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令牌的餘溫尚在指尖殘留，識海中那被窺探的冰冷觸感卻已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藏珍洞內一片狼藉，空氣中彌漫著黑煞教魔氣的腥臭與影閣“虛空蝕”殘留的、令人牙酸的空間褶皺感。陸時衍、蘇見夏與沈清辭站在一旁，氣氛凝重得如同結了冰。
    “此事非同小可，我需立刻麵見師尊，詳陳經過。”陸時衍率先打破沉默，他看向白茯苓，眼神複雜，“白師妹，萬寶峰已非安全之地，你……”
    “我留在這裏。”白茯苓打斷了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抬起頭，目光掃過洞內熟悉的、此刻卻雜亂不堪的“寶貝”堆，最終落在那行師父留下的潦草字跡上。“師父讓我自保，這裏，就是我的陣地。”
    蘇見夏蹙眉，不讚同道：“茯苓，對方是金丹期的影閣殺手，還有黑煞教配合，你獨自留在此處太過危險！不如隨我去青露峰暫避，師尊定能護你周全。”
    沈清辭沒有開口，隻是那冰藍色的眼眸落在白茯苓身上，似乎在評估著她這句話的底氣從何而來。
    白茯苓搖了搖頭，對著蘇見夏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蘇師姐，多謝好意。但若他們的目標真是我，去青露峰，隻會將麻煩引到師姐和墨川師叔那裏。”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而且，我相信師父。她既然讓我自保，就一定在這裏給我留了後手。”
    這並非全然是借口。靈汐真人看似跳脫不羈，實則心思縝密，她既然能提前預警並帶著師兄師姐們安全撤離，必然在萬寶峰，尤其是這藏珍洞內，留有後招。更重要的是，白茯苓能感覺到，經曆了極北冰原的法則洗禮和方才那驚魂一刻的被動防禦後，她體內那初生的混沌旋渦，正傳遞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主動”掌控力量的悸動。
    她需要時間，需要空間，需要在這片熟悉的“雜物堆”裏，找到屬於她自己的、真正的反擊之力。
    陸時衍深深地看了白茯苓一眼，似乎想從她平靜的外表下看出些什麽。最終，他點了點頭：“也好。我會立刻稟明掌門，加派人手暗中護衛萬寶峰。白師妹，萬事小心，若有異動，立刻傳訊。”他遞給白茯苓一枚特製的金色傳訊符。
    蘇見夏見狀，也知道勸不動，輕歎一聲，也留下一枚水藍色的傳訊玉符：“保重。”
    沈清辭什麽也沒說，隻是抬手，一道極其凝練的冰藍色符文悄然印在藏珍洞的入口處，化作一層幾乎看不見的冰晶薄膜，隨即隱沒。“此印可感應金丹級以上氣息波動，觸發警示。”他淡淡解釋了一句，算是難得的關照。
    三人不再停留，化作流光離去。
    藏珍洞內，終於隻剩下白茯苓一人。
    死寂重新籠罩下來，唯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清晰可聞。她沒有急著去整理洞府的狼藉，而是盤膝坐在了那處殘留著“虛空蝕”力量波動的空間前。
    閉上眼睛，靈識緩緩沉入體內。
    丹田氣海中，那混沌旋渦依舊在緩緩旋轉，色澤深邃，仿佛蘊藏著一片微縮的星雲。與前往極北冰原前相比，它明顯壯大、凝實了許多，核心處那絲融合了玄冥本源的冰藍紋路，如同星雲中的一道冰河，散發著“歸寂”與“靜止”的法則韻味。
    《歸元納虛訣》的經文在心間流淌。“歸元”是根本，是化萬般靈力歸於混沌；“納虛”是運用，是欺騙空間，扭曲軌跡。之前，她更多是利用混沌之力的包容性進行防禦和閃避，最多是像剛才那樣，被動地反向侵蝕。但攻擊呢？如何將這股包容一切、演化萬法的力量，轉化為足以傷敵、乃至斃敵的手段？
    她回想起極北冰原上，自己誤打誤撞凝聚出的那枚極不穩定的“混沌冰晶”。那是她第一次嚐試將混沌之力定向衍化。雖然失敗了，但那種將混沌與特定法則冰）結合的思路，似乎是一條可行的路徑。
    混沌化萬物。那麽，反過來，萬物亦可歸於混沌。攻擊，是否也可以是一種……“強製歸元”的過程？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成型。
    她不再試圖去精細操控混沌之氣模擬某種特定屬性的法術，那對她目前的掌控力來說還太難。她將意念集中在混沌旋渦本身，集中在那種“吞噬”、“分解”、“同化”萬物的本源特性上。
