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半刻，一道毫無暖色的音調滾到耳邊，“女朋友？”
    後車廂不窄，甚至可以說寬敞，但此刻，林早儀就覺得空氣像被抽走，每呼吸一次都要用力。
    握在手上的手機亮了，她順手劃開，夕夕的信息。
    【想著還是跟你說聲，我那圈內朋友確實追昭京哥，不過昭京哥拒絕了，代言也掉了，所以早儀，放心衝，昭京哥對你來說還是一手的！】
    車內光線昏暗，屏幕亮光搶眼，談昭京無需刻意，淺淺一掃便將幾行文字落入眼底。
    他沉沉吐了聲氣，“造謠一張嘴，你把記者當成這樣，我是不是得誇你?”
    林早儀飛快摁黑屏幕，不友好看過去，“你怎麽偷看別人信息呢！”
    談昭京同她視線相接，語氣還算平穩，“那你造謠我怎麽說？”
    臉上漫出囧意。
    林早儀無意識摳著手機屏幕，“不算造謠。”
    她試圖挽回顏麵，“造謠是已經擴散，大範圍，我頂多算無中生有。”
    說完，就聽到他從鼻腔裏溢出一聲哼笑，“反正你都有理。”
    確實有理啊。
    林早儀能屈能伸，“那我道歉。”
    齒間‘對不起’這三個字被他聲音蓋住，“不用。”
    氣氛回暖，不再緊繃。
    林早儀嚐試友好聊天，“中晟怎麽會那麽快上市啊?”
    男人沒回答，而是問：“以什麽身份？記者還是什麽？”
    “……”
    問個問題還得分身份。
    她本就一般閑聊，當然了，對中晟的發家史也是有興趣的。
    至於什麽身份…
    不想以記者的身份，至於另一層，他們好像還沒正式說兩個字。
    措辭了下，“你繼母女兒的身份。”
    末了，客氣詢問：“行嗎？”
    沒回應，但能感覺到，他的氣息貌似沉了幾分。
    眼皮往上掀了掀，昏沉光線下，他眼神晦澀難懂，也讓人招架不住。
    正要挪開，談昭京出聲了，“很早之前。”
    頓了半秒，他又說：“有你的功勞。”
    林早儀腦子裏有問號，“嗯？”
    解惑聲渡來，“你走前讓談佑交給我的那堆背調。”
    原來是這個原因。
    林早儀很清楚自己的功勞占比率，頂多讓談昭京抉擇前有個參考。
    走前，她交給談佑那疊資料是她入行一年多以來對金融圈各大企業的研究，將他們的發家史，對外財報，以及階段股市波動做了分析。
    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上，就想著，萬一能幫上呢，哪怕一點。
    車在璟灣停下，林早儀勻了些視線到窗外，眼前建築熟悉得讓人眼眶發酸，還好夜晚清涼，讓她的情緒有了著落點。
    電梯直達，隨著叮地一聲後兩人先後踏出。
    談昭京指紋開了門，林早儀站在門口沒動，低頭看著腳下的鞋，猶豫幾秒，決定光腳踩進。
    白色襪底剛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他聲音渡來，“你拖鞋在老地方。”
    “哦好。”
    不穿反而顯得矯情。
    林早儀趿著拖鞋走到客廳，“我東西在哪啊？”
    談昭京回身看她，“你好像很積極。”
    林早儀:“……”
    噎了半息，“是你喊我來的。”
    談昭京目光依舊落在她身上，帶著點逼視的味道，“是不是也正好隨了你的意？”
    沒有。
    真的沒有。
    林早儀也不再為難自己擠出笑，什麽情緒就擺出什麽樣臉色，“你非要這麽說話嗎？”
    談昭京沒作聲，就這麽看著她，她沒躲，直直迎上他砸來的目光。
    對視間，都有情緒在湧動。
    一個可辨的質問。
    一個隱忍的倔強。
    最後，妥協的那個自然是前者，他挪開眼，“房間。”
    說話時，嗓子裏沁了點啞。
    林早儀無聲地點點頭，提步踏進衣帽間，梭門拉開，心髒猛地一下跳空，視野裏，她的衣物幾乎占據了大半空間。
    眼底不受控起了波瀾，一同牽動還有壓在心口的漣漪。
    談昭京，是不是也沒忘……
    她不可控陷入沉溺，甚至起了衝動，想問他。
    但也隻是想，勇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身後有腳步聲逼近，林早儀極快斂神，手指點向那一堆吊牌還沒剪的衣服，“這些…”
    他接話，“都是品牌定時送過來的。”
    似乎算出她下一句要問什麽，他又說：“你的尺碼。”
    她輕嗯了聲，“我就不拿了，不合適。”
    談昭京反問：“放我這就合適？”
    好像也不合適。
    林早儀不糾結，他的東西他作主，收自己的那一批，剛騰出一個衣架，動作被製止住了，“太晚了，明天再來。”
    “啊？”
    她不禁掏出放口袋的手機，正要看幾點，男人先一步把她拽出衣帽間。
    “送你回去。”
    不由分說奪走她拿到手上還沒捂熱的衣服往沙發一丟，“明天早點過來。”
    客廳牆上有鍾表，她順勢掃一眼，顯示時間：8點49分。
    示意他看，“沒到九點呢。”
    就聽到談昭京風平浪靜道出一句，“孤男寡女我怕傳出去名聲不好。”
    “……”
    林早儀噎得無話可說，一口氣憋到停車場，再開口時好聲好氣：“明天中午行嗎？”
    談昭京拽開車門，“上車。”
    旋即又說：“明天中午有應酬。”
    林早儀彎腰鑽了進去，待他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那周末吧。”
    談昭京拽出安全帶，不緊不慢係在身上，“離周末還有四天，太久。”
    林早儀先還在幻想他是不是還有情，此刻，撲得幹幹淨淨。
    目光轉向窗外，夜色下的京北，繁華璀璨，但又匆忙冷漠。
    車廂一路安靜，直到綠郡府，林早儀才出聲，說話時，腦袋轉向他，“等我五分鍾。”
    談昭京沒看她，目光落向擋風玻璃外，“嗯？”
    林早儀:“你的衣服。”
    就很正常一句，他眉心卻蹙起，語氣倒是還好，挺正常的，“先放你那，我還有事。”
    她無聲點了點頭。
    推門下車，剛站定，談昭京聲音在背後響起，“明晚接你下班。”
    就這麽一句，讓她脊背無法自控地僵了僵。
    差一點以為跟他還在熱戀期。
    同樣的，用曾經的語氣，“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