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文開江,武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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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低頭咬著筷子,“誰要跟你生那麽多......當我是豬啊?”
    “那咋了?反正咱養得起!”
    王強哈哈大笑,夾起一個豬蹄子放到她碗裏,“吃!把身體養得棒棒的,到時候好生養!”
    蘇婉羞得不行,但心裏卻是甜滋滋的,她拿起豬蹄子咬了一口,隻覺得這日子,比那黃桃罐頭還要甜。
    窗外,月亮灣的夜色靜謐安詳。
    屋裏,燈光昏黃溫暖,熱氣騰騰的飯菜香裏,透著一股子過日子的踏實勁兒。
    吃完飯,蘇婉收拾碗筷,王強就把那張蓋房子的草圖拿出來,趴在炕上修修補補。
    “強子,這兒是不是得留個煙道?”蘇婉洗完碗湊過來,指著圖紙問。
    “對!還是嫂子細心。”
    王強把筆一扔,一把將她拉到懷裏,“不想了,明天再畫,今兒累了,咱早點歇著。”
    蘇婉被他那滾燙的眼神燙了一下,但也順從地依偎在他懷裏,吹滅了那盞煤油燈。
    黑暗中,兩人緊緊相擁。
    雖然還是守著最後那道線,但那種肌膚相親的溫熱,比那烈酒還要醉人。
    這就叫日子,這就叫有奔頭。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平淡又充實。
    王強也沒閑著,天天往村委會跑,敲定宅基地的事兒。
    趙為國那個王八蛋雖然被陳建國收拾了一頓,老實了不少,但王強也不敢大意,手續必須得辦得鐵桶一般,讓人挑不出理來。
    蘇婉在家也沒閑著,她把王強那幾件破了洞的舊衣裳都拿出來,坐在炕頭上縫縫補補。
    那天王強給的兩千塊錢,除了去鎮上花掉的,還剩一千四百多。
    蘇婉找了個以前裝餅幹的鐵皮盒子,把錢整整齊齊地碼在裏麵,然後用一塊紅布包好,藏在了炕琴(櫃子)的最底層,上麵還壓了好幾床棉被。
    這對她來說,這就是這個家的命根子,是未來的大瓦房。
    這天中午,王強從外麵回來,手裏拎著兩條魚。
    “嫂子,今兒我去江邊轉了一圈,冰麵已經開始有些鬆動了。”
    王強把魚扔在盆裏,“再有半個月,就能開江了。”
    蘇婉正在納鞋底,聞言抬起頭:“開江了是不是就得忙了?”
    “那是肯定的。”
    王強接過她遞過來的水瓢,咕咚咕咚喝了一氣,“林顏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隻要開江魚一上來,她有多少要多少。”
    “這一波要是幹好了,咱那柴油船的錢就出來了。”
    “強子,”蘇婉猶豫了一下,放下手裏的活兒,“我這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
    “啥事?你說。”王強坐到炕沿上。
    蘇婉起身,去櫃子裏翻騰了半天,拿出一個小手絹包,她一層層打開,裏麵是零零碎碎的一堆錢,有五塊的,有一塊的,還有毛票。
    “這都是這一冬咱倆賣魚、賣肉攢下的,還有平時省下來的。”
    蘇婉把錢推到王強麵前,“我數了,一共三百四十二塊五。你拿著。”
    王強一愣:“給我這幹啥?那是你的零花錢。”
    “啥零花錢啊,這麽多錢我也沒處花。”
    蘇婉認真地說,“你馬上要買船,還要雇人,處處都得用錢。”
    “那大錢是蓋房子的不能動,這小錢你拿著周轉,給兄弟們買包煙、打點酒啥的,不能讓人家白跟著你幹。”
    王強看著那一堆皺皺巴巴但疊得整整齊齊的票子,心裏頭一陣發酸。
    這就是他的女人,哪怕手裏有幾千塊巨款,這小錢也依然算計著花,全是為了他,為了這個家。
    他伸手把蘇婉的手連同那些錢一起握在手裏。
    “嫂子,這錢你自己留著。”
    王強語氣堅定,“買船的錢我有數,開江第一網魚就夠了,這錢是你辛辛苦苦攢的,留著給你自己買點好看的頭繩,買點擦臉油。”
    “你男人現在有本事掙錢,不需要動你的小金庫。”
    “可是……”
    “沒啥可是的!”
    王強把錢重新包好,塞回她手裏,“聽話!你要是真想幫我,這幾天就多給我做幾雙鞋墊,開江以後江風硬,腳底板涼。”
    蘇婉看著他那不容置疑的樣子,眼圈有點紅,點了點頭:“行,那我給你納兩雙加厚的,裏麵墊上兔毛。”
    “這就對了!”
    王強笑著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行了,趕緊做飯吧,我都餓癟了,今兒這魚咋吃?”
    “醬燜!”蘇婉破涕為笑,轉身去了外屋地。
    王強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心裏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讓這個女人過上最好的日子,絕不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這小日子,就像那鍋裏燉著的魚,越咕嘟越有味兒,越熬越香。
    這日子過得快,那是真快。
    自從賣了山貨回來,王強跟蘇婉在家裏頭膩歪了大半個月。
    這一入春,雖說外頭還是倒春寒,冷風颼颼的,但屋裏頭熱乎啊。
    兩人也沒啥大活兒,天天除了吃就是睡。
    王強時不時去趟鎮上,盯著點材料辦手續的事兒,剩下時間就圍著蘇婉轉。
    蘇婉被他滋潤得,那是臉蛋兒紅潤,眉眼裏全是水兒,以前那種苦相早就沒影了,現在看著跟個剛過門的小媳婦似的,透著股子讓人挪不開眼的媚勁兒。
    這天一大早,王強還在被窩裏摟著媳婦做夢呢,就被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音給驚醒了。
    那聲音悶悶的,像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又像是誰在遠處掰骨頭。
    王強猛地睜開眼,耳朵豎了起來。
    蘇婉也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往他懷裏鑽,手搭在他胸口上:“強子,咋了?大清早的一驚一乍。”
    “嫂子,你聽。”王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蘇婉靜下心來聽了一會兒,外頭風聲裏,夾雜著碎裂聲。
    “這是......”蘇婉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開江了?”
    “對!開江了!”
    王強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把被子給蘇婉掖好,“聽這動靜,今年是文開江,要是武開江,那冰排子撞得跟打雷似的,半夜能把人嚇醒。”
    “文開江好啊,水勢穩,魚不驚。”
    王強一邊穿衣裳一邊興奮地說:“嫂子,咱那柴油船有著落了,這開江魚,那是江裏頭憋了一冬天的寶貝,城裏那幫有錢人,就等著這一口鮮呢!”
    蘇婉看他那猴急樣,也睡不著了,披著棉襖坐起來:“那你小心點,開江的時候冰排子亂跑,容易撞人。”
    “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王強穿好那身耐磨的粗布衣裳,這還是蘇婉前幾天剛給他做好的,針腳密實,穿著隨身。
    出了門,一股子濕冷的江風撲麵而來,但這風裏沒了冬天的幹冽,多了股子土腥味和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