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不信鬼神信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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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爺子說的這事兒,也不像是瞎編的。
那三個魚把頭,齊刷刷地掉進了冰窟窿裏,這事兒就透著一股子邪乎。
那幾個魚把頭掉進冰窟窿,八成是那地方水文複雜,冰麵底下有暗流,看著凍結實了,其實底下是虛的,一踩就塌。
沒經驗的,可不就得著了道?
想到這兒,王強心裏頭那股子勁兒,反倒是比剛才更足了。
他娘的,越是邪性的地方,越說明底下有大家夥,有大油水!
他把手裏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那動靜把張武和李老三都給嚇了一哆嗦。
王強站起身,對著那還瞅著他的陳老爺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爺子,死人的事咱管不著了,可活人,還餓著肚子。”
“那姓趙的領導和關爺的對錯,咱也不評判,俺就問一句,這江裏的魚,是不是咱江北鎮的?這鎮上的老百姓,該不該吃這口魚?”
他這幾句話問得是直,可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了。
王強接著說:“俺不圖名,也不圖利,這魚打上來咋分,您老和鎮上說了算。”
“俺隻要一個魚把頭的權,讓俺領著人幹活,不受外行瞎指揮。”
“俺也把話放這兒,俺不信啥鬼神詛咒,俺就信俺這雙手,要是出了岔子,俺王強一個人擔著,絕不連累鎮上和鄉親們!”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那話裏頭的勁兒,一下一下地往人心裏頭敲。
連旁邊已經嚇破了膽的張武和李老三,聽著聽著,那腰杆子也慢慢地挺直了,那眼睛裏頭也重新冒出了點光。
是啊,怕個球!
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與其在家等著餓死,還不如跟著強子兄弟,轟轟烈烈地幹一場!
陳老爺子那雙渾濁的老眼,就那麽盯著王強,足足看了能有半袋煙的功夫。
“好!好一個不信鬼神信雙手!咱江北鎮憋了十幾年,就缺你這麽個不認邪的後生!”
陳老爺子像是下了什麽天大的決心,他從那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在屋裏頭來回地踱了兩步。
“這事兒,老夫給你應下了!”
他當即拍板,“鎮上那個張鎮長,是個怕擔責任的老好人,這事兒我去跟他說!他要是不點頭,我就拿我這把老骨頭,堵在他家門口!”
“不過,”
他話鋒一轉,又看著王強,“醜話說在前頭,這事兒風險大,不光是那江裏的風險,還有人心的風險,你可想好了,這頭一旦剃下去了,可就沒法再長出來了。
“老爺子,您放心。”
王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俺王強的腦袋,比那江底下的石頭還硬,誰要是想來碰碰,俺不攔著,就怕他磕掉了牙!”
“好!有你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
陳老爺子是真高興了,他那張老臉上都泛起了紅光。
他衝著門外喊了一聲:“老四!”
那個叫陳老四的漢子立馬就推門走了進來。
“老爺子,您吩咐。”
“去!把我書房裏頭那個上了鎖的樟木箱子給我抬出來!”
陳老四應了一聲,轉身就去了。
沒一會兒,他就吭哧吭哧地抬出來一個看著就有些年頭的木箱子,那箱子角上還包著銅皮,上頭落滿了灰。
陳老爺子從自個兒脖子上,解下來一把銅鑰匙,把那箱子上的鎖給打開了。
箱子一開,一股子陳年的樟木味兒混著一股子鐵鏽味兒就冒了出來。
他從裏頭,翻出來一串更大更沉的鑰匙,還有一張蓋著紅色大印,已經泛黃了的紙條子。
“這個,是鎮上那張塵封了十幾年的公網的庫房鑰匙。”
“這個,是那套同樣生了鏽的馬拉絞盤的調用令。”
“當年那姓趙的滾蛋了,這些東西就都交到了我這兒保管,今天,我就把它們都交給你了!”
陳老爺爺把這兩樣東西,全都交到了王強手裏。
那串黃銅鑰匙,沉甸甸的,泛著一股子舊時候的顏色。
那張蓋著大紅印章的紙條子,瞅著薄,可拿在手裏比那鑰匙還沉。
王強把這兩樣東西仔仔細細地揣進懷裏頭最裏頭的那個口袋,還伸手進去按了按,感覺那硬邦邦的鑰匙隔著幾層棉襖,頂著自個兒的胸口,心裏頭才算是真踏實了。
“老爺子,您就擎好吧!”
王強站直了身子,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瞅著陳老爺子,那話說的跟釘釘子似的,一個字一個字都帶著勁兒。
“俺王強今天就把話撂這兒,這事兒要是幹成了,這頭魚,俺親自給您抬到院子裏來!俺們江北鎮的老百姓,往後年年冬天,都有魚吃!”
“好!好!好!”
陳老爺子連說了三個好字,他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也泛起了一層少見的紅光,像是被灶坑裏的火給映紅了似的。
“老頭子我,就等著喝你這碗頭魚湯了!”
張武和李老三在旁邊瞅著,早就激動得不知道該說啥好了,隻是一個勁兒地衝著老爺子點頭哈腰。
嘴裏頭除了“謝謝老爺子”,“您老人家真是活菩薩”這兩句,也說不出別的花樣來了。
三人又跟老爺子說了幾句場麵話,這才跟著陳老四,退出了那間暖和得跟春天似的屋子。
一跨出那高高的門檻,外頭那股子夾著雪粒子兒的冷風,嗖地一下就灌了進來,三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可他們心裏頭,卻跟揣了個小火爐似的熱乎乎的,燒得旺著呢。
“強子兄弟,你……你真是神了!”
一走出那氣派的大門,李老三就再也憋不住了,他一把抓住王強的胳膊,“俺剛才在裏頭,腿肚子都轉筋了,俺尋思著今天這事兒鐵定是黃了,沒想到讓你小子三言兩語的,硬是給說成了!”
“啥叫說成的?”
張武一巴掌就拍在了李老三的後腦勺上,拍得他那狗皮帽子都歪了。
“強子兄弟這叫啥?這叫有理走遍天下!咱們是去幹正事,又不是去幹那偷雞摸狗的勾當,怕個球!”
他嘴上說得硬氣,可那張國字臉上,也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興奮。
他湊到王強跟前,那大嗓門壓得很低:“強子,你剛才在裏頭那幾句話,是真他娘的提氣!俺聽著,這後背上的汗毛都根根豎起來了!比喝了二斤燒刀子還帶勁兒!”
王強被他們倆一左一右地夾在中間,也是忍不住樂了:“行了,武哥,三哥,八字還沒一撇呢,高興得也太早了點。”
他指了指鎮子那頭,那兒靠著江邊有一片早就荒廢了的舊廠房,在灰蒙蒙的天底下瞅著跟個鬼屋似的,“咱先把家夥事兒給弄到手再說!”
三人心裏頭揣著事兒,腳底下也快了不少。
他們頂著風,順著那條被踩得又滑又硬的土道兒,深一腳淺一腳地就朝著那片荒廢的庫房區走。
那地方,離鎮上最熱鬧的主街有點遠,越走越偏,兩邊的鋪子也越來越少,到了後頭就剩下些早就塌了半邊,牆上長滿了荒草的破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