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嚇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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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我全身的汗毛全炸起來了,每一根都像針一樣豎著。
    我知道胸口那枚玉佩會護著我,可本能這東西,根本由不得理智做主。
    就像一隻成年的貓,哪怕再凶悍,被人扼住後頸皮也會瞬間僵直。
    我見到那東西時,就是那種源自骨髓深處的僵冷,恐懼攥緊了心髒,連腿都邁不開一步。
    我牙齒磕碰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妹……妹子,我是活人,你是……那什麽,咱們陰陽兩隔,各走各的路行不行?你大半夜的……出來嚇唬我圖啥啊?”
    “嘻嘻……”她還是那種輕飄飄的調子,聲音其實不難聽,甚至有點空靈。可在這死寂的門廳裏,每一個音節都拖著長長的回音,像有看不見的手在撓你的耳膜,“我為什麽要害你呢?隻是……太寂寞了,想找個人,說說話。”
    可能是見過的怪事多了,遇到這種似乎沒那麽凶戾的,我心跳反倒緩下來一點。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幹得發疼:“聊、聊啥?先說好,聊天行,別嚇唬我……我膽兒小。”
    那女鬼似乎輕笑了一下,聲音更飄忽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找你幫個小忙。”
    我心裏直打鼓。幫忙?我一個自身難保的,能幫鬼什麽忙?急著找替身投胎不成?
    “啥忙?我……我可啥都不會。”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點。
    “不難的……你一定能做到。”她幽幽地說,然後,問出了一句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話:“你……有女朋友嗎?”
    我愣住了。這算什麽問題?但我還是老實回答:“……沒。”
    “那正好……”她的聲音裏似乎帶上了一絲詭異的愉悅,“我也沒有男朋友。你……幫幫忙,做我男朋友吧?”
    我徹底懵了。這鬼……怕不是上吊的時候,掉下來摔壞了腦子了吧?
    “別開玩笑了,”我簡直哭笑不得,“有事直說。是想讓我幫你報仇,還是給誰帶話?或者……我多給你燒點紙錢元寶,讓你在下麵過得舒坦點?”
    沒想到,她的語氣陡然認真起來,那股子幽怨幾乎要滲出來:“我沒開玩笑……我當初,就是因為男朋友出軌……才上吊的。我不甘心……他綠了我,我也得……綠他一次。”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般的輕柔:“隻要你……陪我一晚上,讓我了了這樁心事……我馬上就去投胎,絕不糾纏你。”
    我聽得頭皮發麻。這他媽算什麽事兒?死了還惦記著給生前男友戴綠帽子?現在的執念都這麽刁鑽了嗎?
    退一萬步講,她要是個活生生的漂亮女孩子,這離譜請求我或許還能……呸!想什麽呢!問題她是個女鬼啊!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再怎麽著也不可能跟個陰女……那啥吧?鬼話連篇,信了才是真見鬼了。
    說什麽不糾纏,萬一完事了她吸幹我陽氣,或者幹脆把我拽下去陪她,我找誰哭去?
    我搜腸刮肚想著怎麽拒絕才能不激怒她,嘴裏開始跑火車:“妹子,話不能這麽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我看你這樣……心裏還是放不下他吧?不如……你直接下去找他?在下麵也能做個伴,是不是?”
    話音剛落,我看見她單薄的肩膀開始輕輕聳動。
    哭了?我心想自己這糊弄鬼的功力真是見長。
    可還沒等我得意,一陣“嘻嘻”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起初是壓抑的、細碎的笑,接著越來越響,越來越失控,最後她竟然仰起頭,嘴巴咧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發出“嘎嘎”的、堪稱歡快的大笑。
    這笑聲在空曠的門廳裏回蕩,異常刺耳。我脊背一涼,猛地意識到不對,往前緊走兩步,探頭去看她的臉——
    “莎莎?!”
    “哈哈哈哈哈……龍飛你太逗了!我不行了……你怎麽這麽有意思啊!”她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一股火直衝天靈蓋,指著她鼻子罵:“許諾!你他麽得是不是有病!大半夜裝神弄鬼,嚇死我對你有啥好處?!”
    “哎哎,別生氣嘛!”她一邊擦笑出來的眼淚,一邊喘著氣說,“我怕你一個人值班無聊,一看時間還早,就下來想陪你嘛……你這人,不識好人心!”
    “你可拉倒吧!”我氣得肝疼,“明明是你自己閑得慌!”
    “真不是!”她終於止住笑,臉上還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紅暈,“主要是這幾天怪事太多了,我怕你一個人在這兒……害怕。剛才朋友叫我出去喝酒我都推了。”
    聽她這麽說,我心裏那股邪火消下去大半,但瞅著她那張被口紅和粉底塗得慘白又滑稽的臉,還是沒好氣:“你這臉……跟讓鬼啃了似的,咋弄的?”
    “寢室畫的呀,口紅加粉底液,像不像?”她還挺得意。
    “像屁!”我嘴上硬著,心裏卻不由得軟了一塊。這世界上,好歹還有個人惦記著我。
    看了眼表,快淩晨一點了。“行了,別嘚瑟了,趕緊上去睡覺,明天再說。我也得眯會兒。”
    她掏出濕巾,慢悠悠地擦著臉:“別呀……我室友都出去玩了,寢室現在就我一個,空蕩蕩的,怪嚇人的。要不……今晚我跟你在這值班室擠擠?”
    “擠個鬼!”我眼皮直跳,“你一大姑娘跟我擠一晚上,被人看見像話嗎?唾沫星子能淹死我!”
    “又不脫衣服睡,”她撇撇嘴,“她們愛怎麽想怎麽想唄,我都不在乎,你怕什麽?”
    我倆就這麽在寂靜的走廊裏扯皮了半天。我讓她回寢室,她死活不肯,非要留下。最後我實在拗不過,隻好投降:“行行行,祖宗!我坐著看你睡,總行了吧?趕緊的,再磨嘰天亮了!”
    莎莎這才開心起來:“這還差不多!不過……我為了嚇你,包和化妝品都扔在寢室了,你得先陪我上去拿。四樓……我自己不敢上。”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走吧。”
    跟在她身後往樓上走,木質樓梯在寂靜中發出輕微的“嘎吱”聲。經過三樓時,我下意識地朝通往樓上的樓梯口望了一眼。不知道那隻叫紅紅的東西,是不是還在上麵。
    算了,現在不是時候。我自己冒險還行,身邊跟著莎莎這個不知輕重的丫頭,萬一真撞上什麽,麻煩就大了。
    莎莎的寢室在四樓裏邊靠北麵的房間。走廊很長,聲控燈一直不好用,隻有盡頭一扇窗戶透進來一點慘淡的月光,把兩側緊閉的宿舍門照得影影綽綽,像一排沉默的墓碑。
    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那些門。
    然後,腳步頓住了。
    走廊中段,靠左邊的一間寢室……門是虛掩著的。
    一條黑黢黢的縫,大概兩指寬,靜靜地對著走廊。裏麵沒有光,什麽也看不見。
    可我記得很清楚,幾分鍾前我陪莎莎過來時,這扇門……明明是關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