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破關引發的萬裏冰封、天降異象，早已驚動了整個青雲宗。掌門靈虛真人、各峰長老，包括剛剛還在商議白茯苓與陸時衍之事的靈汐真人，此刻皆已化作道道流光，疾馳而至，懸停在玉衡峰外圍的天空中，震撼地望著那冰塵風暴中心的身影，以及他身前嗡鳴不已的歸墟劍。
    “混沌冰靈根……竟真的被他修成了！” 一位長老撚須驚歎，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此子……如今的修為，連老夫都看不透了。”另一位渡劫期的老祖神色凝重。
    靈汐真人看著氣息磅礴無比的沈清辭，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既有對其天賦的驚歎，更有對女兒現狀的擔憂，以及那樁尚未公布的婚約帶來的沉重。
    而場中，白茯苓見自己喊了幾聲，歸墟劍依舊賴在沈清辭身邊不動，甚至還蹭了蹭他的手指，一副親昵無比的模樣，心中那股莫名的驚慌和被“背叛”的感覺瞬間化為了惱火！
    這破劍！吃了她多少資源，陪了她這麽多年，居然一見舊主記憶混亂以為歸墟以前是沈清辭的）就忘了現在的主人？！
    她越想越氣，尤其是看到沈清辭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還一直盯著自己，雖然好看得讓人心跳失序，但那眼神裏的複雜情緒讓她心慌意亂，隻想趕緊離開這詭異的氛圍。
    “歸墟！你給我回來！” 她氣得跺腳，見飛劍依舊不理，索性一個箭步衝上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歸墟劍的劍柄！
    入手一片冰涼，劍身微微震顫，似乎有些不情願。
    白茯苓更氣了，她用力將歸墟劍從沈清辭麵前拽開，然後猛地將劍尖指向沈清辭，也顧不上什麽形象和害怕了，仰著頭，用帶著十足惱怒和嬌蠻的語調，衝著那張俊美冰冷卻讓她心亂的臉喊道：
    “沈清辭！你有自己的劍！指他手中那柄暫時重鑄、裂痕依舊的寒川）不要老是惦記老娘的劍！聽見沒有？！”
    這一嗓子，清脆響亮，帶著久違的、毫不掩飾的潑辣與蠻橫，瞬間響徹在剛剛因為大佬們降臨而變得寂靜的玉衡峰上空！
    刹那間，時間仿佛真的凝固了。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長老、弟子，尤其是那些資曆較老、經曆過十多年前那場宗門大比的人，全都愣住了，臉上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神情。
    這語調……這蠻不講理的氣勢……
    怎麽那麽像……那麽像當年在擂台上，那個頂著混沌之眸、敢挑釁修為比他高的沈清辭的白茯苓？！
    又怎麽那麽像……她師父靈汐真人年輕時一言不合就擼袖子跟人“講道理”的風範？！
    靈汐真人更是嘴角一抽，看著自家徒弟那叉著腰雖然沒真的叉）、指著沈清辭鼻子“訓話”的模樣，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時間竟是哭笑不得，心中的擔憂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熟悉感”衝淡了幾分。
    而被劍指著的沈清辭，在聽到那句“不要老是惦記老娘的劍”時，冰封般的臉龐上，那雙深邃如冰淵的眸子，清晰地波動了一下。
    他看著她因為惱怒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看著她那雙混沌之眸中燃燒著的、久違的、鮮活靈動的火焰，不再是之前那種依賴陸時衍時的柔弱，也不是看他時的陌生與疏離，而是……一種帶著棱角的、真實的、屬於“白茯苓”本身的情緒。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那個在秘境中與他並肩作戰、在擂台上與他針鋒相對、在星空下別扭地寫下“他眼睛比寶石好看”的少女身影，與眼前這個氣鼓鼓的女子，緩緩重疊。
    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無盡酸楚、失而複得的狂喜、以及深深悸動的情緒，如同破冰的春水，瞬間衝垮了他眸中維持了十餘年的冰層。
    然後，在所有人如同見鬼般的目光注視下——
    沈清辭，那個被譽為萬年冰山、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絲毫笑意的青雲宗第一劍修，嘴角，竟然……緩緩地、清晰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笑容很淺，很淡，如同冰雪初融時，第一縷陽光照在冰蓮上折射出的微光，卻瞬間驅散了他周身所有的冰冷與疏離，讓他整張俊美無儔的臉龐都變得生動起來，宛如謫仙臨世，又帶著一絲妖孽般的魅惑。
    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還是對著用劍指著他的、罵他的白茯苓笑的？！
    “嘶——！” 四周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弟子們目瞪口呆，長老們麵麵相覷，仿佛看到了什麽比沈清辭修成混沌冰靈根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蘇見夏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看看笑得驚心動魄的沈師兄，又看看一臉懵逼、似乎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怒氣都卡殼了的茯苓，隻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
    靈汐真人看著沈清辭那發自內心的、帶著無盡複雜情感的笑容，再看向自家那個舉著劍、傻愣在原地的徒弟，心中百感交集，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或許……事情，並沒有走到最壞的那一步。
    白茯苓確實被沈清辭的笑容晃到了。她舉著歸墟劍，僵在原地，看著那張近在咫尺、因笑容而變得無比耀眼的臉龐，心髒不爭氣地“怦怦”狂跳，腦子裏一團亂麻。
    他……他笑什麽？
    有什麽好笑的？
    還有……他笑起來……怎麽……怎麽這麽好看？
    比時衍哥哥……不對不對！她在想什麽！
    她猛地甩了甩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去，臉頰卻不受控製地飛起兩抹紅雲，氣勢瞬間弱了下去，連握著劍的手都有些發軟。
    沈清辭將她的窘迫和那瞬間的失神盡收眼底，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冰藍色的眸光流轉，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他緩緩抬起手，並未去碰歸墟劍，而是輕輕拂開了指向自己的劍尖，動作輕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珍視。
    他的目光依舊鎖著她，聲音低沉，卻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而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能將人溺斃的溫柔與磁性：
    “好，不惦記你的劍。”
    “隻惦記劍的主人……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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