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他們……是怎麽死的？”
    一行人走在去往蘇府的路上，白羽伸手握住銀霜劍，端在麵前仔細端詳。
    行走在冬夜的冷風中，白羽心中暖烘烘的，竟是感受不到絲毫寒冷。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幾乎就沒有感受過“家”的溫度，這種失而複得的美好是那麽的彌足珍貴。
    能在另一個世界再次擁有熟悉的情感，白羽也是有些動容。
    蘇嘯林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悵然，他輕拍了拍白羽的肩膀，話語有些沉重。
    “他們死在了十三年前，禦火城一役中。”
    “在白叔就任迦南城城主的第七年，他又一次被調離，趕赴了最危險的禦火城，禦火城我去過，比現在的迦南城都還要大得多，隨著兩國關係緊張，摩擦時有發生。
    當時我和你雙親都在懸劍山，後來下山後兩人順理成章的成了婚，聽聞你出生後，我還專程帶著孩子他娘去看過，每次都會住上幾日，”
    或許是覺得氣氛太過凝重，蘇嘯林語氣一變，轉而笑著指向自家女兒，對白羽調侃道：“她小時候可親你了，經常念叨著什麽時候再找你玩，怎的現在這般生疏？”
    蘇曉曉麵色一紅，她露出一個稍顯尷尬的笑容，模樣局促。
    這一幕看的蘇銘傑是大受震撼。
    白羽微笑點頭示意，他雙手捧著銀霜劍，戀戀不舍的遞還給蘇曉曉。
    “不再看會？”
    “不了。”白羽微微搖頭，“一把劍而已，隻是承載記憶和情感的載體，看過就好。”
    他從腰間摘下三丹刃遞給蘇曉曉。
    少女接過，打量著這柄華麗到好似裝飾的短刃，又看了看自家父親狂放不羈的模樣，隻覺得割裂。
    察覺到女兒的目光，蘇嘯林解釋道：“這是你奶奶的嫁妝。”
    蘇曉曉頷首，她捧著三丹刃，三顆赤紅色寶石在月色下折射著微弱的光芒，青蔥玉指拂過，蘇曉曉感歎道：“真好看。”
    白羽轉而望向蘇嘯林，後者繼續說道：
    “十三年前，朱雀國趁著元宵佳節夜襲了禦火城，你的父母也是在那時不幸遇險，你爺爺是一城之主，城破之後，被敵將梟首示眾。”
    “所以，他們都死了？”
    “我有派人去打探過，隻可惜當時屍首已經被焚毀，若無其他意外，你應該是白家最後的血脈了。
    原本我還想從你這兒了解當夜經過，卻不曾想你居然失憶了，當真是天意弄人啊。”
    “國土被侵犯，一城付之一炬，連城主都被敵人斬首示眾，國家難道就沒想過報仇麽？”
    白羽語氣平靜，聽不出來喜怒，似乎就隻是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不是不想，是沒法打。百年前龍淵覆滅了白虎，那一役太過激烈，最後更是有辟海境強者親自下場，龍淵最後雖然贏了，但也大傷元氣，尤其是頂尖戰力，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如今的龍淵就是一隻病虎，非到萬不得已不會大動幹戈。加之朱雀國分寸掌握的很好，禦火城此前本就屬於朱雀國，所以在上頭看來，他們也隻是乘機拿回了屬於自己的領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白羽聽完後嗤笑搖頭。
    “原來如此，大局為先，不過就是丟了一座城，死了些人而已，等緩過氣來，朱雀國還不是得乖乖吐出來。
    真是傲慢啊。”
    聽著白羽平靜的闡述，幾人一時間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既然可有可無，那為什麽還要派守軍駐紮？既然一開始就要放棄，那為什麽還要搶過來？
    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丟了座可有可無的城池而已，可對一些人來說，他們的家沒了。”
    蘇嘯林張了張嘴，平日裏跟誰都能說說笑笑的他此時竟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也隻能是又拍了拍白羽的肩膀，以作安慰。
    ……
    不多時，幾人站在一處高門大戶前。
    兩尊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坐落於兩側，朱紅大門上密布著金色鉚釘，火紅的燈籠高高掛起，映照出金匾上龍飛鳳舞的鎏金大字——蘇府。
    時間已至夜半，蘇府的主門還是敞開的。
    “家主。”
    沿途傳來護衛族人們恭敬的問候，蘇嘯林都是一一頷首示意。
    穿過前院，踩著鵝卵石鋪就的道路，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家主的住處。
    遠遠的，白羽便看到一位美婦正翹首以盼，逆著光在門口來回踱步，雖看不真切麵容，但從對方的舉止而言，想來定是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複行數步，蘇嘯林上前招呼道：“夫人！”
    美婦聞言，趕忙側過頭來，而後三步並作兩步便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夫妻感情很好嘛。白羽正心下感慨，忽覺背後有人開始拉扯自己。
    他扭過頭一看，便見蘇銘傑正訕訕的朝著自己身後躲藏，見自己望來投以尷尬而哀求的目光。
    一旁的蘇曉曉嘴角噙著笑，環臂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白羽正不解其意，便聽身旁傳來了美婦的嗬斥：
    “蘇銘傑！你還躲！我看到你了！你給老娘滾出來！”
    他側頭望去，便見美婦熟稔的接過侍女遞過來的雞毛撣子，在空中試了下手感，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膽兒肥了是吧！還敢夜不歸宿！老娘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婦人抬手便打，三人如老鷹抓小雞般，白羽高高舉起雙手試圖將蘇銘傑讓出來，這雞賊的小子則弓著腰，將白羽扯來扯去。
    婦人揮舞著雞毛撣子，每一次揮下都被蘇銘傑險之又險的避開，沒一會兒便累得氣喘籲籲。
    她喘著粗氣，一手叉腰，雞毛撣子點指著露出半顆腦袋的蘇銘傑，“你個混賬玩意兒，太不像話了！大半夜的為了找你，你知道出動了多少人麽？說！你死哪兒去了！”
    蘇銘傑聞言趕忙縮緊脖子。
    “青樓。”
    父女倆站在一起，心也都是向著母親這邊的，所以蘇曉曉毫不遲疑就出賣了自己的弟弟。
    “什麽？！”婦人滿血複活，“你還敢往青樓跑！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白羽瞅準時機，趕忙讓開身子。
    婦人見狀，揮舞雞毛撣子就抽了下去，隨著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老鷹捉小雞變成了貓捉老鼠。
    婦人一邊追打，一邊罵道：
    “老娘這麽多優點你不學，非要學你爹流連勾欄瓦肆那一套，那種地方能有什麽正經人？你氣死老娘了你！”
    “錦元，你小心點兒別摔著。”蘇嘯林提醒了一句，見後輩都望向自己，尷尬的辯解道：“我成婚後就沒去過……你爹以前也常去……”
    “這原來還是家學淵源呢？”
    蘇曉曉轉而將目光投向白羽，後者苦笑：“我算是知道您倆是怎麽認識的了。”
    “主要點香閣廚子手藝好。”
    “廚子比姑娘的花期都長是吧？”蘇曉曉嘲諷道。
    “要不然怎麽說老字號呢，”說完，蘇嘯林拉著白羽和蘇曉曉走入屋內：“他們娘倆估計還要好一會兒，咱先進去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