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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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認為毛令已經脫身女鬼醒悟過來了,可不曾想毛令一臉驚悚的樣子說道:“女鬼,附身的不是我!而是你!
    什麽?臥槽!可剛剛明明是你做出一些十分可怖的舉動啊!難道……難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我被它迷……迷住了?
    當時,我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存在了。
    女鬼臉上雖然深度腐爛,但那種極致的驚恐,像一麵破碎的鏡子,照得我心神不寧——難道我的模樣,竟比索命的厲鬼還要駭人?
    沒容我繼續沉浸在自我懷疑的深淵,毛令抓住了轉瞬即逝的機會,猛地搖動了手中的銅鈴。
    那鈴聲聽在我耳中清脆悅耳,但對那女鬼卻如同蝕骨的毒藥,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雙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有無數根無形的針在穿刺她的魂體。
    趁此間隙,毛令一把拽住我,發瘋似的朝別墅外衝去。
    奪門而出後,我驚魂未定地回頭一瞥——方才還彌漫著陰森綠光的門內,此刻隻剩下一片粘稠、吞噬一切的漆黑,那個紅衣女鬼,竟如同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腦子裏在想什麽!不是讓你待著別出來嗎!”剛把別墅大門狠狠關上,毛令就轉過身,指著我的鼻子厲聲斥罵,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劇烈起伏。
    我也憋著一股邪火,爭辯道:“我特麽的怕你死在裏麵!你進去那麽久一點動靜都沒有,那女鬼都來敲我的門了!我特麽還以為你被她大卸八塊了!”
    我倆就在這死寂的夜空下,紅著眼喘著粗氣互相質問。
    我逼問他:“你告訴我,為什麽那麽久不來?還有,我為什麽會在那口棺材裏?”
    許名揚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聲音低沉:“剛剛我確實著了那東西的道,中了她的障眼法,在別墅裏像鬼打牆一樣轉了半天才摸到樓下,結果根本沒找到你。
    感覺不對,又衝上二樓,聽見棺材裏有動靜,才知道你被迷了魂!幸好用銅鈴及時把你喚醒,再晚一步……”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但那未言之語比說出來的更令人膽寒。
    此時我補充道,恐怕你讓我去房間裏的那一刻,就已經落入她的圈套,使自己一步步走進臥室,躺進了那口花梨木的棺材裏。
    毛令又說若是在幻境中與那女鬼有了更深的糾纏,我們兩個人的生魂就會被徹底困住,你最終在現實的棺材裏窒息而亡,而我……,毛令沒敢繼續說下去。
    我聽得脊背發涼,爭辯說:“連你這懂行的都中了招,我哪能分辨得了?”他不耐煩地揮手打斷:“別廢話了!要不是為了你,我何必深更半夜來這鬼地方玩命?費力不討好,差點把命都搭上!”
    他這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我的怒火,隻剩下愧疚。確實,他是為了幫我才卷入這趟渾水。
    我語氣軟了下來,低聲問了句:“小叔,這別墅……到底怎麽回事?還有真的是我被附了身?不是你?”
    廢話!要不然我會救你出來?
    毛令瞪了我一眼,才沉聲道出原委:那女鬼生前是個野雞(妓女,這別墅是幾年前一個老板買給她的。
    後來她想鳩占鵲巢,原配又找上門鬧,多重打擊下,她想不開,在別墅裏上吊自殺了。
    “當年,還是我師父帶著我來這裏做的淨宅法事。”
    怪不得你這麽熟!
    我追問:“那這房子怎麽落到劉大生手裏的?”毛令搖頭:“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這女鬼絕對是被劉大生用陰宅養起來的!今晚就是做了個局,故意引你來,就是要你的命!”
    他話音一落,我頓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如果這一切都是劉大生早就算計好的,連地址都是提前埋下的餌,那他究竟在我身邊潛伏、謀劃了多久?我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地害我?
    正想再問,毛令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起,打破了夜的死寂。
    他立刻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起電話,是莎莎打來的。我隱約聽見他說:“嗯,事兒辦完了,都沒事。”
    但電話那頭,莎莎不知說了什麽,毛令臉色驟變,驚呼出聲:“什麽?你確定沒看錯?”他聲音裏的驚駭讓我心頭一緊。
    隻見他眉頭緊鎖,臉色變得無比凝重,沉聲道:“知道了,沒事,你趕緊睡吧,別多想。”隨即掛斷了電話。
    我按捺不住好奇與不安,連忙問他怎麽了。
    毛令卻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重重一擺手:“走,我現在送你回廠裏。”
    我有些茫然:“都這麽晚了,而且廠裏我也打好招呼有人替班,明天再回不行嗎?”
    許名揚看向我,眼神複雜,緩緩搖頭,每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呢奧鬧,不行!必須今晚回去。否則……你可能再也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這話像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我的心髒。我追問什麽意思,讓他別嚇我。但他不再多言,隻是示意我跟上。
    車子在寂靜的午夜街道上飛馳,駛向廠裏。毛令一路沉默,緊抿著嘴唇,眉頭深鎖。這種壓抑的沉默,像不斷累積的烏雲,讓我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
    臨近十二點,車子駛入順安路。穿過那片小樹林,“牟山水庫”那幾個斑駁的字剛映入眼簾,我猛地看見前方不遠處,靜靜地站著一個紅色的身影。
    又是她!那個隻在星期三出現的,穿著紅色長裙的女生。
    她就站在水庫入口的陰影裏,麵朝我們的方向,一動不動。我寒毛直豎,連忙指給毛令看:“快看!就是她!我跟你提過的那個紅色長裙女生!”
    毛令卻猛地低喝,聲音急促而嚴厲:“把手放下!別用手指她!也別盯著看——她不是人!”
    我瞬間僵住,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車子快速從她身邊掠過,我通過後視鏡偷偷回望——她依然靜靜地站在那裏,臉孔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覺到,她那空洞的目光,穿透了黑暗,牢牢地鎖定在我身上。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我才哆哆嗦嗦地問:“到底……怎麽回事?我見過她好幾次……她怎麽可能是鬼?我身邊到底有多少……那天晚上在水庫想害我的也是她?”
    毛令卻搖了搖頭:“不是她。她若想害你,你早就沒命了,不會一次次在你麵前現身。我現在沒空解釋,以後再說。”
    車子很快停在學校門口。
    下車後,我們快步走向一公寓。毛令始終麵色沉重,我也將滿腹疑問壓在心底。
    來到一公寓門口,我正要進去,毛令卻一把拉住我:“等等。”
    他把我拽到大門旁花壇的陰影裏,示意我蹲下,然後緊緊盯著我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知道為什麽今晚必須帶你來嗎?”
    我茫然搖頭。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剛才莎莎來電話,說她朋友親眼看見……你,和一個女生,一起坐在值班室裏。她朋友還問,那是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我如遭雷擊,脫口而出:“這不可能!我整晚都和你在一起!”
    話音未落,毛令猛地將手指向公寓大門的方向,示意我看過去。
    下一刻,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隻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正用我那種慣常的、吊兒郎當的步伐,慢悠悠地給公寓大門落鎖。
    他甚至還模仿著我平時的樣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晃晃悠悠,轉身走回了亮著燈的值班室。
    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緒。下意識地,我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時針與分針,正好在“12”的位置重合。
    午夜零點。正是我每天鎖門的時間。
    可是……如果剛剛鎖門的那個人是我。
    那現在站在這裏,看著這一切的……
    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