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目光，如同一隻無形的獵鷹，盤旋在趙峰的因果之網上。
    驕狂怨恨借貸、漸弱的賞識……一根根絲線，代表著一個個可供利用的弱點。
    “若是我，便再次拉扯那根‘驕狂’之線。”夜宸下意識地說道，“在他最得意之時，讓他再度出醜，動搖他的心境。”
    “然後呢？”楚天闊的聲音波瀾不驚，“讓他摔第二跤？第三跤？夜宸，小打小鬧的報複，隻會讓他對你怨恨更深，警惕性更高。真正的獵人，在出手前會確保獵物絕無逃脫的可能。”
    他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夜宸的內心：“你的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網。你不能隻盯著一個節點而要看這張網上，哪一根線牽扯最廣，哪一根線最脆弱，哪一根線……是能引爆一切的導火索。”
    夜宸心頭一凜，重新審視那張因果網。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條連接著趙峰與另一名弟子，標注著“借貸”的灰色絲線上。
    這條線看起來最不起眼，既不像“驕狂”的黑線那般粗大，也不像“賞識”的金線那般重要。但它……連接著另一個人。它是一個支點。
    “是那條‘借貸’之線。”夜宸沉聲道。
    “為何？”楚天闊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因為‘驕狂’和‘怨恨’是他的內在性格，強行幹涉，反噬巨大，且效果難以預料。”夜宸的思路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而那條金色的‘賞識’線，是他的外部依仗，直接斬斷，我目前的力量還做不到。唯有這條‘借貸’線，它是一個已經存在的‘因’，是一個具體的事件一個可以被撬動的矛盾點。”
    “趙峰因出醜而急於提升實力，所以才去借貸購買丹藥。這個‘因’，導致了他對這筆債務的輕視。而債主，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果’。”
    “不錯！”楚天闊讚許地點頭，“那你要如何利用？”
    “我……”夜宸遲疑了。他隻懂得“拉扯”和“斬斷”，但這條線，似乎不能簡單地拉斷。
    “你的係統，既然能洞悉因果，便絕不止這點能耐。”楚天闊提醒道“因果不止是減法，更是加法。有時候，你不需要去破壞什麽，隻需要為其中一方，添一把火。”
    添一把火？
    夜宸福至心靈，將意念沉入係統。
    【目標：因果線‘借貸’。可執行操作：剪斷拉扯投資。】
    投資！
    果然有這個選項！
    【投資：可消耗精神力，對因果線的某一端進行能量注入，小幅度增強其固有屬性或引發相關事件。】
    “我明白了。”夜宸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我不動趙峰，我去‘投資’那個債主！”
    “說下去。”
    “趙峰輕視債務，是因為債主不急。那我就讓債主‘急’起來！”夜宸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冰冷的興奮，“我隻需消耗一點力量，放大債主對這筆債務的‘渴求’，讓他立刻、馬上就需要這筆錢。那麽，趙峰的‘驕狂’與債主的‘急迫’，就會產生最直接的衝突！”
    楚天闊撫掌大笑：“孺子可教！動手吧，讓我看看這第一根引線，能燒出多大的火來！”
    夜宸不再猶豫，閉上雙眼，精神力高度集中。
    他鎖定了那條灰色的“借貸”線，將意念全部集中在連接著另一名弟子“王浩”的那一端。
    “係統，執行‘投資’！”
    【確認向目標‘王浩’投資因果之力，增強其‘債務回收緊迫性’。預計消耗精神力10點。是否執行？】
    “執行！”
    嗡！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力量從夜宸的識海中流出，順著那無形的因果線，精準地注入到了王浩的命運軌跡之中。
    夜宸悶哼一聲，感覺腦袋微微刺痛，但相比於上次幹涉楚天闊的因果，這次的消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投資成功。】
    成了！
    夜宸睜開眼，與楚天闊對視一眼，兩人都像兩個布下陷阱的獵人，靜靜地等待著獵物自己走入其中。
    ……
    青雲宗，外門弟子坊市。
    外門弟子王浩正百無聊賴地看著攤位上琳琅滿目的商品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個攤主剛剛擺出的一株草藥死死吸引住了。
    “凝神草！竟然是百年的凝神草！”
    王浩的心髒猛地一跳。他的功法正處於一個關鍵瓶頸，若是能得到這株凝神草相助，有七成把握能夠突破！一旦突破，他就能在下一次內門考核中占據先機！
    “老板，這株凝神草怎麽賣？”他急切地問道。
    “五十塊下品靈石，概不還價。”攤主懶洋洋地說道。
    五十塊！
    王浩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全部身家加起來也才三十塊靈石。
    就在他心急如焚，滿心絕望之時，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趙峰！
    趙峰還欠著他二十塊靈石！那是半個月前，趙峰為了購買一枚“淬體丹”，從他這裏借走的！當時趙峰拍著胸脯保證，等長老的月例發下來就還，結果一拖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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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王浩想著趙峰實力強橫，又有長老賞識，也不敢催得太緊。
    但此刻在那股因果之力的“投資”下，突破瓶頸的渴望被放大了十倍！對那二十塊靈石的需求，也從“可以等等”變成了“立刻需要”！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再也顧不上對趙峰的忌憚，收起東西，火急火燎地朝著趙峰的住處衝去。
