者格外關懷，時常贈送“特效藥”。
    這些傳言自然也傳到了濟民醫局內部。錢管事聽聞，自是得意，對那位被點名的“王老先生”也更為倚重。而那位“王老先生”，在眾人的吹捧和錢管事的重視下，不免也有些飄飄然，看診時更加“果斷”，開出的藥方中，那“益氣補元散”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與此同時，雲逸和吳謙則通過藥師聯盟的渠道，秘密聯絡了一些信得過的，正在濟民醫局看病的患者或其家屬，仔細記錄他們的病情變化和服藥後的反應，尤其是那些出現異常亢奮、失眠、心悸等症狀的案例。
    時機漸漸成熟。
    這一日，濟民醫局前依舊排著長隊。一位被家人用板車拉來的老叟被送到了那位“王老先生”麵前。老叟骨瘦如柴，麵色蠟黃，氣息微弱，顯然是沉屙已久。
    “王老先生”照例快速診脈，問了不到三句，便大筆一揮，開了方子，其中自然少不了“益氣補元散”，還加重了劑量。
    老叟的家人拿著方子，卻沒有立刻去抓藥，而是按照事先約定，突然在醫局前放聲大哭起來：“爹啊！您可要堅持住啊！王老先生是神醫，吃了他的藥一定會好的！”
    這哭聲引來了眾多圍觀者。就在這時，混在人群中的嚴鐵山突然站出來，大聲道：“且慢！這位老哥病入膏肓，元氣將竭，豈能再用此等燥烈之藥？這分明是催命符！”
    “王老先生”頓時勃然大怒：“嚴鐵山！你休要血口噴人！你懂什麽？”
    嚴鐵山冷笑一聲，不理他，轉向圍觀的百姓和幾位被暗中請來的、在本地頗有聲望的老藥師，揚聲道：“諸位鄉親，諸位同行！老夫今日便要問問這位‘神醫’，也問問這濟民醫局！你們這‘益氣補元散’，到底是用何物煉製？為何多人服用後，初始精神，而後煩躁失眠，乃至心悸咯血？！”
    說著，他示意那些被暗中聯絡的患者家屬站出來，紛紛訴說自家親人服藥後的異常反應。
    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錢管事聞訊趕來，臉色煞白，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那“王老先生”在眾人質疑和患者家屬的哭訴下，支支吾吾，漏洞百出。
    雲逸與吳謙站在人群外圍，冷靜地看著這一切。這隻是開始，他們要借此機會，徹底將“濟民醫局”偽善的麵具撕下，並將雷火門的陰謀暴露在陽光之下！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醫局二樓的陰影裏，火雲道人正冷冷地注視著樓下混亂的場麵，他的手中，把玩著一個小巧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赤紅色玉瓶。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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