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玄天為岸,孤魂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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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無之海。
    這裏是世界的墳場,是時間的盡頭。
    由近兩百個靈魂共同構舍的“神魂之舟”,如同一粒不起眼的微塵,在這片無盡的死寂中,孤獨地漂流。舟體散發出的金色光芒,是這片永恒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卻也像黑夜裏最顯眼的篝火,隨時可能引來未知的獵手。
    舟內,“薪火戰魂”的鏈接中,一片死寂。
    劫後餘生的慶幸,早已被這無邊無際的絕望所取代。他們能感覺到,作為“龍骨”與“心髒”的主上,氣息已微弱到了極點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而作為“船體”的他們,靈魂能量正在被這片虛無之海,一點點地持續不斷地消磨、侵蝕。
    他們像一群被流放出永恒煉獄的囚徒,看不到彼岸,也找不到歸途。
    “我們會……就這樣一直漂流下去直到所有人的靈魂都消散嗎?”蕭峰的意誌,在戰魂鏈接中,第一次帶上了深深的恐懼。他不怕死在慘烈的戰鬥中,卻怕這種在無盡的死寂裏,被慢慢磨滅成“無”的結局。
    他的恐懼,如同一滴墨水,迅速在金色的戰魂海洋中擴散開來。不甘絕望、迷茫……種種負麵情緒,開始滋生。
    就在這艘船即將從內部開始腐朽的危急時刻。
    “我們,有岸。”
    淩劍的意誌,如同一柄斬破迷霧的利劍,瞬間刺穿了所有的負麵情緒。
    他將主上在沉睡前,傳遞給他的那個最後的坐標,那個名為“玄天大陸”的希望,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戰魂鏈接中的每一個人。
    “主上,在沉睡前,為我們指明了最後的航向。”淩劍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識海中響起,平靜而堅定,“我不知道‘玄天大陸’在哪裏,也不知道該如何抵達。但我知道,它在。”
    “我們並非在漫無目的地漂流。我們是在……航行。”
    他的話,如同一劑強心針,狠狠地注入了所有人的心中!那即將熄滅的希望之火,再次被點燃!
    “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淩劍的意誌,變得沉重而肅穆。
    他將白清絕最後那“碎月”一劍,那飛蛾撲火般為他們斬開生路的悲壯畫麵,清晰地呈現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
    “我們能站在這裏,是因為有人,用他的生命與道心,為我們墊了腳。”
    “他的劍,曾是孤月,高懸於天。”
    “但他的最後一劍,卻選擇墜入凡塵,為我們……照亮了歸途。”
    “此恩,我薪火戰魂,永世不忘。”
    淩劍的意誌,對著那片虛無,深深一拜。
    “我等,永世不忘!”
    衛莊蕭峰、竹清……近兩百個靈魂,在這一刻,齊齊對著那片虛無,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他們心中所有的隔閡與偏見,在這一刻,盡數化為了對一位真正求道者的尊重。白清絕那道孤傲的月光,竟在他逝去之後,化作了“薪火戰魂”之中,一縷永不熄滅的清冷輝光,讓這團火焰,變得更加完整。
    就在眾人心神激蕩,戰意重燃的瞬間!
    一股無法形容的陰冷與惡意,毫無征兆地,從舟體之外,悄然滲透了進來!
    那不是物理攻擊,也不是靈力衝擊。而是一種純粹的精神汙染。
    一個不屬於任何人的念頭,在戰魂鏈接中悄然響起:
    “航行?去往何方?不過是從一個墳墓,漂向另一個墳墓罷了……”
    “真溫暖的靈魂啊……如此美味……不如放棄掙紮,與我融為一體,享受永恒的安寧……”
    這聲音充滿了誘惑,直指人心最脆弱的角落。幾名心誌本就不堅的散修,意誌瞬間出現了波動,他們戰魂的光芒,開始變得黯淡。
    “虛空獵手!”淩劍的意誌,瞬間警惕到了極點!
    係統最後的警告,應驗了!
