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夢醒如初喚魔頭 前塵愛恨皆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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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茯苓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足足兩天一夜。
    當她終於悠悠轉醒時,隻覺得渾身像是被碾過一般酸痛無力,喉嚨幹得冒煙。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纖塵不染的白,以及一張近在咫尺、俊美得令人屏息的側顏。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正低垂著,專注地看著她,眼神裏帶著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有關切,有痛惜,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是沈清辭。
    他正坐在床邊,手中端著一隻白玉茶杯,似乎正準備喂她喝水。
    白茯苓先是愣了一瞬,大腦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而有些空白。隨即,一種“這不合規矩”的本能反應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猛地睜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不合理的事情,也顧不上身體的虛弱和喉嚨的幹渴,用有些沙啞卻依舊能聽出中氣十足的嗓音,朝著門外大喊:
    “路無涯!”
    “你死哪去偷懶了?!給老娘滾過來!”
    她不滿地嘟囔著,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抱怨,
    “老娘口渴死了!你怎麽能讓客人在這裏做這種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她這一連串的呼喊和抱怨,如同平地驚雷,炸得屋內一片死寂。
    正準備喂水的沈清辭動作徹底僵住,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藍色的眼眸中那剛剛泛起的一絲柔和瞬間凍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無奈與……挫敗。
    剛剛熬好新的湯藥,正端到門口的蘇見夏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把藥碗扣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和身後同樣一臉錯愕的陸時衍對視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荒謬感。
    而此刻,被點到名的路無涯,其實就一直抱臂靠在門外的牆壁上。他周身氣息低沉,臉色晦暗,眼底布滿血絲,顯然這兩日也未曾安眠。他聽到了白茯苓醒來的動靜,聽到了她中氣十足的呼喊……
    在聽到她聲音的瞬間,他緊繃的心弦微微一鬆,她還活著,還好好的。
    但在聽清她喊話的內容後,那剛剛鬆緩的心,又被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攥緊——是慶幸?是酸楚?還是諷刺?
    慶幸她似乎……並沒有恢複那些讓他絕望的記憶?
    酸楚於她此刻的“正常”,恰恰印證了她心底真正在意的是誰?
    諷刺於他自己,明明心如刀絞,卻還要因為她“需要”他而感到一絲可悲的慰藉?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黑著臉,帶著一身未散的低氣壓,邁步走了進去。
    “吵什麽吵!”他粗聲粗氣地吼道,走到床邊,毫不客氣地一把從沈清辭手中“奪”過那隻茶杯,動作粗暴,茶水都濺出了幾滴。然後他俯下身,依舊板著臉,動作卻帶著一種別扭的小心,將杯沿湊到白茯苓唇邊。
    “喝!”語氣凶得像是在命令。
    白茯苓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潤澤了幹渴的喉嚨,這才舒服地歎了口氣。她完全沒在意路無涯惡劣的態度,反而滿意地眯了眯眼,然後像是才想起旁邊的沈清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
    “沈……沈公子,抱歉啊,我家這口子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她這話說得自然無比,仿佛路無涯真的是她那個需要她來打圓場、不甚體貼的丈夫。
    沈清辭:“……”
    他看著白茯苓那全然陌生、隻帶著客套歉意的笑容,再看著路無涯雖然臉色難看卻動作熟練地照顧她的樣子,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堵住,連呼吸都帶著冰碴子的寒意。
    他緩緩站起身,白衣在略顯昏暗的室內仿佛自帶光華,卻透著一種孤寂的清冷。
    “……無妨。”他最終隻吐出這兩個字,聲音聽不出情緒,隨即轉身,默默走到了窗邊,將空間留給了那對“夫妻”。
    蘇見夏趕緊端著藥上前:“茯苓姐姐,先把藥喝了吧。”
    白茯苓接過藥碗,皺著眉頭一口飲盡,然後像是完成了什麽重大任務,鬆了口氣。她看了看窗邊沉默望外的沈清辭,又看了看坐在床邊、臉色依舊臭臭的路無涯,以及一旁欲言又止的蘇見夏和陸時衍,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了純粹的困惑:
    “你們……怎麽都怪怪的?”
    她揉了揉依舊有些發暈的額頭,“我不就是睡了一覺嗎?怎麽感覺……像是錯過了什麽大事一樣?”
    眾人:“……”
    路無涯別開臉,喉結滾動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沈清辭的背影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蘇見夏和陸時衍默默低下頭,假裝在研究地板的紋路。
    那場幾乎掀開所有真相、讓她痛徹心扉嚎啕大哭的夢囈,那糾纏兩世的愛恨情仇,於她而言,竟真的隻是……睡了一覺。
    所有的波瀾壯闊,所有的痛徹心扉,在她醒來的這一刻,盡數化為了烏有。
    前塵愛恨,皆成雲煙。
    她依舊是那個失了憶、會對著“債主”發花癡、會使喚“自家男人”的白茯苓。
    這或許,是此刻最殘忍,也最……和平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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