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極度緊繃的節奏中飛逝。
    顧陽在流雲宗徹底活成了分裂的兩個人。白天是那個任人呼來喝去埋頭疏通劣泉的雜役，夜晚和所有零碎時間，則是遊蕩在荒穀廢井之間的“靈脈竊賊”。
    《靈脈微鑄術》的殘篇給了他全新的視角。他不再滿足於簡單的疏通，而是開始嚐試理解每一口廢泉地下那細微靈脈的“結構”，嚐試用那點微薄的氣流去“溫養”甚至極其微弱地“加固”它們。
    過程比單純的疏導艱難百倍，消耗巨大，失敗是家常便飯。但每一次成功的修複或強化，帶來的熟練度和積分增長，也遠超以往。而每一次靈力耗盡後的修煉，以及偶爾成功引導出的經過初步淨化的廢泉靈氣，都推動著他的修為緩慢而堅定地增長。煉氣二層的經驗條，在枯燥而艱辛的重複中，一點一點的充實起來。
    【成功加固脆弱節點，熟練度+4，積分+4】
    【引導靈脈微幅改道，規避暗傷，熟練度+5，積分+5】
    係統提示音不斷地讓顧陽感到修煉的快樂。
    他的積分緩慢而堅定地逼近50大關。《基礎靈脈疏導術》的熟練度早已圓滿，甚至溢出不少，但似乎被卡在了某個瓶頸，無法突破到下一個層次。《靈脈微鑄術》的熟練度也艱難地爬升到了21點。而修為，也終於在無數次壓榨與恢複的循環後，迎來了突破——
    【叮！修為突破，當前境界：煉氣期三層。】
    一股遠比突破二層時更強勁的靈力波動自身軀中蕩開，丹田氣海再次拓寬，靈力總量與精純度都有了質的飛躍！感知的範圍和清晰度也隨之提升！顧陽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奔湧的力量，眼中閃過一絲銳芒。煉氣三層！在這底層雜役中，已算是不錯的修為，更重要的是，他能做的事情更多了！
    他對氣流的掌控越發精細，感知範圍擴大了一倍有餘，地下那些纖細的靈脈在他“眼中”愈發清晰。偶爾，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更深層地脈的微弱湧動。
    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月璿尊者那裏的維護一次比一次輕鬆，消耗的積分越來越少，最後一次甚至隻用了0.05積分。她眼中的探究越來越深，給出的評價從“尚可”變成了“不錯”。
    這並未讓顧陽安心，反而讓他更加毛骨悚然。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味藥性被不斷摸清的藥材，等到價值被榨幹，或者失去新鮮感的那一刻……
    必須更快！必須得到更多！
    他的目光投向了流雲宗更深處那些無人問津的角落。雜役能活動的範圍有限，但他開始利用一切機會，將感知力最大程度地延伸出去。
    終於，在一次奉命去往外門邊緣一處荒廢靈田送廢棄靈渣時，他的感知力捕捉到了一絲異常。
    那是一片徹底荒蕪的山坳，據說多年前曾有一口不錯的靈泉，後來不知為何枯死了，連帶周圍的靈田也一並廢棄，雜草叢生，亂石堆積。
    但顧陽的感知告訴他，那裏地下深處，並非死寂！有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精純凝練的靈脈波動，被層層淤塞和死寂的岩層死死壓住，如同被活埋的種子，掙紮著想要呼吸！
    那口泉…沒完全死透！
    一個計劃暗暗在顧陽的腦海中形成。
    接下來幾天，他利用一切空閑時間，悄無聲息地摸清了那處山坳的巡邏規律和地形。雜役的身份成了最好的掩護，沒人會注意一個灰頭土臉的雜役多繞了幾段路。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
    顧陽如同鬼魅，憑借煉氣三層的修為帶來的更輕盈的身手和更持久的靈力，避開零星的路燈和巡邏弟子，潛入了那片荒蕪的山坳。
    亂石嶙峋，荒草沒過膝蓋。他憑借感知，很快鎖定了一處亂石堆疊最密集，地下那絲靈脈波動最清晰的地方。
    就是這裏！
    他丟開筐，徒手開始搬動那些沉重的石塊。煉氣三層帶來身體力量在此刻顯現，力量遠超普通沒有修為雜役。
    挖！必須挖下去！
    一塊，兩塊……挖開表層石塊，下麵是堅硬板結的泥土，摻雜著破碎的靈田基石。沒有其他的工具，他就用疏浚鉗撬，用手摳！
    汗水浸透衣服，又被夜風吹得冰涼。體力飛速消耗，丹田內的氣流也因持續維持感知而不斷減少。
    但他不管不顧，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抓住它！抓住這縷可能改變一切的生機！
