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沈母也適時站了出來。
    “媽，我雖然在機械廠工作。
    但那邊的活兒也不容易，吃飯要錢和糧票。
    上次應淮出事，光是動手術和住院就花光了大半的積蓄。
    我現在手裏更是一點餘錢都沒有啊。
    要不是檸檸懂事，為了你們所謂的麵子，親自去請了國營飯店的李師傅過來撐排場。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向你交代了。
    都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你以前偏心我就不說了，可不能逼死我啊。”
    她低頭抹了抹臉上不存在的淚，將自己往慘裏說。
    話落。
    村民們看向沈老太等人的目光已經帶上了譴責。
    英子一家人都在城裏工作不假，日子也過得好。
    但三小子出事，更是花錢如流水。
    大醫院他們沒去過，但也知道動手術和住院就是一大筆開支。
    更別提每天吃的治療腿傷的藥。
    哪樣不用花錢啊。
    “英子說的對，她就是個當姑姑的，管不了那麽寬。
    能幫你們到這份上，也是英子心好。
    要換成是我，門都沒有。”
    “這錢你就出了吧，別總吸自個閨女的血。
    等逼得她跟你不親，你就知道後果了。”
    “份子錢收的挺快，一到還錢就開始裝糊塗了。”
    “……”
    沈老太被眾人一頓教訓，臉色漲的通紅。
    沈老大黑著臉，在身後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服。
    沈老太立刻心領神會，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耍賴。
    “我沒錢！這賬我們不認。
    誰請你們來的就找誰去。”
    沈老太不分場合撒潑，沈大嫂在旁邊唱雙簧。
    至於沈老頭父子倆，卻是縮在身後一言不發。
    他們的臉色透著為難，似乎是勸不動。
    李師傅用餘光瞄了顧檸一眼，揮手招呼兩個徒弟上前。
    兩個徒弟長的五大三粗，一把將還在地上撒潑的沈老太婆媳倆拎了起來。
    “想耍賴是吧，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李師傅是國營飯店大師傅，工作擺在那裏。
    不好收錢，也不好動手。
    他們可不一樣。
    他們就是跟著師傅學手藝的，不怕那些。
    這兩人原先就是在街上混混日子的，沒個正經工作。
    就是碰見了李師傅，被他帶著學廚藝，日子才有了些許盼頭。
    李師傅好說話，他們就沒那樣的脾氣了。
    婆媳倆被拎起來，雙腳離地，嚇得臉色慘白。
    嘴裏的嚎叫聲也戛然而止。
    看到這一幕，顧檸勾起嘴角，將唇線抿平。
    一到關鍵時刻就開始裝死，讓家裏的女人出來衝鋒陷陣。
    “姥爺，你可是一家之主啊。
    這事得由你來說個明白，一聲不吭是怎麽回事？”
    顧檸不想放過他，直接點名。
    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投了過去。
    沈老頭心裏叫苦不迭，臉色陰陰沉沉。
    “給！這錢我們給。
    大家有話好好說，不要衝動。”
    他腆著笑臉，打落銀牙往肚裏咽。
    好在收了不少份子錢，加上前幾天借來的印子錢，應該夠了。
    “大兄弟說的對，有話好好說嘛。
    小徐，快把人放下來，別嚇著老嫂子了。”
    李師傅滿意了，招招手讓兩個徒弟回去。
    他裝模作樣的嗬斥了他們一聲。
    等轉頭望向沈老頭時，臉上又掛上了往常的笑容。
    沈老頭心裏窩火，沒忍住踹了沈老太一腳。
    “快把剛才收的份子錢都拿出來。”
    他們今天真是虧大了。
    不僅麵子裏子沒了，連份子錢都得倒貼出去。
    借的印子錢利滾利。
    再還不上，那群人指定要上門找事的。
    沈老頭想到這裏，長長歎了口氣。
    本來請幾個親戚過來吃一頓，兩個孩子的婚事過了明麵就成。
    能省則省。
    老太婆非要整什麽排場，還信誓旦旦說能讓英子出錢。
    他一糊塗沒阻止，又敗光了家裏最後的錢。
    沈老頭越想越憋屈，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
    連帶著對劉思思這個未過門的孫媳婦，都生出了幾分厭惡。
    沈老太不情不願的把兜裏還沒捂熱的份子錢遞了出去，那叫一個肉疼。
    李師傅和他們的臉色形成了反差。
    “那我們就先走了。”
    錢到手，李師傅說了一聲就帶著幾個徒弟離開。
    其他村民見狀也待不下去了，紛紛起身出門。
    該說不說。
    今天這頓飯，吃的還真不錯。
    李師傅做飯舍得放油，炒出來的青菜都帶著油星子。
    雞肉鮮嫩，做法也跟他們平時不一樣。
    那滋味，讓他們恨不得將舌頭都吞下去。
    最後還有熱鬧看。
    這份子錢花的值當。
    顧檸也跟著村民一起離開。
    走出大門沒多久，身後就傳來沈老太的尖叫聲。
    “我的油！
    還有我用來下蛋的母雞，全給吃了！”
    她望著空蕩蕩的雞圈，險些沒兩眼一黑暈過去。
    難怪今天吃肉吃爽了。
    她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沈老太捂著心口直喘，被氣得不輕。
    但沒人搭理她。
    一個個沉悶不已，眼神像要殺人一樣。
    好好的婚事，算是毀了。
    *
    門外，顧檸憋著笑，雙頰都紅了。
    沈應淮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想笑就笑吧，憋著幹啥。”
    她到現在才明白，這丫頭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不把老屋那夥人掏空誓不罷休。
    夠狠！
    不愧是他的親妹妹。
    沈應淮樂見其成。
    “三哥，快帶我去嚐嚐你釀的梅子酒。”
    顧檸惦記著梅子酒。
    也顧不上老屋那群人，腳下帶風。
    “走慢點，你哥我腿傷剛好，可走不了那麽快。”
    沈應淮雙手插兜，邁著大長腿慢悠悠的在後麵走著。
    兩人剛到家門口，就看見李師傅帶著幾個徒弟在外頭等著。
    顧檸笑吟吟走上前，“李叔，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李師傅爽朗一笑。
    “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不僅幫我們把店裏剩下的尾批蔬菜以更高的價格賣了出去。
    還給了我幾個徒弟掙錢的機會。”
    他正愁著紅星農場最後一批青菜該怎麽解決。
    顧檸就上門給他出了個好主意。
    說是他掌勺，其實就是借了個名頭而已，他沒咋動手。
    活兒都是幾個徒弟幹的，這錢自然也歸他們。
    至於多出來的錢，李師傅都還給了顧檸。
    隨後匆匆帶著幾個徒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