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在天上！真的有人飛在天上！”
    一間逼仄陰暗的老城區出租屋內。
    空間小得感人，大概隻有七八個平方。
    隻有一張單薄的木質床鋪，一個櫃子和一麵鏡子。
    櫃子還是二十多年前那種用路邊木頭拚接做成的老東西。
    除此之外，就隻剩下一盞昏暗的燈，以及一個早就應該被扔進垃圾站的老電腦。
    然而除過老舊，貧窮以外，這間屋子幹淨的出奇。
    患有天使綜合征的中年男人楊聖就住在這裏，此時他正認真地用兩根手指，一板一眼地敲那老是發出聲音的電腦鍵盤，他的神色很認真，仿佛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參加一場有著各界名流的辯論會。
    即使在他對麵極有可能是閑的發昏的新城區年輕人。
    【爺在新街玩哪吒】：“別吹了行不？還人在天上飛，你咋不說上月球？”
    楊聖有些生氣地回答：“我沒有騙人，真的有人在天上飛。”
    【爺在新街玩哪吒】：“嗬嗬，那你倒是拍照發出來啊。”
    “我沒有手機。”
    【爺在新街玩哪吒】：“？？？沒有手機你這會在拿磚頭跟我說話？”
    “我有電腦，這是我叔叔留給我的東西，很好用。”
    【爺在新街玩哪吒】：“【汗顏】得了吧！你知不知道，那些三禁級的大佬都沒辦法在天上飛？”
    “三禁級.....是什麽？”
    【爺在新街玩哪吒】：“呃.....你坐牢幾十年剛出來的？也不應該啊，難道你是從兩百年前穿越來的？不是大哥，恐怕五歲小孩都知道‘禁’這個概念，你不知道？”
    “我的腦子有些問題，我記不住東西，我好像知道......不記得了......但我真的沒有騙人。”
    【爺在新街玩哪吒】：“得，哥們懶得跟你掰扯了，你說在天上飛就在天上飛吧，撤了！”
    .......
    新城區，燈光通明，連大街上都有供暖設施和超能源路燈。
    一間華麗規整的青年宿舍樓，每家都有大型陽台，有的養花種草，有的養貓逗狗。
    其中一間宿舍，一個穿著睡衣的紅發青年張開身子伸了個懶腰，順手關掉聊天窗。
    盡管對麵那個叫“楊聖”的人還在持續不斷地發消息。
    “神經病，居然還有人用真名當網名。”
    紅發青年起身，在客廳給自己手磨了一杯咖啡，來到陽台，慵懶地躺進搖椅裏，毛茸茸的枕墊包裹著身子，散發出陣陣暖意，他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尤其是每次在這裏，眺望那破舊的老城區時，總有種俯視人間百態的優越感。
    忽然間，老城區那邊冒出滾滾濃煙，還有大量的轟鳴聲。
    “現通告全青陽市居民，老城區出現緊急情況，所有人員禁止前往老城區......”
    恰好電視裏傳出緊急通知。
    紅發青年對此沒有太多反應，雖然新城區與老城區並不遠，但呆在這裏，就與老城區有了種不同世界的感覺，哪怕老城區殺人放火，這邊的人都不會有太多反應。
    “麻煩死了。”
    紅發青年嘟囔著伸手，從屁股底下摸出遙控器，啪的一聲將電視關掉。
    電視關掉的那一瞬間，不同世界的感覺更加旺盛，徹底占據腦神經的潛意識。
    他喝著咖啡，躺著搖椅，望著濃煙滾滾的老城區，眼神恍惚飄散，仿佛在觀看一場免費且無趣的表演。
    .......
