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關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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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海打著哈哈:“哎呀,老李啊,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是月亮灣那邊有幾個年輕人提了一嘴,還沒定,還沒定呢。”
“還沒定?”
大王莊的村長是個胖子,他嘿嘿一笑,“張鎮長,俺們可都聽說了,陳老爺子都點了頭了,那庫房的鑰匙都給人家了,這還能有假?”
張大海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小謝莊的村長是個老油條,他給張大海的缸子裏續上水,慢悠悠地說道:“鎮長,俺們今天來,不是來給您添亂的。”
“俺們就是想跟您交個底,要是這事兒真能成,俺們這幾個村也想跟著沾沾光,出人出力,都行!到時候分魚的時候,您老可得給俺們留一口湯喝啊。”
“這大雪封山的,俺們村裏頭那光景您也不是不知道,再不想想法子,真就得餓死人了。”
張大海這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精。
這哪是來問事的?這分明是來探口風,來站隊的!
……
月亮灣,曬穀場上。
經過一兩天的奮戰,那張破得跟漁網襪似的大網,硬是被村裏頭那幾十個婆娘、媳婦兒,給補得七七八八了。
雖然上頭那補丁摞補丁,五顏六色的,瞅著跟個百家被似的,可好歹是沒有大窟窿了。
王強瞅著這網,心裏頭也有了譜。
他把村裏頭那些年輕力壯,腦子也活泛的小夥子,都給招呼了過來,足有二十來號人。
他把這二十來號人,分成了三隊。
一隊,叫穿杆隊,由他自個兒親自帶著,專門負責在冰底下穿引那幾千米長的大網,這活兒最關鍵也最累,得是信得過,又有力氣的人幹。
一隊,叫扭矛隊,由李老三帶著,負責在冰上頭按照王強畫好的路線,鑿冰窟窿,還得用一種叫冰矛子的大家夥,在冰底下攪和,把那網給順利地從一個口子引到下一個口子。
最後一隊,叫馬拉隊,由張武和孫瘸子帶著,負責拾掇那台馬拉絞盤,還得伺候好那幾頭從各村湊過來的寶貝騾子和馬。
這分工一明確,大夥兒的幹勁兒就更足了。
穿杆隊的人,跟著王強,在那張大網旁邊,開始學著怎麽整理這張巨網,怎麽把它給有序地盤起來,到時候下網的時候才不會亂。
扭矛隊的人,則跟著李老三,拿著冰鑹和斧子,在曬穀場旁邊那條早就凍實了的小河溝子上,開始練手,學著怎麽鑿冰窟窿,怎麽用那長長的冰矛子。
馬拉隊的人最熱鬧,他們圍著那台馬拉絞盤,在陳木匠的指揮下,叮叮當當地敲著。
陳木匠不愧是老手藝人,他瞅了半天,就找出來好幾個毛病。
“這滾軸,兩邊的軸承都磨損得厲害,得換!不換,到時候一使勁,就得卡死!”
“還有這幾個齒輪,雖然除了鏽,可咬合得不緊,得重新打磨,再加幾個墊片!”
“還有這拉繩的滑輪,早就鏽死了,都得給俺拆下來,用油泡透了,再裝回去!”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裏的墨鬥彈著線,指揮著張武他們幹活。
整個月亮灣就跟一個大工地似的,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幹活的動靜。
……
太平鎮,一個離江北鎮有二十多裏地的小鎮子。
鎮上有個小酒館,這會兒正晌午,裏頭坐得滿滿當當的。
靠窗戶那桌,坐著三個漢子。
為首的那個,四十來歲,長得人高馬大,一臉的絡腮胡子,眼角底下還有道寸把長的刀疤,瞅著就不好惹。
他叫胡彪,是這太平鎮的魚把頭,也是當年跟著關爺學過幾天手藝的徒弟裏頭,混得最好的一個。
他旁邊坐著的倆人,一個瘦得跟猴似的叫瘦猴,另一個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叫黑塔,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彪哥,你聽說了沒?”
瘦猴一邊啃著豬蹄子,一邊壓著嗓子說道,“江北鎮那邊,好像要出個新魚把頭了。”
胡彪正喝著酒,聽見這話,端著酒碗的手停了一下。
“江北鎮?那地方不是十幾年沒敢動過冬捕了嗎?哪個不要命的,敢去捅那個馬蜂窩?”
“聽說是月亮灣一個叫王強的毛頭小子,二十出頭。”
瘦猴把打聽來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學了一遍,“聽說那小子邪乎得很,一個人就幹翻了兩頭熊瞎子,還把馬福海那個老東西給打了個半死,現在在江北鎮,威風得很。”
“哼,威風?”
胡彪冷笑一聲,把碗裏的酒一飲而盡,“毛都沒長齊的小B崽子,打過幾天魚?摸過幾天網?就敢自稱魚把頭?他知道那龍王灣底下是啥樣嗎?他知道那冰底下走網,差一步就得網毀人亡嗎?”
“就是!”
旁邊的黑塔也甕聲甕氣地說道,“當年師傅是怎麽沒的?還不是因為那地方邪性!那小子,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上趕著去給關爺一家子填命去了!”
“彪哥,你說……咱們要不要……”瘦猴眼珠子一轉,做了個打臉的動作。
胡彪瞥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夾了口菜,慢悠悠地嚼著。
他心裏頭卻活泛開了。
他當年是關爺最得意的徒弟,關爺那一身聽冰識魚的本事,他學了個七七八八。
關爺出事之後,他是第一個離開江北鎮的。
不是他怕,是他恨!他恨那姓趙的,也恨江北鎮那些人的涼薄。
他在太平鎮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才拉起了自個兒的隊伍,當上了這兒的魚把頭。
可他心裏頭,一直有個疙瘩。
那就是龍王灣。
他知道,那底下是整個江段最大的一個魚窩子,是個聚寶盆。
他做夢都想回去把那聚寶盆給端了,也算是了了師傅當年的一個心願。
可他不敢,他也怕。
現在,竟然有個毛頭小子,不知死活地要去動那個地方。
他心裏頭是又嫉妒又不屑,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先不急,”
胡彪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讓那小子先去探探路,要是他真有那本事,能從那龍王灣裏頭撈出東西來,那說明那地方的邪性破了。”
“到時候……哼哼……”
他沒往下說,可那眼神裏頭卻閃過一絲狠厲。
“要是那小子,淹死在了冰窟窿裏頭呢?”瘦猴又問。
“那更好。”
胡彪端起酒碗,嘿嘿一笑,“那不就更說明,這魚把頭的活兒,除了咱們師傅傳下來的人,誰也幹不了嗎?”
……
月亮灣,馬福海家。
馬福海正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地喝著一碗清得能看見碗底的苞米麵糊糊。
他兒子馬振坤,就跟個廢人似的躺在另一頭,兩隻手吊在胸前,嘴裏頭不幹不淨地罵著。
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從外頭溜了進來,是之前那個被打斷了腿的斜眼劉。
他那條腿雖然接上了,可也落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著就晦氣。
“村長,坤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