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從入定中醒來雙眸開闔間，一縷幾乎凝為實質的金色劍芒一閃而逝，將前方石壁上又添了一道深邃的劃痕。他身上的氣息比之兩天前，更加內斂、也更加危險，如同一柄藏於鞘中的絕世神兵，隻待時機，便可鋒芒畢露。
    他一睜眼，便看到夜宸正靜靜地看著手中的黑色冊子，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光。
    “看來我們的戰利品比預想的還要豐厚。”楚天闊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
    夜宸抬起頭，將手中的賬本遞了過去：“孫泰用一生織就的蛛網如今圖紙就在我們手上。”
    楚天闊接過賬本，隨意翻了幾頁，臉上的笑容愈發玩味：“一張肮髒的網，但也是一張……有用的網。你想怎麽做？把它交給執法堂那個叫鐵玄的小子，讓他去當清道夫？”
    “不。”夜宸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睿智，“一把火燒了這張網，固然痛快，但燒完之後，我們得到的不過是一片焦土和無數新的敵人。而留下這張網，我們就能成為新的……蜘蛛。”
    “哈哈，說得好！”楚天闊撫掌大笑，眼中滿是欣賞“那麽新生的蜘蛛，你準備從哪裏開始吐絲？”
    “丹藥房管事，劉大明。”夜宸毫不猶豫地吐出一個名字。
    這一個月來他雖在密室苦修，卻也從楚天闊口中了解了宗門的大致架構。外門弟子數千丹藥靈石法器任務，是維係這個龐大群體的四大支柱。而丹藥，是重中之重。
    掌控了丹藥的流向，就等於扼住了無數外門弟子的咽喉。
    “劉大明此人，在賬本上出現的次數最多，與孫泰的利益捆綁最深。孫泰一死，他現在應該是最惶恐不安的人。”夜宸冷靜地分析著，“一個惶恐的人，最容易被控製。”
    “如何控製？”楚天闊考校道。
    “每個人都有欲望，也有恐懼。”夜宸閉上雙眼，精神力如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鎖定了遠在數裏之外的丹藥房。
    他“看”到了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胖子，正坐立不安地在房間裏踱步，正是劉大明。在他的因果線上，除了與孫泰那條已經斷裂的黑色“貪墨”線外，還有一條深藏於他命格深處，散發著腐朽與血腥氣息的暗紅色絲線。
    線上標注著兩個字——“血煉”。
    絲線的盡頭，是一副模糊的畫麵：劉大明正在用一種禁忌的法門，以宗門弟子修煉失敗後廢棄的“靈血”為引，煉製一種能強行提升修為，但後患無窮的邪丹。
    “他的恐懼，是這樁醜事敗露。”夜宸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而他的欲望，是煉成那枚能讓他突破瓶頸的‘血靈丹’。”
    “所以？”
    “所以，我們不必拿賬本去威脅他。”夜宸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我隻需‘投資’一道小小的‘劫難’因果，讓一名負責清理丹房廢料的雜役，‘無意中’發現他藏匿‘靈血’的痕跡，並準備上報。屆時，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前輩你再以‘路過’的前輩高人身份出現，‘恰好’幫他擺平此事。”
    “屆時，對劉大明而言，前輩你就不再是威脅，而是救命恩人。”
    “一個能輕易抹平他罪證，又能看穿他秘密的救命恩人……他除了俯首稱臣，別無選擇。”
    聽完夜宸的計劃，楚天闊沉默了片刻，隨即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你天生就該幹這個。去吧，讓我看看這盤棋的‘天元’一子，你落得如何。”
    然而，就在夜宸準備動手之時，楚天闊忽然眉頭一皺，望向密室之外。
    “執法堂的嗅覺，比我想象的更靈敏。”他沉聲道，“那個叫鐵玄的小子，已經開始在後山排查所有與孫泰失蹤當日有關的線索了。雖然我抹去了痕跡，但查到我們頭上，隻是時間問題。你的行動，要快。”
    夜宸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他需要出去一趟，去雜役院自己的房間拿些東西，順便觀察一下外界的動靜，為下一步的行動做準備。
    推開厚重的石門，久違的陽光讓夜宸微微眯起了眼。他換回了那身洗得發白的雜役服，將所有鋒芒都收斂於那具清瘦的身體裏，重新變回了那個毫不起眼的雜役弟子。
    然而，當他繞過藏經閣，準備返回雜役院時，一個清冷的身影，卻仿佛早已等候在那裏，擋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林微雨。
    “我們又見麵了。”林微雨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夜宸師弟，對嗎？”
    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夜宸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恭敬地行了一禮：“林師姐。”
    “不必多禮。”林微雨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著，緩緩開口，“我很好奇，一個雜役弟子，為何能成為楚前輩的書童？又為何，楚前輩這一個月的變化，恰好是從你出現之後開始的？”
    她的問題，如同一柄柄精準的飛刀，直指核心。
    夜宸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這條聰明的“魚”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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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催動因果係統，看向林微雨。那條名為“探尋”的紫色絲線，此刻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光亮，幾乎快要觸碰到他的身體。
    他沒有回答，隻是抬起頭，用一種平靜到近乎麻木的眼神看著她，反問道：“林師姐您覺得一個天生無法聚氣的廢物，能做什麽呢？”
    這句自嘲般的話，卻像一記重拳，打在了林微雨準備好的所有後續問題上。
    是啊，一個廢物能做什麽？難道還能指點一位曾經的天驕不成？這太過荒謬。
    林微雨看著夜宸那雙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睛，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難道，一切真的隻是巧合？
    就在她遲疑的瞬間，夜宸已經再次躬身行禮：“若師姐沒有別的吩咐，弟子還要去做雜役的活計。”
    說罷，他繞過林微雨，頭也不回地離去。
    林微雨站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單薄背影，秀眉緊蹙。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但又說不上來。這個少年身上，有一種與他身份和年齡完全不符的沉靜與……危險。
    而已經走遠的夜宸，背對著她，眼神卻變得無比凝重。
    他知道，必須加快速度了。在執法堂和林微雨這兩條線交匯，將他徹底鎖定之前，他必須將劉大明這顆棋子，牢牢地攥在自己手裏！
    回到密室，他將與林微雨的遭遇簡單說了一遍。
    楚天闊聽完，隻是冷哼一聲：“紅顏禍水，最是麻煩。不必理會專心做你的事。”
    夜宸點了點頭，拋開所有雜念，盤膝坐下。
    他的心神，如同一隻盤踞在九天之上的獵鷹，穿透了重重阻礙，精準地鎖定了丹藥房管事——劉大明。
    棋盤已開落子無悔。
    “係統，”夜宸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冰冷而決絕，“向丹房雜役張三投資‘劫難’因果，增強其‘意外發現’與‘恪盡職守’的屬性！”
    一場由他主導的風暴，即將在青雲宗外門，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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