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下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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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頓時出奇的安靜,兩人都長久不說話,隻有車裏麵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在兩人都鼻尖纏繞。
安馨好幾次想問魚舟現在的生活狀態,但都被魚舟對老家這一路上的變化發出的感慨給打斷了。
安馨一路上都變得悶悶的,開了四十多分鍾。終於到了下灣村,村子很小,全村加起來也不到三十戶人家,村子裏大部分年輕人都外出闖蕩了,留在村子裏的都是一些老人和留守兒童,所以村子看起來很冷清。
村口有一座石橋,和村子的曆史一樣長,其實就是不怎麽長。石橋大概三米寬七米長,下麵是一條不寬的石溪,溪水潺潺,透著一股清涼和靈動。石橋那頭,是一棵老樟樹,三個人抱不過來,據說這樹活了起碼兩百年了。樹冠很大,鬱鬱蔥蔥,遮擋住了整座石橋,讓這座石橋即使在大中午,也很陰涼。
這會兒快傍晚了,老頭老太太閑來無事的時候,都喜歡待在大樟樹下,坐橋頭的石墩子上,小板凳上,或是靠在竹躺椅上,搖著蒲扇,侃天說地。
看到安馨的車過來,副駕駛上還坐著人,幾個老太太還招招手,跟安馨打招呼。
安馨放慢了車速,搖下窗戶,對著那些老太太們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從小到大,都是村裏最乖巧的孩子,一直都受所有人的喜歡。魚舟則是從小像個足不出戶的閨中小姐,村裏人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
“阿馨啊,今明則個嘎夜轉來啦!”一個老太太問道。
“桂花阿婆,我去高鐵載接寧呀!”安馨用方言答道。
白嶠話晚魚聽都得懂,但現在他不會講。這也是他一直不敢回來的原因之一。
大概是桂花婆問安馨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安馨說去高鐵站接人。
“哦!接對象啊,後生長的真好相!”桂花阿婆還低下頭朝魚舟看了一下,眉開眼笑的。
“啊呀!法是對象,個是小舟阿哥呀,阿婆法認得了?桂花阿婆恩相相理清呀。”安馨瞬間變成大紅臉,滿臉的羞澀,心裏卻有些難言的愉悅。
魚舟明白兩人的對話,阿婆誤以為自己是安馨的對象,安馨解釋自己是小舟哥。魚舟腦子裏已經在瘋狂搜索這幾個老人的信息了。
桂花阿婆驚訝的看著魚舟。欣喜道:“是多寶啊?滿倉窩裏的個多寶啊?”村裏的老人還是一直叫魚舟的小名多寶。
王秀梅知道兒子不喜歡這個小名,初中開始就叫他小舟了。
“桂花阿婆,我是多寶。”魚舟隻能用普通話回答。
橋頭的老頭老太太一聽是老魚家的多寶回來了,都圍過來看看。第一是因為魚舟這幾年都沒回去,大家很久沒見他了,都來看看。第二是因為魚舟現在可不得了,上過央媽七點新聞,上過國慶晚會,最主要的是,他和各位大大一起在晚會現場。這在他們的概念裏,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魚舟一下子有點衣錦還鄉的架勢。弄的他很不好意思,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魚舟雖然不會講白嶠話,但是聽得懂。那些老頭老太太是不會講普通話,但是聽得懂。一時之間,雙語交流,竟然還算流暢。
和村口這些全村的核心力量交流了十多分鍾後,魚舟終於重新上車,往自己家裏而去。
安馨的車剛停在一處白柱子的鐵藝大門口。鏤空的圍牆看進去,水泥地的院子不小,就是後麵的房子奇怪了一些。五間的二層小樓,西邊兩間很新很漂亮,東邊三間很舊很滄桑。之前家裏的錢確實緊張,兩個孩子要讀書,手裏的錢加上借來的錢,隻夠蓋兩間房。
魚滿倉的想法,這半棟新房子,是以後給魚舟結婚用的。那半棟老房子以後是他們老兩口和妹妹魚然住的。
魚舟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家,心裏也是湧起莫名的情緒。有懷念,有感動,有緊張,有向往。兩世的靈魂糾結在一起,滋味難明。
“小舟哥,怎麽了?”安馨看著魚舟那不斷變化的複雜神情,有些不解。
“哎!近鄉情怯啊!”魚舟苦笑一聲,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魚舟拉開車門走了出去。已經看到屋子大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係著圍裙就從裏麵快步出來了。一臉的喜悅和思念。
那是魚舟這一世的母親,王秀梅。
王秀梅打開院門,上前拉住魚舟的手。“小舟啊!累不累啊?”
村口那些老人說的是白嶠話,王秀梅說的是帶著白嶠味的普通話。她知道魚舟從初中開始就不太說白嶠話,因為那時候因為要在村鎮大力推廣普通話,在學校說方言是要被批評的。所以家裏也經常說普通話。
現在反轉過來了,上麵又要求保護方言文化傳承了,而這項工作卻比推廣普通話難一百倍。
“姆阿!不累的。”魚舟攙著王秀梅的手,心情很複雜,但是沒有太多的排斥,反而有些感動和輕鬆,隻是第一次麵對這輩子的親人,還需要一個適應的時間和過程。當麵見到,魚舟還是用小時候對母親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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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進去,馬上吃飯了。小安馨,你把車停好,夜飯到嬸家裏吃。”夜飯就是晚飯。江南地區是真正的十裏不同音,白嶠縣相鄰三個縣,縣縣方言不同。
老一輩活動範圍不大,沒什麽問題,但到了魚舟父親這一輩,活動範圍更大了,加上村裏因為政治運動,來了很多知識分子,魚滿倉那代人,也從小接觸普通話,隻不過鄉音難改,多多少少會帶點地方特色。
“好的!梅嬸,我一會兒就來,我在村口就聞到明夫幹燒肉的香味了,正饞得不行呢。”對於王秀梅,安馨比魚舟還熟呢。明夫幹就是墨魚幹,沒曬幹時候叫墨魚,曬幹了叫明夫,魚舟也不知道為什麽。
王秀梅拉著魚舟進了新屋,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廚房。魚滿倉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剝豆角。
“爸!”魚舟站在門口叫了一聲。白嶠方言阿爸有很多種叫法,最多的叫阿爸,還有叫爹的,叫阿爹的,甚至爸爸上麵有個哥哥的情況下,還有叫爸爸叫阿叔的。爸爸也是其中一種,魚舟從小都是這麽叫。
“你個臭小子,還知道回來啊。”魚滿倉嘴裏罵著,嘴角和眼角卻是笑著。
“嗯!回來了!”魚舟把行李都放在牆角,拿起一張小板凳放在魚滿倉對麵,坐下和他這一世的老爹一起剝豆角。
“你昨天不是在京都嗎?今天怎麽趕回來了?”
“我就去看個晚會,看好了就沒事了,不回來還能去哪?”
“江大工作挺好的?”
“嗯!很好的!校領導對我都很好,學生都是高材生,很聰明很聽話,不難教。”
兩父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和大多數父子一樣,小的時候,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年紀越大,越是難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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