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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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曲最後還是錄了五遍,其實第一遍就不錯,但大家都會想著,是不是可以更好,這就是倔強的手藝人的一種執念。
    魚舟很欣賞這種執念,因為他不曾擁有。
    一群人走出錄音室,做一個短暫的休息。今天一整天高強度的錄歌,這些人卻沒有顯出疲態,反而交談之間滿是興奮。
    魚舟讓林婉婉發下去新的曲譜。各位老師辛苦了,你們真的十分專業,這個效率是我從來不敢想的。
    魚舟其實也不知道一首歌的錄製是需要多少時間,他從來沒有錄過歌。但大家辛苦一天了,不管自己懂不懂,雞血還是要打下去的,畢竟是當過一年副科長的人,這點情商還是有的。
    “魚老師,錄您的歌曲,一點不累,越多越好。”
    “是啊!我越錄越精神。也是有點離譜。”
    “魚老師,這首歌是純粹的搖滾?”
    “對!一首很純粹的搖滾!”魚舟回答道。
    “沒想到魚老師還會寫搖滾,龍國已經多年沒有出過拿得出手的搖滾歌曲了,魚老師,您這首歌可能是在一潭死水裏,扔下一塊大石頭啊。”
    魚舟笑了笑,道:“搖滾不死!”
    “搖滾不死?搖滾不死!”束茂青的眼圈發紅。
    魚舟看向眾人,問道:“有人會雙簧管和梆笛嗎?”
    “魚舟老師,我梆笛和曲笛都可以。”束茂青果然是全能天才音樂人,真是會的家夥事太多了,他說可以,那肯定是相當可以。
    “魚老師,我學過幾年雙簧管和黑管,架子鼓和貝斯也可以。”陳如華舉手道。
    “謔!可以啊!”魚舟沒有想到,陳如華也是多才多藝的,他還以為這個如花除了唱歌,就隻會哭呢。這是撿到寶了。
    魚舟突然想到,蘇晚魚會吉他和鋼琴,陳如華會架子鼓和貝斯,束茂青差不多啥都會,嚴謹華會小提琴。等這幾個人都成了天王天後,組成一個樂隊去開個演唱會,是不是得瘋?這是晚舟音樂的四大天王啊。
    “那太好了,大貓,你負責前奏的梆笛演奏,陳如華負責黑管,晚魚你負責主音吉他。其他老師也各就各位,嚴老師合聲這塊很重要,你帶一下,大家注意切入的點,我們開始吧。”
    各就各位,幾遍器樂排練以後,終於開始了第一遍的主唱和伴奏的結合。
    束茂青緩緩起手,把梆笛貼近唇邊,悠揚而婉轉的旋律,充斥著整個錄音室。束茂青的笛子水平明顯不低,那笛聲如同幹渴之人飲下一碗清泉,渾身說不出的一陣舒爽。
    一段梆笛演奏,讓人仿佛經曆了一場跋山涉水,艱難困苦而又自由的旅途。
    束茂青的聲音突然想起,如黑夜裏的雷鳴,如山穀裏的梵音。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
    還有我的自由。
    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這種高規格的錄音室,是聲音的精密實驗室。錄音棚被厚重的隔音門分割成兩個世界:控製室裏,巨大的調音台像飛船的儀表盤,閃爍著各色指示燈。錄音區內,吸音牆麵吞噬了所有雜音,隻剩下絕對的、近乎壓迫的寂靜。
    束茂青麵前是昂貴的紐曼u87話筒。透過巨大的玻璃隔斷,他能看到製作人魚舟那張平靜中帶著期待的臉,以及屏幕上那條蜿蜒曲折、等待被填充的音頻軌道。
    【噢……你何時跟我走。
    噢……你何時跟我走。
    腳下的地在走,
    身邊的水在流。
    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主唱束茂青站在錄音室的最前方,微微佝僂著,雙手虛握著身前的立麥架,像握著一柄無形的鐵鎬。他不再看任何人,連魚舟也被他忘卻在腦後,眼神空茫地投向腳下的黑暗,仿佛在積蓄著什麽,也像是在挖掘著什麽。
    【為何你總笑個沒夠,
    為何我總要追求。
    難道在你麵前,
    我永遠是一無所有。
    噢……你何時跟我走。
    噢……你何時跟我走。】
    陳如華的黑管的加入,讓整個曲調多了一種悠遠和蒼茫之感,仿佛邁向自由的腳步,堅定得無法阻擋。
    蘇晚魚的吉他,失真音色如同驟然撕裂的布帛,發出尖銳而痛苦的咆哮。它與束茂青的嗓音交織、碰撞,築起一道喧囂而絕望的音牆。束茂青在這音牆中掙紮,他的身體時而蜷縮,像是承受著無形的重壓;時而猛地向後仰起,將喉嚨完全暴露給頂光,仿佛在進行一場獻祭。他的臉在光影中扭曲,那不是表演,是所有被壓抑情感最真實的泄洪。
    【告訴你我等了很久,
    告訴你我最後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雙手,
    你這就跟我走。
    這時你的手在顫抖,
    這時你的淚在流。
    莫非你是在告訴我,
    你愛我一無所有。】??
    束茂青那不是歌唱,是質問,是從胸腔最深處硬生生剝離出來的嘶吼。每一個字都帶著滾燙的溫度和血肉的質感。他的身體隨著節拍微微晃動,脖頸上的青筋在幽藍的光線下凸顯出來,像蜿蜒的河流。他握著麥克風架的手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仿佛那不是支撐,是他與這個虛無世界唯一的、脆弱的連接。
    【噢……你這就跟我走。
    噢……你這就跟我走。
    噢……你這就跟我走。
    噢……你這就跟我走。】??
    音樂推向最終的高潮,所有的聲音都攀升至沸點。束茂青猛地雙手死死抓住麥克風,用盡肺裏全部的空氣,發出那最後一聲幾乎將聲帶撕裂的呐喊。
    蘇晚魚的吉他發出最後的、長長的悲鳴,貝斯和鼓在同一時刻,用一記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和弦,將所有的聲音驟然掐斷。
    世界歸於死寂。
    隻有空氣中尚未平息的震動,和效果器餘韻帶來的細微回響。束茂青鬆開麥克風,頭顱深深垂下,汗水順著發梢,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舞台地板上。
    他的肩膀仍在無法控製地微微起伏。
    沒有言語。樂器的餘溫在冰冷的空氣中慢慢消散。那首歌的魂,像一頭被釋放後又悄然隱去的野獸,留下的爪痕,深深刻在現場每個人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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