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落花洞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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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難回頭。
    小院屍潮退去後,留下的不隻是滿地狼藉,更是一種無形的催命符。
    陰山派吃了悶虧,境外勢力虎視眈眈,嘎烏婆像塊散發著異香的毒餌,引得各方魑魅魍魎蠢蠢欲動。
    李司辰這群人,已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想抽身?晚了。
    東邊天才透出點魚肚白,小院裏那混著燒焦屍塊和血腥的惡臭還沒散幹淨,嗆得人直犯惡心。
    王胖子倆眼熬得跟爛桃似的,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有氣無力地掄著鐵鍬,把拌了生石灰的黃土往昨晚被雷劈開的那坑裏填,嘴裏嘟嘟囔囔:“造了孽了…真他娘是造了孽了…想我胖爺在潘家園那也是號人物,現如今天天跟這墳地裏刨出來的玩意兒打交道,這叫什麽事兒…”
    袁守誠沒搭理他的抱怨,仔細檢查著院牆和門楣上符咒燃燒後留下的焦黑痕跡,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
    “陰山派這回,用的不是尋常的馭屍術。”
    他撚起一點焦黑的泥土在指尖搓了搓,放在鼻尖嗅了嗅,眉頭擰成了疙瘩,“裏頭摻了祭祀的血腥味兒…他們不是在硬打,更像是在…獻祭。用這些屍兵的血肉陰氣,喂養什麽東西,或者…定位。”
    屋裏,李司辰盤膝坐在蒲團上,臉色依舊煞白。
    昨晚強行畫那道血符,抽幹了他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元氣,現在太陽穴還一蹦一蹦地疼,眼前陣陣發黑。
    但他顧不上緩口氣,雙手死死攥著冰涼的量天尺,努力回憶著昨晚生死關頭那種與地下氣脈隱約共鳴的玄妙感覺。
    玄誠子道長在一旁靜靜調息,周身氣息圓融平和,像一口古井。
    他睜開眼,看向李司辰的目光帶著讚許:“李居士臨危不亂,靈覺天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了下來,“隻是,蘇姑娘傳來的‘九黎血祭’之說,若為真,則禍事不小。上古九黎巫祝之術,詭譎霸道,常以生靈為祭,溝通幽冥,若被陰山派與那起子境外勢力得了去,用來開啟嘎烏婆秘境,恐怕要生靈塗炭。”
    正說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蘇錦書略顯疲憊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來,她顯然也是一夜沒合眼。
    “我連夜核對了解密檔案裏的能量波動數據,結合司辰提供的骨片符號,發現這種祭祀儀軌的指向性非常強,目標可能不止嘎烏婆…還隱約指向川西一帶另一個傳說中的禁區——‘三星堆祭祀坑’底下,那個據說埋著青銅神樹真正根係的未發掘禁區。”
    三星堆!這名字像錘子砸在每個人心上,帶來的神秘和壓迫感,不比嘎烏婆小。
    “還有更瘮人的,”蘇錦書切換屏幕,放出幾張模糊得像是鬼影一樣的衛星圖片和幾筆潦草得像是小孩塗鴉的地形草圖,“關於‘落花洞’和那位草鬼婆,剛摸到點準信兒。位置大概在湘西苗疆深處,一個叫‘鬼哭溪’的支流盡頭。”
    “但那地方邪性得很,資料少得可憐,隻說有進無出。去年有支裝備精良的科考隊,不信邪,摸進去找稀有植物,結果…全軍覆沒!”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唯一一個連滾帶爬逃出來的,沒過幾天就瘋了,整天胡言亂語,說什麽‘花吃人…洞裏有鬼影子…婆婆收學費要命…’。最邪門的是,那瘋子在徹底失常前,用相機拍下了溪邊石頭上的一個古怪印記——”
    蘇錦書把圖像放大,那是一個扭曲得像是蟲爬的詭異符號,透著說不出的古老邪氣。
    “——我比對了數據庫裏所有已知的符文,包括司辰那塊骨片上的,相似度極高!這草鬼婆,恐怕跟九黎巫文脫不了幹係!”
