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來客的出現，如同在顧陽平靜的潛修生活中投入一顆石子，漣漪雖漸漸平複，但水下卻已暗藏激流。他沒有將那枚黑色玉簡和爆元丹材料丟棄或上交，而是小心地收藏起來。這些東西是線索，也是可以是反向利用的棋子。
    他仔細研讀了那門斂息術，發現其確實精妙，能更好地輔助他偽裝煉氣期修為，便不動聲色地將其融入日常的偽裝中，使得自身氣息更加圓融自然，毫無破綻。至於爆元丹，他自然不會去煉製使用，那無異於自毀長城，但其丹方中一些極端條件下激發藥力的思路，倒是給了他一些啟發，可以借鑒到其他丹方的改良中。
    接下來的日子，顧陽更加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任務和資源兌換，幾乎將所有時間都投入到丹房之中。他不再進行那些危險的丹術實驗，而是專注於“打磨”玄丹門正統的一階丹術，尤其是“蘊元丹”的煉製。
    他要讓所有人覺得，他顧七能在小比中取得好成績，是靠著他那“沉穩”的心性和這數月來的“勤學苦練”，而非任何外力或驚人的天賦。
    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外門小比的前一天。
    整個玄丹門外門的氣氛已經緊繃到了極點。坊市內的各種基礎草藥、成品丹藥、符籙、法器價格飛漲，尤其是療傷、回氣的丹藥，幾乎被搶購一空。演法場上通宵達旦都有人在對練，呼喝聲與靈力碰撞聲不絕於耳。丹房區域更是燈火通明，許多弟子在做最後的衝刺練習，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藥香與焦糊味混雜的複雜氣息。
    顧陽沒有再去丹房，他靜靜地待在自己的丙字七十八號小屋中，盤膝打坐，調整著狀態。並非修煉，而是將自身的精神、氣息調整到最適合一個“刻苦”、“緊張”又帶著些許“期待”的煉氣七層弟子的狀態。
    夜幕降臨，月光透過簡陋的窗戶，在地麵灑下一片清輝。
    忽然，一陣悠揚宏亮的鍾聲自山頂傳來，連綿九響，響徹整個外門區域。
    “當——當——當——”
    九聲鍾鳴，宣告著外門小比，將於明日正式開啟！
    鍾聲過後，外門非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更加喧騰，無數弟子的心潮澎湃，激動、忐忑、渴望……種種情緒在夜色中彌漫。
    顧陽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清明，不起波瀾。
    次日，天剛蒙蒙亮。
    巨大的中央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數千名外門弟子身著灰袍，按照各自所屬區域列隊站立，黑壓壓一片，鴉雀無聲，隻有一道道或緊張、或興奮、或堅定的目光，望向廣場前方那座臨時搭建的高台。
    高台上，端坐著數位氣息淵深的身影，皆是宗門長老或內門執事。顧陽目光掃過，看到了坐在偏後位置的陳雅雲，她依舊是那副清冷模樣，正襟危坐。而在她身旁，還坐著幾位氣息絲毫不弱於她的築基修士，其中一人麵色赤紅，不怒自威，乃是掌管外門刑賞的烈火長老；另一人則麵容枯槁，眼神卻銳利如鷹，是傳功殿的枯木長老。
    主持此次小比的，是一位麵白無須、神情溫和的中年修士，乃是內門總管事，金丹初期的青鬆長老。
    辰時正，青鬆長老緩緩起身，目光平和地掃過下方數千弟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諸位弟子，今日，乃我玄丹門外門三年一度之小比盛會……”
    一番勉勵與規則重申後，青鬆長老宣布：“小比第一項，丹道之比，現在開始！所有報名丹道之比者，持身份令牌，前往左側‘百草殿’進行‘辨藥’考核！”
    話音剛落，人群中近半弟子動了起來，如同潮水般湧向廣場左側那座宏偉的殿宇。顧陽亦混在人群中，神色平靜，隨著人流前進。
    百草殿內空間極大，早已布置妥當。數百張石台整齊排列，每張石台上都放置著十種形態各異的靈草、礦物或妖獸材料，旁邊還有空白玉簡和特製的錄靈筆。
    考官由數十名內門弟子擔任，分散巡視。顧陽甚至看到了那位曾給他丙字十七號丹房玉牌的老執事，他也穿著一身正式執事袍，眯著眼站在角落，似乎還在打盹。
    顧陽按照令牌指引，找到自己的石台。目光掃過台上的十種材料，心中瞬間便已辨認出九種，皆是《百草初解》和《基礎丹術概要》中有記載的常見藥材，隻是其中幾種做了些許處理，或是幹枯，或是混合了其他雜質，增加了辨識難度。