    不知挖了多久，挖了多深。直到東方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
    哐當！
    疏浚鉗似乎撞到了什麽極其堅硬的東西，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呼吸一窒，用手瘋狂扒開浮土。
    一抹黯淡的卻溫潤無比的白色光華，映入眼簾。
    那不是玉石，也不是礦石。而是一小截……仿佛由最純粹靈氣凝結而成的，半透明的乳白色根須！隻有手指長短，細如發絲，深深嵌入在堅硬的岩層中，微弱地、頑強地搏動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精純靈氣！
    這是……靈脈之根？！一口真正靈泉最本源的核心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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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陽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血液轟然衝上頭頂！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還未觸及，那截乳白色根須似乎感應到什麽，微弱的光華輕輕閃爍了一下，一股親近、依賴的微弱意念，如同初生的幼獸，懵懂地傳遞過來。
    它快死了，它需要靈氣，需要疏導……
    就在此時——
    【警告！檢測到極度微弱“初生靈蘊”！強行抽取可獲大量積分及權限經驗，但將導致靈蘊徹底湮滅！】
    【觸發抉擇任務：救贖或掠奪？】
    【選擇救贖：嚐試溫養修複此靈蘊，引導其重生。獎勵：未知視完成度而定）。】
    【選擇掠奪：即刻抽取靈蘊本源。獎勵：積分+1000，權限等級+1，隨機抽取高階靈脈技能1。】
    1000積分！權限升級！高階技能！
    顧陽的眼睛瞬間被那驚人的獎勵染紅！呼吸粗重如牛！
    隻要他心念一動，就能立刻得到做夢都不敢想的力量！足以讓他瞬間擺脫雜役的身份，甚至擁有在月璿尊者麵前自保的資本！
    掠奪的誘惑如同魔鬼的低語，瘋狂衝擊著他的理智。
    他死死盯著那截微弱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乳白色根須，它能提供的意念隻有最本能的渴求與脆弱。
    殺了它，拿走一切……
    他的手緩緩抬起，氣流在指尖匯聚，帶著一絲顫抖。
    就在氣流即將觸碰到那截靈蘊根須的刹那——
    他猛地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閃過的是張五那張青黑的臉，是月璿尊者冰冷審視的目光，是這幾年在最底層掙紮求生的卑微，是懷裏那枚冰冷刺骨的月形玉符……
    還有…每一次耗盡心神疏通廢泉後，那泉眼重新湧出涓涓細流時，一絲微不足道的暢快……
    再睜開眼時，他眼底的血紅和瘋狂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決絕。
    他散去指尖的氣流，小心翼翼地，如同嗬護一件絕世珍寶，將溫和的帶著《靈脈微鑄術》氣息的煉氣三層靈力，緩緩渡了過去。
    “我選……救贖。”
    他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
    【抉擇已確認。任務變更：溫養‘初生靈蘊’，引導其複蘇。當前進度：0.01。】
    沒有立刻的豐厚獎勵，隻有一個漫長到令人絕望的進度條。
    顧陽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維持著靈力輸出，感受著那靈蘊根須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傳來的微弱歡愉，自身靈力在消耗，但一種奇異的與天地靈脈更緊密的聯係感，卻悄然滋生。這溫養過程，本身似乎就是一種獨特的修煉。
    他看了一眼天色，迅速將挖開的土石小心回填，做好偽裝，然後背起廢渣筐，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漸亮的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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