    不是人類?跟九黎有關?李司辰心裏咯噔一下,想到重傷昏迷的張清塵,手心冰涼。
    “眼下這光景,容不得我們慢慢來了。”
    袁守誠盯著屏幕上那邪門的符號,沉默半晌,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嘎烏婆是明靶子,陰山派和境外勢力都盯著,必須去,但不能一頭撞進去。司辰得盡快把實力提上來,起碼得有保命的本錢。玄誠子道友,龍虎山那邊…”
    玄誠子會意,頷首道:“張師侄的傷勢,山上必定傾力維持。貧道即刻傳訊回山,再請掌教師兄再賜下一枚‘護心丹’,暫保他三月無虞。同時,龍虎山也會加派人手,暗中查訪陰山派和境外勢力的動向。”
    他轉向李司辰,目光溫和卻帶著力量,“李居士若是不棄,貧道可傳授一些本門築基固元的吐納法門,於你穩固根基、恢複元氣當有裨益。”
    李司辰趕緊道謝,心裏稍微踏實了點。龍虎山正統的修煉法門,正是他這野路子眼下最缺的。
    “我和胖子負責籌備進山的物資,打探消息,特別是‘落花洞’的準信兒。”
    袁守誠繼續安排,語速很快,“活要見人,死…也得弄明白是怎麽死的。蘇丫頭,你那邊鉚足勁,深挖三星堆和九黎血祭的勾連,一有風吹草動,立馬通氣。”
    “明白。”蘇錦書點頭,“你們千萬小心,陰山派吃了虧,下次出手隻會更毒。我懷疑…他們可能已經跟某些境外勢力勾搭上了。”
    計劃大致敲定,屋裏的氣氛卻更沉重了。前路步步殺機,強敵環伺,時間還緊得喘不過氣。
    接下來的幾天,小院成了臨時的修行所和指揮處。
    李司辰在兩位高人輪流指點下,玩命似的修煉。
    龍虎山的吐納法確實玄妙,配合《禹皇鎮魔典》裏的引氣篇,他感覺體內那點氣力漸漸凝實了些,恢複也快了點兒。
    跟量天尺的溝通也順溜了不少,雖然還做不到如臂指使,但已經能模糊感知到附近地氣的流向,甚至能察覺到一些地底下不尋常的“疙瘩”或“空洞”,那下麵可能藏著東西。
    袁守誠除了盯著他練功,大部分時間帶著王胖子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活啥,每次回來都帶回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兒或道上的零碎消息。
    王胖子明顯瘦了一圈,眼窩深陷,但原先那副油滑怯懦的勁兒褪去不少,看人看事都帶著掂量,是被這幾天的風波硬逼出來的警惕。不再是那個光會耍嘴皮子的胖爺了。
    這天後晌,袁守誠把李司辰單獨叫進屋裏,遞給他一個巴掌大、沉甸甸的皮囊。
    “打開瞅瞅。”
    李司辰疑惑地解開繩扣,裏麵是一套小巧精致的工具:刻刀、符筆、裝著朱砂的小壺、還有幾塊顏色各異的石頭片子。
    “這是?”
    “畫符的家什兒。”
    袁守誠語氣平淡,“總用血畫,你有幾條命夠耗?打今兒起,學著用這些。朱砂性烈,能引動陽氣;這些礦石粉,各有各的脾氣,搭配合適的符咒,威力更足。”
    他指著那幾塊石頭片,“這是‘雷擊木’芯磨的粉,至陽;這是‘寒玉’屑,性涼,畫安神鎮魂的符好用;這塊黑不溜秋的是‘陰沉土’,取自極陰之地,畫些…偏門符咒時或許用得上。”
    李司辰小心摸著這些工具,感受著上麵傳來的或熱或涼的微弱氣息,心裏頭熱乎乎的。這才是正經修士的路數!
    “別樂太早。”
    袁守誠兜頭一盆冷水,“家什再好,手藝不行也是白搭。從最簡單的‘淨衣符’、‘安神符’開始練,畫廢一張,今晚就餓著。”
    得,李司辰的苦修又加了碼。
    起初自然是慘不忍睹,不是手抖畫歪了,就是氣息沒接上符紙“噗”一下自燃了。浪費的符紙材料讓王胖子在旁邊看得直嘬牙花子。
    但李司辰韌性足,一遍遍死磕,手指頭磨破了皮,眼睛熬得通紅,總算慢慢摸到點竅門,畫出的符籙開始有了一絲微弱的靈光。
    期間,蘇錦書又傳來幾次消息。
    關於三星堆的線索更清晰了,似乎跟古老的星辰崇拜和某種失傳的青銅鑄造秘術有關;境外勢力在邊境的活動也更頻繁,像是要在西南的原始叢林裏找什麽東西。
    最讓人心裏發毛的是,關於“落花洞”草鬼婆,又挖出點消息,卻更嚇人了:那支全軍覆沒的科考隊裏,有個隊員的遺體後來被找到,渾身幹癟,像是被什麽東西抽幹了血肉,皮膚上布滿了那種詭異的符號印記!
    消息傳回,小院裏靜得嚇人。草鬼婆的手段竟如此酷烈?救張清塵的希望,仿佛又渺茫了幾分。
    這天夜裏,李司辰正湊在油燈下,全神貫注地練習畫一道複雜的“辟邪符”,突然心口猛地一跳,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下意識抬頭望向窗外。
    隻見東南方夜幕深處,一顆平常不起眼的星星,此刻竟亮得邪乎,光芒不像別的星星那樣清冷,反而透著不祥的血紅,像一隻緩緩睜開的、充滿惡意的眼睛,冷冷地俯視著大地。
    他左眼微微一熱,膝上的量天尺也傳來一陣低沉的、仿佛被驚動的嗡鳴。
    幾乎同時,袁守誠和玄誠子也推門而入,臉色凝重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星顯異象,血色衝宮,大凶之兆。”
    玄誠子手指飛快掐算,眉頭越皺越緊,“應在西南,血光之災迫在眉睫,恐波及甚廣…”
    袁守誠盯著那顆血色星辰,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等不了了。小子,你的閉關,到此為止。抓緊準備,最遲三天,我們必須動身!”
    “去哪?”李司辰握緊量天尺,心髒咚咚直跳。
    “先去苗疆,落花洞。”
    袁守誠聲音低沉,帶著決絕,“找那草鬼婆。必須在陰山派和那幫洋鬼子搞出更大亂子前,把張小子弄醒,也多一份對付那些玩意的底氣。然後…直奔嘎烏婆!”
    窗外,那顆血色的星辰,在墨黑的夜空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第四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