    此時的趙峰，剛剛練完一套拳法，心情依舊煩躁。演武場上的恥辱，像一根刺，深深紮在他心裏。
    “砰砰砰！”
    粗暴的敲門聲讓他眉頭一皺。
    “誰啊，趕著投胎嗎？”他不耐煩地拉開門，看到門外站著氣喘籲籲的王浩。
    “趙師兄，你欠我的二十塊靈石，能不能現在還給我？我急用！”王浩開門見山地說道。
    趙峰一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
    區區一個實力不如自己的家夥，竟然敢用這種質問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他那根“驕狂”的因果黑線，瞬間活躍了起來。
    “不過二十塊靈石，催什麽催？”趙峰斜睨著他冷哼道“過兩天手頭寬裕了自然會給你。滾吧，別煩我。”
    若是平時，被這麽一喝，王浩可能就退縮了。
    但今天，那股被放大的“緊迫感”壓倒了恐懼。他漲紅了臉，一步不退：“不行！趙師兄，我現在就要！坊市的凝神草不等人！”
    “你是在命令我？”趙峰的聲音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他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尤其是在他最敏感的時期，任何一點冒犯，都會被他無限放大。
    周圍已經有幾個路過的弟子注意到了這裏的爭執，停下腳步，指指點點地看了過來。
    “那不是趙峰嗎？聽說他在大比上摔了個狗吃屎。”
    “噓，小聲點！不過他怎麽回事，連二十塊靈石都賴著不還？”
    “看來他最近日子不好過啊……”
    這些議論聲，如同一根根鋼針，狠狠刺入趙峰的耳朵。他那根連接著夜宸的“怨恨”之線也開始震顫，他偏執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從那個廢物開始的！如果不是那個廢物，自己怎麽會出醜？怎麽會被人看不起？
    怒火，徹底衝垮了他的理智。
    “王浩，我給你臉了是吧！”趙峰怒吼一聲，猛地一掌推向王浩的胸口，“給我滾！”
    王浩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也是個有血性的年輕人，被如此當眾羞辱，頓時也火了：“趙峰！你別太過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憑什麽打人！”
    “打你又如何！”趙峰徹底爆發，靈力湧動，一拳就朝著王浩麵門砸去。
    “住手！”
    就在此時一聲蘊含著威嚴的厲喝傳來。
    一支三人組成的執法堂巡邏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巷口。為首的隊長，正是以外門鐵麵無私著稱的李師兄。
    趙峰的拳頭硬生生停在王浩鼻尖前。他看到執法堂弟子，臉色一白，酒意般上頭的怒火瞬間清醒了大半。
    宗門嚴禁弟子在非指定區域私鬥，違者嚴懲不貸！
    “怎麽回事？”李隊長麵沉如水地走過來。
    王浩如同見到了救星，連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周圍看熱鬧的弟子也紛紛點頭附和。
    人證物證俱在。
    李隊長冷冷地看了一眼臉色陣青陣白的趙峰，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早就聽聞此人仗著有長老賞識，行事囂張，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趙峰，你因債務糾紛，當眾尋釁，意圖毆打同門，人證物證俱在，你可認罰？”
    趙峰嘴唇哆嗦著，還想辯解：“我……我隻是……”
    “我隻問你認還是不認！”李隊長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絲靈力壓迫。
    趙峰雙腿一軟，徹底沒了氣焰，垂頭喪氣地道：“……我認罰。”
    “好！”李隊長一揮手，“帶走！按外門戒律，罰去思過崖禁閉一月，扣除半年月例，充作對王浩的補償！”
    兩個執法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失魂落魄的趙峰，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走。
    ……
    藏經閣密室中。
    夜宸的“因果視界”裏，趙峰頭頂那根代表“賞識”的金線，在執法堂出現的那一刻便徹底崩斷，化為虛無。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血紅色的標注著“戒律之罰”的劫難之線，死死地纏上了他。
    而他與王浩之間的“借貸”線，也隨著李隊長的判罰，煙消雲散。
    一環扣一環，完美閉合。
    夜宸緩緩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沒有大仇得報的狂喜，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冰冷的平靜，以及對這股力量的深深敬畏。
    他沒碰趙峰一根手指頭，卻將他送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看到了嗎？”楚天闊的聲音幽幽響起“這就是因果的力量。你隻是輕輕撥動了第一根引線，剩下的都是他的‘惡因’結出的‘惡果’。”
    “凡軀亦可屠龍。”楚天闊看著若有所思的夜宸，眼神深邃，“當你能看透眾生的因果時，這世間的一切強者在你眼中都將是破綻百出。”
    夜宸抬起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依舊瘦弱，沒有一絲靈力。
    但從今天起，它將撥動命運的琴弦，奏響一曲屬於他自己的逆天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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