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鬼皮,非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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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了一會兒。
    靈焱將手一指:“到了。”
    蘇月冷望著一道深溝,想死的心都有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亂葬崗。
    那裏滿是屍首,有森森白骨,也有腐爛生蛆的腐肉,還有各種動物的屍骸……
    令人作嘔。
    腥臭味兒飄來,太上頭了。
    前一秒蘇月冷還強裝鎮定,下一秒差點連膽汁都吐沒了。
    堂堂蘇家二少爺,確實沒見過這樣的場麵。
    但他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男人點,跟著靈焱小姐,怎麽能這點小場麵都吼不住。
    他紳士地整理了下自己:“靈焱小姐,我可以了,您吩咐吧。”
    靈焱極其平靜地說:“下去,撈屍。”
    蘇月冷剛說完大話,臉色差點綠了,但絕對不能讓小姐看不起自己。
    他鼓起勇氣,扛起鐵鍬,西裝革履地進了亂葬崗。
    靈焱隨手為自己畫了一個結界,自己進入後,幻化出一桌一椅一壺茶,繼續看起了史書。
    有了這道結界,方圓幾十裏的髒東西都不敢靠近了。
    隻能說哪個嫌自己命太長,就往上麵撞。
    蘇月冷逞一時之強,根本不知道哪些殘肢是林小溪的。
    但他也不是全無腦子的。
    他還記得噩夢中她穿了白色的睡裙,可以根據衣服、斷裂的傷痕辨認。
    當然還有腐敗的程度。
    聽靈焱小姐說,林小溪剛死了不久,那她還沒有開始腐敗。
    屍骨相對新鮮一點。
    話不多說,抓緊時間尋找。
    他在亂葬崗裏翻找、穿梭,將近半天時間,總算是把人湊了個七七八八。
    可偏偏這眼睛該去哪裏找?
    就在他發愁時,突然有道神光似流星般劃過,落到了一隻野狗的屍身上。
    “可惡,原來是被野狗給吃了!”
    蘇月冷拿起鐵鍬向它砸去。
    待他將所有的“零件”全都找好,拚湊出來一個人樣。
    可那恐怖的模樣,讓蘇月冷忍不住顫栗。
    殘殺、分屍、拔舌,竟還把她的眼睛給挖了!
    腹中的胎兒也不翼而飛,反被塞滿了稻草!
    “畜生!簡直喪心病狂!居然連一個孕婦都不放過!狗雜碎!”
    蘇月冷氣得發抖:“現在是法製社會,他就不怕被槍斃嗎?”
    “一屍兩命,她的腹中還有胎兒,他怎麽下得去手?簡直喪心病狂,豬狗不如!”
    “林小溪的父母雙親還有丈夫呢?就沒一個報案的?早日讓他繩之以法。”
    蘇月冷不斷咆哮著,任誰看了林小溪的慘樣,內心都無法平靜。
    靈焱拔下一根頭發,吹向了林小溪的屍體,隻一瞬,她的傷口就被縫好了。
    這手法就好像現代的入殮師,為死者整理儀容儀表。
    但靈焱小姐的手法更高級,幾乎複原了她生前的容貌。
    就連被挖出來的眼睛,也完好如初了。
    看得蘇月冷目瞪口呆。
    哪怕他已經見識過靈焱的神通,但直覺告訴他,他見的不過是滄海一粟。
    給了林小溪最後的體麵後,靈焱才淡定地開口:“她是孤兒。”
    這下,就都說得通了。
    難怪凶手敢這麽明目張膽,原來是瞄準了她孤兒的身份。
    生前孤苦無依,生後也無人生冤。
    林小溪真是太慘了!
    蘇月冷突然想起來:“不是還有孩子的父親!他可以為林小溪立案。”
    靈焱懶得解釋,就在結界內將生死簿打開,一道水墨畫飛出。
    林小溪顯化了出來,當她看到自己“完整的”躺在地上,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能看到了。
    “我,我的眼睛……”
    “多謝靈焱大人!”
    她身上環繞的黑氣減弱了三分。
    林小溪用手摸了摸眼眶,兩道血淚劃過,心中的心酸與苦楚一股腦全都湧了出來。
    等她哭了一會兒,這才擦了擦血淚,看向靈焱、蘇月冷。
    彼時,她不斷搖著頭:“怎麽會這樣?真的不是你?”
    她湊近了些,使勁嗅了嗅,蘇月冷身上的氣味沒變,可卻不是一個人。
    林小溪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自己怎麽會找錯仇人?
    蘇月冷陰沉著臉,他的心中有個猜想。
    這事定非偶然。
    荒野拋屍,引惡靈害他。
    如此處心積慮,那必然是恨極了自己。
    再考慮“他”久在自己身邊,除了蘇雲暖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
    可……
    按照靈焱小姐所說,他不是已經爆體而亡、屍骨無存了嗎?
    事關家醜,況且當時大哥狂奔出了蘇家,下落不明,所以他們隻將這事深深埋在了心底,尚未對其他人說起。
    難道他沒事?
    對上靈焱眼中的寒光,蘇月冷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
    懷疑誰,都不該懷疑高高在上、道法高深的靈焱小姐。
    但為了印證自己內心的猜測,蘇月冷拿出手機,翻到了蘇雲暖的照片:“你看,是他嗎?”
    這下,剛壓下去的黑氣再次聚攏起來,逐漸有暴走之勢。
    “惡魔,我要殺了你!我們母女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麽對我!”
    “我恨不能剝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畜生,我要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對著蘇月冷咆哮而去,顯然她已經被仇恨蒙住了雙眼,失去了神智。
    靈焱似乎是被吵煩了,把隱去的生死簿拿了出來,翻開扉頁。
    林小溪又被收在了她的名下。
    生死簿是上古法器,有除魔鎮妖的法力,有它壓製著,林小溪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他,就是他殺了我,還剝離了我腹中的胎兒!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剛才是我失控了,對不起這位少爺!”
    林小溪歎息了聲,懊悔不已:“看他人模人樣的、氣質尊貴,沒想到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當初就不該相信他!”
    從林小溪口中得知,她不僅是個孤兒,還是一個單親孕媽。
    她拚盡全力討生活,像普通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子,她幻想著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不要向她一樣,從沒有體會過家庭的溫暖。
    可一次產檢打破了這份寧靜,她如往常去產檢,卻不知道丈夫與婆婆就在隔壁房間,通過屏幕查看胎兒性別。
    當他們發現她懷的是個女娃後,當場就聯係了小診所,要她將胎兒打掉。
    否則就跟她離婚。
    林小溪為了保護孩子,毅然決然選擇了後者。
    這次也是去產檢的路上,她突然有些不舒服,跌倒在地。
    可她孤身一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在她絕望的時候,一個溫文爾雅的身影出現了。
    他溫柔地伸出手:“我來幫你,你願意嗎?”
    林小溪將手搭了上去:“快送我去醫院。”
    她也沒想到再醒來時,已經被帶到了這裏,頓時覺得情況不妙,可卻逃不掉了。
    沉痛的記憶加深了林小溪的痛苦,她再次激動起來:“惡魔,他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魔!我要讓他不得好死!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這麽淒慘的經曆,聽得蘇月冷眼尾微紅,心中憤憤不已。
    他看了一眼靈焱,她依舊不受絲毫影響,平淡如水地說了句:“鬼皮,非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