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魔豹醒》
    第一章 死氣障
    暗紅色的荒原仿佛在此處走到了盡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橫亙於天地之間的“牆壁”。
    那不是由磚石壘砌，而是由濃鬱到化不開的幽冥死氣凝聚而成。它無聲地聳立著，色澤是比夜空更深邃、比墨汁更粘稠的青黑。目光投入其中，得不到任何反饋，隻有一種靈魂都要被吸攝、凍結的冰冷感。空氣中原本就刺鼻的硫磺味徹底消失了，隻剩下一種萬物終結般的腐朽氣息，濃鬱得幾乎讓人窒息。甚至連聲音都被這道屏障吞噬，遠方接引之門的低沉雷鳴在此處也微弱下去，隻剩下眾人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心跳與呼吸聲。
    隊伍停了下來。
    紫璃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充滿警告意味的咆哮，周身原本內斂的紫色電蛇不受控製地竄動起來，在靠近那死氣屏障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它額間的符文光芒大盛，如同在對抗無形的巨力。
    天琦肩頭的皓影，銀白色的毛發微微炸起，琉璃般的眼瞳中月華流轉到了極致。它傳遞給天琦的不再是清晰的信息流，而是一種混亂、粘稠、充滿無數負麵情緒的“噪音”，仿佛有億萬亡魂在屏障後哀嚎。
    “比預想的……更麻煩。”淩雲煙的聲音幹澀，他握緊了拳，傷腿因承受著無形的壓力而微微顫抖。他身後的聯盟勇士們，即便早已抱有死誌，麵對這如同冥府入口般的景象，臉色也難免發白。
    天琦深吸一口氣，結果吸入肺部的盡是冰寒徹骨的死意，引得他一陣輕咳。他指尖劃過守心劍冰冷的劍身，一絲清涼的劍意透入體內，才勉強驅散了那股不適。
    “皓影能‘看’到屏障的薄弱處嗎？”天琦在心中問道。
    “混亂……它在流動，沒有絕對的薄弱。強行穿過，神魂會持續受到侵蝕。” 皓影的回應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沒有退路。”飄雪清冷的聲音響起，她不知何時已強撐著從紫璃背上坐直，冰藍色的眼眸凝視著前方的黑暗，“死氣在緩慢擴散，拖延越久，屏障越厚，靈池的氣息也會被徹底掩蓋。”
    她的話點明了現狀。要麽在此止步，眼睜睜看著一切滑向深淵；要麽，就闖過去！
    “紫璃，開路！”天琦沉聲喝道。
    “吼！”
    紫璃發出一聲震天咆哮，不再壓抑自身的力量。磅礴的紫焱雷火自它體內轟然爆發，化作一道狂烈的紫色火柱，猛地撞向前方的死氣屏障！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刺耳的侵蝕聲瞬間響起。濃鬱的青黑色死氣在雷火灼燒下，劇烈翻騰，被強行撕開了一道數丈寬的缺口。缺口邊緣，死氣如同擁有生命般蠕動，試圖重新合攏，卻被持續的雷火死死抵住。
    “走！”淩雲煙怒吼一聲，率先衝入缺口。玄鐵重劍揮舞，斬滅了幾縷試圖纏繞上來的具現化死氣觸手。
    天琦與皓影緊隨其後。一人一獸精神高度集中，太虛幻夢之力以他們為中心彌漫開來，並非硬抗，而是如同潤滑劑般，巧妙地偏轉、卸開那無孔不入的精神侵蝕。但即便如此，天琦依舊感到識海如同被無數冰針刺痛，陣陣眩暈襲來。
    飄雪伏在紫璃背上，雙手結印，極寒的冰靈之力化作一層薄薄的、卻堅韌無比的冰晶護罩，籠罩住紫璃龐大的身軀和她自己，將試圖滲透過來的死氣凍結、彈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唇邊甚至溢出了一絲鮮血，但眼神依舊堅定。
    十九名勇士結成戰陣，靈力聯結，如同一柄尖刀，死死跟在後麵。
    一踏入屏障內部，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光線徹底消失，唯有紫璃的雷火與眾人護體靈光提供著有限的照明。四麵八方都是粘稠的、翻湧的死氣，壓迫著每一寸空間，侵蝕著每一分靈力。耳中充斥著無盡的怨魂低語，眼前偶爾會閃過扭曲的幻象，那是死氣中蘊含的破碎記憶與惡意。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靈力在飛速消耗。
    一名勇士的護體靈光驟然暗淡，瞬間被幾道死氣觸手纏住，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身軀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腐朽，化作飛灰。
    “不要停！向前！”淩雲煙目眥欲裂，卻隻能嘶聲呐喊。
    紫璃的咆哮聲中也帶上了一絲疲憊，維持雷火通道的消耗巨大無比。皓影傳遞給天琦的精神波動開始出現紊亂。飄雪周身的冰晶護罩明滅不定。
    天琦咬緊牙關，守心劍意與夢術催發到極致，為眾人支撐起一片相對穩定的精神區域。
    這是一場意誌與耐力的殘酷比拚。在這純粹的死亡壁壘中，他們憑借著彼此間的信任、靈契的共鳴以及那一線不容熄滅的希望，艱難地、一寸寸地向前跋涉。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個刹那，又仿佛是永恒。
    前方，紫璃雷火灼燒的盡頭，那翻湧的青黑色中，終於透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微弱卻純淨的……暖意。
    “看到了！”飄雪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虛弱與激動。
    那暖意，如同絕望深淵中透出的第一縷光。
    眾人精神大振，鼓起最後的力氣，向著那溫暖光明的方向，發起了最後的衝刺。
    死氣障，終將被穿越！
    （第一章 死氣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