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冰封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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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萬寶峰那日之後,沈清辭幾乎日日都會前來。他有時帶著尋來的珍稀安魂丹藥,有時隻是默默站在院外,隔著一段距離,看著白茯苓在蘇見夏或陸時衍的陪伴下,於院中慢慢行走,適應著靈根重損後虛弱的身子。
    他不敢靠得太近,怕驚擾了她,也怕自己承受不住她那全然陌生的目光。
    然而,即便是這般小心翼翼的守望,依舊給白茯苓帶來了困擾。
    這一日,沈清辭照例前來,將一瓶新得的“凝魂玉露”交給守在院外的蘇見夏。他正欲像往常一樣轉身離開,卻聽見院內傳來白茯苓帶著怯意的聲音,她正小聲問著身邊的陸時衍:
    “時衍哥哥……那位沈師兄,是不是……我以前欠了他很多很多靈石沒還啊?”
    沈清辭的腳步瞬間釘在了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結。
    院內,白茯苓蹙著秀眉,臉上帶著真實的困惑與一絲不安,她扯了扯陸時衍的袖子,聲音壓得更低,卻清晰地傳入外麵每個人的耳中:“不然……他為什麽每天都要來?還用那種……好像我欠了他全副身家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冷冰冰的,好嚇人……”
    她說著,還下意識地朝陸時衍身後縮了縮,仿佛門外站著的不是曾經與她締結星契、讓她寫下“他眼睛比寶石好看”的道侶,而是一個冷酷無情的討債人。
    陸時衍一臉尷尬,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複雜萬分的前因後果,隻能勉強安撫道:“沒有的事,茯苓師妹,你……你不欠沈師兄任何東西。”
    蘇見夏在一旁聽得心都揪緊了,她擔憂地看向院門外那個僵硬的身影。
    沈清辭背對著院內,眾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指節捏得發白,那新生的、蘊含著混沌與冰寒之力的靈根,似乎不受控製地逸散出一絲寒氣,讓他周身的空氣都凝結出了細小的冰晶。
    【“他為什麽每天都要來?”】
    【“還用那種……好像我欠了他全副身家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冷冰冰的,好嚇人……”】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他心髒最柔軟、也是最疼痛的地方。原來,他每日的守望,在她眼中,竟是這般令人恐懼的負擔。原來,他那承載了無盡痛楚、悔恨與深沉愛意的凝視,在她被扭曲的認知裏,隻剩下冰冷的討債意味。
    他甚至連讓她感到“虧欠”的資格都沒有了。在她此刻的世界裏,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甚至惹人厭煩的“陌生師兄”。
    良久,沈清辭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那逸散的寒氣也被他強行收斂。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一個字,隻是默默地、一步一步地,離開了萬寶峰。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卻仿佛承載了整座冰山的重量,孤寂而蒼涼。
    第二天,沈清辭沒有再來。
    第三天,也沒有。
    ……
    當蘇見夏覺得不對勁,前去玉衡峰尋他時,才發現沈清辭居住的那座獨立院落,已然被一層堅不可摧、散發著極致寒意的玄冰徹底封凍!冰層厚達數尺,晶瑩剔透,卻隔絕了內外的一切氣息與聲音,陽光照射其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
    院落周圍的草木盡數凋零,地麵覆蓋著厚厚的白霜,仿佛瞬間從春日步入了凜冬。
    冰封之門外,隻留下了一道以劍氣刻下的、簡短卻決絕的訊息:
    “閉關,勿擾。”
    沒有說明歸期,沒有交代任何事。他就這樣將自己連同那破碎後又新生、卻承載著更深刻痛楚的劍心,一起封存在了這絕對寂靜與寒冷的冰獄之中。
    玉衡真人聞訊而來,站在那冰封的院落前,沉默了許久。他能感受到那玄冰之中,弟子那混亂而強大的新生靈根氣息,以及那股幾乎要將自身也一同凍結的、深不見底的悲傷與決絕。
    “由他去吧。” 玉衡真人最終隻是歎了口氣,眼神複雜,“破而後立,或許……他需要這絕對的冰冷與孤獨。”
    消息傳到萬寶峰,靈汐真人默然。蘇見夏紅著眼圈,不知該如何對依舊懵懂、偶爾還會問起“那個嚇人的沈師兄怎麽不來了”的白茯苓解釋。
    陸時衍心中的負擔更重了。
    而白茯苓,隻是歪著頭聽了聽,便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到手中的一塊新得的水晶上,仿佛那個名為“沈清辭”的師兄,連同他那“冰冷嚇人”的眼神,都隻是生活中一個無關緊要、已然翻過的小插曲。
    無人知曉,那冰封的院落之內,是怎樣一番冰與火交織的煉獄。沈清辭在以何種近乎自虐的方式,錘煉著新生的混沌冰靈根,磨礪著手中的歸墟劍與那柄象征過往、雖斷猶存的寒川。
    他將所有的痛、所有的悔、所有的愛與不甘,都化作了前進的動力。
    出關之日,要麽他勘破情劫,劍道通神;
    要麽,便與這心魔,一同葬於這萬丈玄冰之下。
    萬寶峰的春日依舊溫暖,而玉衡峰上,那處冰封的院落,成了青雲宗最寒冷、也最令人心悸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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