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陳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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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強沒用刀,怕把魚鰓弄碎了不好清理。
    他就那麽用手指頭,一點一點地往裏摳,把那些滑溜溜的魚鰓片,整個從根部撕扯下來,扯下來一片,就扔進旁邊的髒水桶裏。
    足足花了快一袋煙的功夫,他才把兩邊巨大的魚鰓都給掏得幹幹淨淨,隻剩下雪白的魚肉。
    等蘇婉那邊水燒開了,王強就拎著清理好的魚頭,小心翼翼地放進滾燙的開水裏,來回燙了三四遍。
    這麽一燙,不僅能去掉魚皮表麵殘留的黏液和腥味,還能讓魚肉更加緊實。
    燙好了魚頭,最後一步就是把它劈開。
    這麽大的魚頭,要是不劈開裏頭根本燉不透。
    王強重新拿起那把劈柴的大斧子,讓張武把魚頭豎起來放穩。
    他找準魚嘴正中間的位置,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斧柄,高高舉過頭頂猛地劈了下去!
    “哢嚓!”
    一聲脆響,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魚頭骨他一斧子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至此,這魚頭才算是真正處理利索了。
    王強看著那劈開後露出雪白魚肉和厚厚膠質的魚頭,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讓蘇婉把灶房準備好,這才拎著那兩半魚頭進了灶房,準備下鍋。
    他讓蘇婉把灶坑裏的火燒得旺旺的,用那口新買的大鐵鍋,放上足足的野豬油。
    等油燒得滾燙,滋啦作響的時候,他才把那魚頭放進了鍋裏。
    魚頭一進鍋,那鮮味兒噌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他把魚頭兩麵都煎得金黃金黃的,然後往鍋裏添了滿滿一大鍋剛打上來的井水,又從牆角旮旯裏,翻出幾片曬幹的薑片扔了進去,最後蓋上大鍋蓋,用猛火開始咕嘟咕嘟地猛燉。
    光一個魚頭還不夠。
    王強又從分好的魚塊裏,挑了幾塊最肥美的魚肚子肉,那肉上帶著一層厚厚的魚油。
    他把肉切成薄片,讓蘇婉準備好蔥薑蒜和幹辣椒。
    等鍋裏的油一熱,他把魚片滑進去,用大火快炒,沒一會兒一盤香噴噴的爆炒魚片就出鍋了。
    剩下的那些帶著骨頭的魚肉,也不能浪費了。
    他把魚肉剁成塊,學著以前在船上跟大廚學的法子,先用油炸了一遍,炸到外皮酥脆,然後另起一鍋,放上醬油、白糖、料酒,做了個紅燒魚塊。
    沒過多久,那鍋裏燉著的魚頭湯,就飄出了讓人饞得流口水的香味兒。
    王強揭開鍋蓋一看,那湯已經被燉得跟牛奶似的,奶白奶白的,濃稠得很。
    那股子鮮味兒,混著野薑的辛辣味,一個勁兒地往鼻子裏鑽,把房梁上的灰都快香下來了。
    “差不多了,出鍋!”
    四個人,又一次圍坐在炕桌前。
    一大盆奶白色的魚頭湯,一大盤油光鋥亮的紅燒魚塊,還有一盤香氣撲鼻的爆炒魚片,蘇婉還蒸了一大鍋白麵饅頭。
    那氣氛,比上次吃熊掌的時候還熱烈。
    張武和李老三看著這一桌子菜,眼睛都直了,一個勁兒地誇王強手藝好。
    王強給他們一人倒了滿滿一大碗酒。
    “來,啥也別說了,都在酒裏頭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王強舉起碗。
    “幹!”