    “衛師兄,守住舟身!”淩劍厲聲喝道。
    “明白!”衛莊的意誌,化作一尊怒目金剛,雄渾的守護之念,將整艘神魂之舟的光芒催動到極致,死死地抵抗著那股無孔不入的精神汙染。
    然而,那聲音卻仿佛無處不在,不斷地在戰魂鏈接中製造著裂痕。
    “看看你們自己……一群廢物,一群亡命徒,一群溫室裏的花朵……你們真的以為,自己能創造奇跡嗎?”
    “那個所謂的‘主上’,已經拋棄了你們。他不過是利用你們罷了現在他自己都快死了你們還指望他什麽?”
    這些話,句句誅心!將他們每個人心底最深的自卑與懷疑,都勾了出來!
    “閉嘴!”炎子的意誌,在戰魂鏈接中暴怒地咆哮,但他的反擊,卻如同打在棉花上,毫無作用。
    “沒用的。”淩劍的聲音,再次冷靜地響起,“它在吞噬我們的負麵情緒,以我們的恐懼為食。我們越是憤怒,越是恐懼,它就越強大。”
    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所有人,放棄抵抗。”
    “什麽?!”眾人大驚。
    “我說放棄抵抗。”淩劍的意誌,不容置疑,“將你們所有的心神,都交給我。由我一人,來麵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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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無異於將全船近兩百人的精神防禦都卸下讓他一個人的靈魂,去直麵那未知的恐怖獵手!
    “不行!太危險了!”竹清第一個反對。
    “相信我。”淩劍的意誌,溫潤而堅定,“我的薪火,為眾生而燃。它最不懼的便是……黑暗。”
    眾人沉默了。最終衛莊第一個放開了自己的防禦。緊接著是竹清是蕭峰,是炎子……
    近兩百個靈魂,在這一刻,選擇了將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給那個曾為他們渡過悲河的青年。
    淩劍的識海,瞬間承擔了近兩百倍的壓力!
    那個充滿了惡意的聲音,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張由無數哀嚎與絕望麵孔組成的巨網,瘋狂地湧入他的神魂之中,要將他徹底吞噬!
    “來吧。”
    淩劍的意誌,在那片精神風暴中,盤膝而坐。他沒有去抵擋,也沒有去淨化。
    他隻是緩緩地,將自己的“薪火劍意”,凝聚成了一樣東西。
    那不是劍不是盾也不是舟。
    而是一麵……鏡子。
    一麵純淨無暇,能照見萬物本源的……道心之鏡。
    “你讓我看我的恐懼,我便讓你……看看你自己。”
    那張由萬千絕望構成的巨網,在撞上這麵鏡子的瞬間,猛地一滯。它從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個由純粹的“饑餓”與“孤獨”構成的可悲而扭曲的聚合體。
    它沒有實體,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它隻是這片虛無之海中,一個因為太過孤獨,而渴望吞噬一切溫暖的可憐蟲。
    “不……這不是我!”那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恐慌!
    “是嗎?”淩劍的意誌,平靜地反問“那你又是誰?”
    一問,直指本源!
    那虛空獵手,竟被這簡單的一問,問得神魂劇震,那張由絕望構成的巨網,都開始出現了潰散的跡象!
    就在淩劍準備乘勝追擊,徹底擊潰這隻獵手的意誌時。
    舟體之外,那片死寂的虛無之海中。
    一個兩個……十個……
    上百個散發著同樣陰冷與惡意氣息的……黑影,從四麵八方緩緩地將這艘小小的神魂之舟,徹底包圍。
    一隻虛空獵手,他們尚可一戰。
    但一個……族群呢?
    淩劍的心,沉到了穀底。
    而就在此時舟心之處,那個早已陷入沉睡,光芒黯淡的“生死道印”,竟毫無征兆地輕輕地……跳動了一下。
    一股不屬於此界任何生靈,卻又讓所有虛空獵手都為之戰栗的……“天敵”氣息,從道印的深處,緩緩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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