    唯有最後一種，是一小塊黑不溜秋表麵布滿細密孔洞的石頭，散發著一股極其微弱的土腥氣，玉簡中並無記載。
    “有點意思。”顧陽心中了然，這最後一種，便是用來區分層次的題目了。他不動聲色，拿起錄靈筆，開始在玉簡中快速書寫前九種材料的名稱、藥性、常見用途。
    他書寫速度不快不慢，字跡工整，答案標準，如同教科書般精準。寫到第九種時，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對著那黑色石頭露出“思索”之色，眉頭微蹙，仿佛遇到了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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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認得此物，這是“吸靈墨石”，一種較為偏門的土屬性材料，通常用於製作某些特殊符墨或布置陣法，本身並無藥性，但若與某些特定木屬性靈藥一同煉製，會吸收其部分靈氣，導致煉丹失敗。這算是超綱題，考察的是弟子知識的廣博程度。
    顧陽“猶豫”了片刻，才在玉簡中寫下：“疑似‘吸靈墨石’，無藥用價值，性吸靈，與木屬靈藥相克，慎用於丹道。”他沒有寫全，隻寫了關鍵特征和注意事項，符合一個“見識尚可”但並非“無所不知”的弟子形象。
    時間到，所有弟子停筆，玉簡被統一收走。
    半個時辰後，辨藥結果公布。顧陽的名字赫然在列，通過了第一關，成績中上，不算突出，但也絕不算差，正好符合他的預期。
    緊接著，便是第二關，“控火”。
    考核地點移到了殿外一片開闊地，那裏設置了數百個簡易的控火台，每個台子上都有一個標準的一階丹爐和地火口。
    考核內容很簡單，卻極考驗基本功：在規定時間內，用地火灼燒一塊特製的“試火石”，根據試火石顏色變化的均勻程度、深度以及最終形態，來評判控火能力。
    這一次，顧陽沒有太多保留。他需要在這一關展現出足夠的實力，為最後一關“成丹”打下基礎。
    他站在控火台前，神情專注。引動地火，赤紅色的火焰在他精準的操控下，並非一味猛烈，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時而如涓涓細流包裹試火石，時而如靈蛇吐信重點灼燒某處。火焰溫度變化細膩，節奏穩定。
    那塊灰白色的試火石，在他操控的火焰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均勻透亮，最終呈現出一種深邃而純淨的赤紅色，表麵光滑如鏡，毫無瑕疵。
    負責評判的一名內門弟子走到他台前，看到那枚赤紅剔透的試火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仔細看了顧陽一眼，在名冊上重重地劃了一個優等。
    周圍一些同樣完成考核的弟子看到顧陽麵前的試火石，也不由得低聲議論起來。
    “那是誰？控火能力好生厲害！”
    “好像是丙字區域的顧七，聽說心性很沉穩。”
    “沒想到控火也這麽強……”
    顧陽對周圍的議論恍若未聞，平靜地退到一旁等待。他知道，自己在這一關的表現，應該已經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仍在合理範圍內。一個心性沉穩苦練不輟的弟子，在控火這種需要耐心和精準的環節表現出色，並不奇怪。
    控火考核結束，再次淘汰了近半弟子。如今，剩下參與丹道之比的外門弟子，已不足五百人。
    短暫的休息後，青鬆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丹道之比，最後一關，‘成丹’！限時兩個時辰，煉製任意一種一階丹藥，以最終成丹品質、數量及煉製過程綜合評定成績！”
    最終考驗，來臨了。整個廣場的氣氛，瞬間達到了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數百座已經升起嫋嫋青煙的丹爐之上。
    顧陽深吸一口氣，走向分配給自己的丹爐。他選擇的，正是練習了無數次的——蘊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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