    三人碰了一下碗,都一飲而盡。
    那火辣辣的酒下肚,再吃上一口燉得軟爛入味的魚臉肉,那滋味簡直沒法說。
    三人喝著酒,吃著這輩子都沒吃過的大魚頭,聊的話題,也全都圍著這條魚。
    從這胖頭魚的力氣有多大,聊到那冰窟窿鑿得有多累,又聊到這龍王灣底下到底還藏著多少像這樣的寶貝。
    聊著聊著,李老三就喝得有點多了,他端著酒碗,歎了口氣:“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咱們就守著這麽個聚寶盆,可家夥什不行,道道也不懂,就憑咱們仨這幾個破冰窟窿,釣上來一條大胖頭那都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這要是能有個幾十米長的大網,從這龍王灣底下,這麽一網兜過去,那拉上來的魚,我估摸著能把這冰麵都給鋪滿了!”
    張武也喝得臉紅脖子粗的,他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
    “可那玩意兒,是那麽好弄的?”
    “下網、起網,那都得有章法,那得是正兒八經的魚把頭才懂的門道,咱們這獵戶玩不轉那個。”
    蘇婉在旁邊給他們添酒,聽著他們倆的話,心裏也覺得好奇。
    她就插了一句嘴,輕聲問道:“張大哥,三哥,俺以前在城裏頭的時候,聽那些說書的先生講過,說北邊那些地方,一到冬天江麵上就熱鬧得很。”
    “都有個老大爺領著全村的人,一邊喊著號子,一邊用好大好大的網在冰底下捕魚。”
    “那場麵,聽說可大了,一次就能捕上來幾萬斤魚呢!那個叫……叫冬捕,對,冬捕。”
    “俺就覺得奇怪,為啥……為啥俺們月亮灣,還有這整個江北鎮,好像都沒人幹這個啊?”
    她這一問,不光是問住了張武和李老三,也把王強給問住了。
    是啊,他上輩子是遠洋船長,對這種淡水江河裏的捕魚門道雖然不算精通,但也知道冬捕是北方漁民幾百年傳下來的營生,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傳承。
    可在他的記憶裏,這江北鎮守著這麽大一條江的支流,還真就沒這回事。
    他也好奇地看向張武和李老三,問道:“對啊,武哥,三哥,這江北鎮守著這麽大一條江,資源這麽好,為啥就沒人牽個頭搞個冬捕呢?”
    “這要是搞成了,一個冬天,好多人都不愁吃了啊!”
    王強這話一說出口,屋裏頭那股子熱火朝天的勁兒就像是被一盆冷水給澆了個透心涼。
    張武端著酒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李老三剛送到嘴邊的煙袋鍋子,也頓住了。
    他們倆對視了一眼,啥話也沒說,但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來點不一樣的東西。
    張武把那碗酒舉到嘴邊,咕咚一口悶了。
    他把空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當的一聲響,那張本來挺敞亮的國字臉顯得有點陰沉。
    “唉……”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那口氣裏頭帶著一股子濃濃的酒氣和煙味。
    “強子,弟妹,你們倆……一個是後來才懂事,一個是外頭嫁過來的,不知道這裏頭的爛賬。”
    李老三也把煙袋鍋子從嘴裏拿了出來,在炕沿上磕了磕煙灰,他重新裝上一鍋煙,用火鐮哢哢打著了,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口。
    那升起來的煙霧,把他的臉都給遮住了,讓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啥表情。
    他悶著頭抽了半天煙,才開口:“強子,這事兒啊,在咱們江北鎮是個忌諱,尤其是上了點年紀的人,沒人敢提。”
    “俺們知道的,也都是聽老輩人說的,那時候你可能還小著呢,哪裏知道這些。”
    兩人就這麽你一言我一語,像是打開了一個塵封多年的話匣子,給王強和蘇婉講了一段被江北鎮的冰雪給封了十來年的往事。
    張武又給自己倒了碗酒,晃了晃:“咱們這平安縣底下,大大小小有二十來個鎮子。”
    “按理說,咱們江北鎮守著這麽大一條江,就算成不了最富的,也不該是現在這窮酸樣,家家戶戶一到冬天就勒緊褲腰帶指望著來年開春,你們知道為啥不?”
    王強和蘇婉都搖了搖頭。
    “就是因為這冬捕。”
    張武說,“這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其實啊,在十好幾年前,咱們江北鎮也是搞冬捕的,而且搞得比哪個鎮子都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