    咚咚！
    “咦？怎麽不說話了？你還在嗎？人呢？”
    出租屋裏，楊聖撓撓後腦勺，有些不理解為什麽電腦後麵的人忽然不見了。
    門被陡然敲響，楊聖被嚇了一跳，緊張兮兮地喊：“誰，誰？”
    “小聖，開門，是我。”
    “啊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楊聖急匆匆起身，打開門一看，頓時更加緊張。
    “林....林野，你怎麽了？怎麽會都是血？”
    門外，林野滿身鮮血，他有些疲憊地擺擺手：“沒事，走吧，我帶你離開。”
    “離開....離開去哪？我不想離開.....”
    楊聖低下頭，有些膽怯地扣著手指。
    林野無奈地說：“你都三十多歲人了，別老是怕這怕哪，我又不害你。”
    “沒有！我知道你不會害我，我隻是....”
    “行了，別囉嗦了，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我帶你去玩。”
    “哦玩嗎？....好吧。”
    盡管萬般不情願，但楊聖麵對林野時，總是會表現出莫名的順從欲。
    不知道為什麽，除非林野，他是很難聽取別人的意見。
    他的精神世界是一間沒有窗戶且牆壁很厚的小房間，隻有林野能在牆壁上挖個洞，把腦袋伸進去說，走，出去玩！
    關鍵是他還願意跟著林野出去。
    很快，楊聖就收拾完了。
    林野隨便一掃，電腦包，兩個老舊的衣服。
    想了想，沒說什麽，畢竟這的確是楊聖僅有的東西。
    “走....走吧！”
    楊聖很認真地將出租屋的房上鎖，然後將鑰匙藏在門口的花瓶下麵。
    雖然這個地方隻要是個正常小偷都會想著去翻翻看。
    但他就是願意這樣做。
    林野早就習慣了，天使綜合征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已經做過的事，是會形成堅決執行的潛意識習慣，用簡單的話來說，就是仿佛一頭倔強固執的牛，不會變通，也懶得去變，永遠都會做相同的事情。
    “走吧！”楊聖笑著跟林野說：“我們去哪玩？廣場還是商店？”
    “這次我帶你去一個新地方，那裏有大房子和很熱的街道，不會冷，也不會餓。”
    “你也去嗎？你去的話我就....嗯.....跟著去看看。”
    “我當然去。”
    林野知道，要是自己說自己不去，那麽楊聖就會百分一萬地不去。
    隻有他改變，楊聖才會願意跟著改變，雖然在常人看來僅限於改變一點點，但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已經是極為罕見的改變。
    出了門，楊聖才發現周圍有好多好多人。
    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人，大家都在尋找離開這裏的方法。
    “他娘的！”一群青年人咬牙切齒地從遠處跑來，喊道：“外麵都被軍隊圍了！他們不讓我們離開！”
    人群頓時炸了。
    一個老人問：“不是說會支援我們嗎？那你們有見到支援嗎？”
    “狗屁支援！”青年們憤怒不已：“我們從繁華大街到這裏，就沒看到一個士兵或者鎮魔司的人，他們全都在繁華大街的那一邊，壓根就不管我們這邊！”
    繁華大街是劃分老城區和新城區的一條八車道雙向大街。
    算是青陽市的主幹道之一。
    這邊是破舊叢生的老城區，那邊就是幹淨高端的新城區。
    “難道我們就隻能呆在家裏等著？”
    “家裏呆不住啊！我都親眼看見我隔壁的人變成汙染者了！就那能吃人的模樣，你讓我在家裏呆著？？我寧願出來碰一碰運氣。”
    老城區已經徹底亂套，有人瑟瑟發抖躲在家裏，有人拖家帶口走出家門，無一例外，都在找活命的路子。
    人群裏，林野麵無表情地拉著楊聖往繁華大街那邊走。
    “你去哪？繁華大街？別去了，我們去過了，那邊軍隊有關卡，不讓出去。”
    路過的青年好心勸阻說。
    林野漠然地看了眼，沒有回應。
    青年無奈，隻能目送林野離開，但轉念一想，或許還有機會呢？
    於是拉著同伴也跟著林野一起前往繁華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