    她伸出右手，五指微張，心神完全沉入混沌旋渦。她引導著旋渦加速旋轉，將一絲精純的混沌之力剝離出來，匯聚於掌心。
    起初，這絲力量依舊是無形的，隻是讓掌心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但隨著她意念的集中，以及對《歸元納虛訣》中關於力量凝聚法門的回憶，那無形的混沌之力開始緩緩凝聚、壓縮……
    過程極其艱難。混沌之力天生帶有一種“彌散”的特性，極難約束。她感覺自己的心神如同在拉扯一頭不肯就範的蠻荒巨獸，精神力飛速消耗，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時間一點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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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幾乎要力竭放棄之時，掌心的混沌之力終於發生了質變！
    它不再是無形的氣流，而是凝聚成了一枚指甲蓋大小、通體灰蒙蒙、表麵仿佛有無數細微星璿生滅不定的……混沌氣旋！
    這氣旋極其不穩定，邊緣處不斷有細小的混沌氣流逸散，重新化為無形。但它確是被短暫地凝聚成了實體！氣旋中心，是一個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點，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歸無”氣息。
    白茯苓能感覺到，這枚小小的混沌氣旋，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力量。它不是冰凍，不是焚燒，不是撕裂，而是一種更加本質的——“消解”！將接觸到的一切物質與能量，強行拉回混沌未分的原始狀態！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枚混沌氣旋托在掌心，目光投向洞內一塊被之前戰鬥波及、半人高的、質地堅硬的“玄鐵精”殘料。
    去！
    她心念一動，將那混沌氣旋輕輕推出。
    氣旋晃晃悠悠地飛向玄鐵精，速度並不快。在接觸到玄鐵精表麵的瞬間——
    沒有巨響，沒有爆炸。
    隻有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嗤”聲。
    那足以承受築基修士飛劍劈砍的玄鐵精，被氣旋接觸的部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悄無聲息地消融、瓦解，化為一縷精純的金屬性靈氣和一撮灰色的、毫無靈性的灰燼！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那塊玄鐵晶上瞬間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邊緣光滑如鏡的孔洞！
    白茯苓瞳孔驟縮，呼吸都為之一滯！
    成功了！
    這就是屬於她白茯苓的，混沌攻擊——“歸元指”！
    雖然這“歸元指”目前凝聚緩慢，極不穩定，射程也短得可憐，消耗更是巨大，僅僅這一下，就讓她感覺神魂一陣空虛。但它的威力，毋庸置疑！這還隻是最初階的形態，若是隨著她修為提升，對混沌之力掌控加深，其威力簡直不可想象！
    她看著掌心那緩緩消散的混沌氣旋，又看了看那塊被“歸元”的玄鐵晶，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被動挨打的日子，該結束了。
    暗處的敵人，無論你們為何而來，無論你們有多少陰謀詭計。
    我白茯苓，已非吳下阿蒙。
    這藏珍洞，將不再隻是庇護所，更是她磨礪獠牙，準備反擊的……第一座堡壘。
    她盤膝坐下，開始調息恢複。腦海中已經開始構思，如何改進這“歸元指”，如何將其與“納虛”身法結合，如何在萬寶峰這遍布“雜物”的環境裏，布置下屬於她的“混沌陷阱”。
    風暴已至，而她，準備迎風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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