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該來的總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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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我知道了。”
    王強拍了拍許亞青的肩膀,臉上卻沒露出多少驚慌,“兄弟,謝了。這消息對俺挺重要。”
    “強哥,你可得防著點,俺覺著這就是個笑麵虎,不好對付。”許亞青囑咐道。
    “放心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月亮灣的天,他還翻不過去。”
    送走了許亞青,王強站在院子裏,看著地上那堆被他搓碎的煙絲,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他把煙絲狠狠地踩進雪地裏,用腳碾了碾。
    “***是吧?知識分子是吧?”
    他在心裏冷哼了一聲,“你要是來幹人事的,俺王強敬著你,你要是想來當攪屎棍,想壞了大家夥的好日子,那就別怪俺這泥腿子不給你麵子!”
    他轉身回屋,臉上又換上了一副笑模樣。
    “咋了?跟亞青聊啥呢這麽半天?”蘇婉正端著餃子湯,問道。
    “沒啥,就是聊聊鎮上的新聞。”
    王強坐回炕上,端起酒杯,一口幹了,“咱們不管那個,來,嫂子,吃餃子!這小人還沒吃完呢!”
    他夾起一個煮破了皮的小人餃子,一口塞進嘴裏,狠狠地嚼著,仿佛嚼碎的不僅僅是麵和肉,還有那些即將到來的陰謀和算計。
    該來的總會來。
    但這好日子,是他王強拿命拚出來的,誰也別想給他攪黃了!
    正月初七,傳說是女媧造人的日子,叫人日。
    這天要吃麵條,寓意著長長久久,順順當當。
    這幾天,村裏頭表麵的氣氛還是挺祥和的,大家夥兒都沉浸在過年的餘韻裏,吃著還沒吃完的肉,串著門子嘮著嗑。
    可王強這心裏頭,卻始終繃著一根弦。
    那天許亞青的話,像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裏。
    他是個獵人,對危險有著天生的直覺。
    他能感覺到,有一股子陰風,正從鎮上的方向,慢慢地往月亮灣這邊刮過來。
    到了晚上,天擦黑。
    王強跟蘇婉說了一聲,提溜著兩瓶好酒,還有一包剛炸好的花生米,去了許亞青家。
    許亞青家就住在村口,離大路近,消息也最靈通。
    兩人在炕上擺開小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那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強哥,俺這兩天特意去鎮上幫你打聽了。”
    許亞青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壓低了聲音,那神神秘秘的樣子,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那個***,聽說昨兒個已經到鎮上了,鎮長親自去接的風。”
    “哦?這麽大陣仗?”王強抿了一口酒,不動聲色。
    “那可不!俺聽鎮公所那個掃地的大嬸說,那***長得斯斯文文的,戴個金絲眼鏡,穿個中山裝,兜裏還插著鋼筆,一看就是個有墨水的文化人。”
    許亞青比劃著,“可這人架子大得很!”
    “聽說在接風宴上,張鎮長給他敬酒,他都隻是抿了一口,還說什麽工作期間不宜飲酒,搞得張鎮長挺下不來台的。”
    “而且啊,最關鍵的是,俺聽見張鎮長後來在辦公室裏跟秘書發牢騷。”
    許亞青湊到王強耳邊,“他說這上麵派下來的就是個欽差大臣,不好伺候!”
    “說是要搞什麽農村新發展試點,還要把以前那些土規矩、土辦法都給廢了,要建立一套新的製度。”
    “強哥,你想想,咱們這兒有啥土規矩?不就是你這打獵和冬捕嗎?不就是咱們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活法嗎?”
    “他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這話裏話外的,分明就是衝著你來的!”
    王強聽完,把手裏的花生米往嘴裏一扔,嚼得嘎嘣響。
    他心裏頭那張圖,算是徹底拚全了。
    這個***,不是個善茬。
    他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是帶著偏見來的,更是帶著野心來的。
    他想要政績,想要立威,想要在這窮鄉僻壤搞出一套他的新政來證明自己。
    而王強這個在村裏一呼百應、甚至風頭蓋過了村長和鎮長的魚把頭,就是他眼裏最大的絆腳石,是那個必須要被鏟除的舊勢力代表。
    再加上馬福海那層親戚關係……
    “哼,有點意思。”
    王強冷笑了一聲,眼裏閃過一絲寒光,“這是把俺當成那儆猴的雞了?”
    “強哥,你可得早做準備啊。”
    許亞青擔憂地說,“民不與官鬥,這雖然是句老話,可也是實話,人家畢竟是上麵派下來的,手裏頭有大印,咱們……”
    “怕個球!”
    王強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他有大印,俺有民心!他有政策,俺有道理!”
    “這江北鎮的老百姓,是認那張蓋了章的紙,還是認能讓他們吃飽飯的人,這事兒還兩說呢!”
    “再說了,他想動俺,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好牙口!別到時候崩了一嘴牙,哭都沒地方哭去!”
    從許亞青家出來,外頭又飄起了雪花。
    王強走在回家的路上,風吹得他頭腦清醒無比。
    他知道,一場硬仗就要來了。
    這不是跟熊瞎子搏鬥,也不是跟胡彪那種流氓打架,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卻更加凶險的爭鬥。
    回到家,蘇婉已經把被窩給捂熱了。
    “咋去了這麽久?臉都凍紅了。”蘇婉心疼地給他暖手。
    “跟亞青聊得投機,多喝了兩杯。”
    王強沒跟蘇婉細說,他不想讓她跟著擔驚受怕,這種事,男人扛著就行了。
    “沒事,就是個新官上任,咱們過咱們的日子,不礙事。”
    他笑著安慰蘇婉,可等蘇婉睡熟了之後,他卻悄悄地下了地。
    他來到西屋,把那杆藏在角落裏的土獵槍給拿了出來。
    借著月光,他用一塊油布,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槍管,檢查著每一個零件。
    冰冷的槍管在他手裏漸漸有了溫度。
    “老夥計,”
    他在心裏默默地說道,“這好日子剛開了個頭,誰要是想給俺攪黃了,誰要是想動俺這個家……”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淩厲,那股子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狠勁兒,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那不管他是大學生還是天王老子,都得問問你答不答應!”
    這一夜,王強睡得很輕。
    他在夢裏,似乎聽見了一陣陌生的汽車引擎聲,正從遠處的公路上,朝著這寧靜的月亮灣,碾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