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煞恐懼的殘魂都要扭曲了。
    眼前這小姑娘究竟是什麽人？
    她就輕盈優雅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看到她出手，自己就被定住了。
    他都已經打算，本著灰飛煙滅也要拚命將自己壓箱底的本事使出來，請邪神賜他力量。
    到時候與幽冥狼夜叉聯手，起碼能博得一絲生機吧。
    可事實是，根本就沒有給他施展的機會。
    悔不當初！
    悔不當初啊！
    “你，你不能殺我！”周煞崩潰大喊，“我，我要是殘魂無存，夏遠山的陰魂可也就跟著消散了！”
    “你身為道門中人，總不能幹擾陰差勾魂吧？”
    “啊！”
    周煞的話音沒有落下，他就感受到自己的殘魂正被抽離出夏遠山的陰魂體內。
    他再一看。
    此時，靈焱手持白玉筆精準地找到殘魂的位置，幹淨利索將他挑起。
    他睜大雙目，不可思議道：“這是……白玉判官筆……你……”
    “你是鬼神？”
    但那筆鋒上流轉著精純神光：“還是仙者？”
    他不甘地喊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靈焱的眉頭攏了一層冷霧。
    這些人好吵。
    還能不能好好去死了。
    一個兩個都來問自己是誰？
    我哪裏知道？
    如果非要一個答案，靈焱小聲說道：“姑且，算個病人吧。”
    本來周煞就要死了，現在被氣得立馬原地逝去。
    他的意識中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人……有毛病吧？
    抓鬼除邪是能治病還是咋的？
    非要置自己於死地？
    但這點意識也沒存在多久。
    靈焱用手一撚，他的殘魂徹底消散。
    這次死個幹幹淨淨。
    不會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耳朵跟前少了這些蠅營狗苟，果然清淨多了。
    夏遠山的陰魂看著曾經的大師徹底被靈焱抹殺，瑟瑟發抖，動不了一點。
    雖聽聞十八層地獄苦不堪言，但總好過魂飛魄散吧。
    靈焱還附贈了他一道固魂符，一定要讓他嚐遍地獄十八道酷刑。
    沒個千年時間，怕是去不了他身上的惡。
    即便是受刑結束，他也決無可能再入人道。
    到時候當個日日待宰的畜生還差不多。
    兩個人皮燈籠戰損得也不成樣子了，燈籠破爛不堪，骨架皮麵都碎了，人頭骨也被鐵棺砸了個稀巴爛。
    真是比破爛還破爛。
    他們的載體已毀，陰魂飄到了出來。
    他們的罪孽也不輕。
    受兒子蠱惑，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兒媳殘殺，手段殘忍，情節惡劣，同樣是要下地獄的。
    而且兩人虐殺成性，還殘害了很多動物生靈，他們身上的戾氣嚴重，無心無德，罪大惡極。
    到了陰司地府，不僅要受到烈火焚身，還要受到刀山刑罰。
    讓罪魂赤腳攀爬刀山，刀刃不斷割裂皮肉，久不愈合，鮮血淋漓。
    罪魂好不容易爬到刀山頂端，就要滾下來，重新再來，如此往複，無盡痛楚。
    直到他們的罪孽全消。
    不一會兒，來勾魂的陰差就到了。
    他們是飄在空中的虛影，為了行動方便，走得都是最短的直線距離。
    遇牆穿牆，遇人穿人。
    反正陽間的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他們。
    可靈焱能看到。
    她不喜歡與人接觸，更不喜歡觸碰。
    尤其是看到他們身上髒兮兮的，還沾染著地獄濃重的血腥與死氣。
    看著陰差迎麵而來，她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兩個陰差渾身一個激靈，僵硬地停了下來。
    兩人竊竊私語。
    “她，看不到我們的，對吧？”
    “應該吧……”
    不知怎的，兩人不自信了起來。
    “可那眼神是怎麽回事？活見鬼！”
    “別瞎說，咱們才是鬼好不？”
    “你不覺得周圍都冷颼颼的嗎？”
    “是咱們從地獄帶上來的極寒之風吧？”
    靈焱的眼睛一眨不眨，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威壓，兩個陰差承受不住，趕緊改道過去。
    其中一個拍著胸脯：“太可怕了！看一眼，都讓人不寒而栗。”
    “趕緊勾了魂，好回去交差。”
    “陽間太危險了。”
    兩人說著話，就拿出帶著鉤子的鐵索，將老爺子、老婆子還有夏遠山的陰魂給勾走了。
    “哎，旁邊還有一個。”
    這時，他們看到了枯骨馮蒂蓮，鐵棺裏安置的是她的亡魂。
    “是個冤魂。”
    “要順便收走嗎？”
    “她，留下。”
    兩人正小聲議論，突然響起了一道輕綿綿的話語。
    陰差順著聲音望過去，就又對上了靈焱那張冷漠且冰冷的臉。
    她的聲音很小很輕，按理是不會被聽到的。
    可在陰差的耳中就好似不可違背的命令。
    兩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弓腰拱手，俯首臣稱，道了句：“是。”
    然後押著那幾個罪魂，火速逃離現場。
    回程的時候，兩人還特意又繞開了靈焱。
    逃出這座院子後，兩個陰差拐進了旁邊的巷子，貼緊牆壁站著，不由後怕。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能看到我們！”
    “是啊，她說話輕輕的，怎麽跟在耳邊炸響似的！差點就承受不住。”
    “不對啊，咱們是鬼神，雖然職位最末，應該是她怕咱們才對啊？”
    另一個搖了搖頭：“怕個錘子，你敢正視她的眼睛嗎？那神情，是久居高位者的目空一切。”
    兩人又對視了一下，好可怕好可怕。
    不免相互安慰。
    “不過，陽間也不乏有能通鬼神的能者，其一是先天神通，也就是陰陽眼，其二就是經過後天修煉，可開天眼。
    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另一個點了點頭：“可能真是咱們想多了。好了，趕緊回去複命吧。”
    待平複了情緒後，兩個陰差終於上了路。
    隨著他們一走，這處陌生的宅子裏黑氣消散，遮天的烏雲也被風吹散，漸漸明朗起來。
    看著化為粉末的人皮燈籠，隻剩一張皮的黑狗，還有半截身子跪在土裏好似贖罪的夏遠山。
    夏明軒、夏明堂兩兄弟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人都走了，徒留他們兩灘肉泥，痛苦地苟延殘喘。
    夏明軒甚至覺得死，是不是才是真正的解脫？
    靈焱道：“罪孽深重，雖身已死，魂魄亦得不到解脫。
    你們若真心悔過，可以送她一程，助她重新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