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龍碑初現
    第四章 暗流殤魂
    冰冷。
    無孔不入、侵蝕靈魂的冰冷。
    這便是天琦恢複微弱意識後的唯一感受。
    他正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裹挾著，在無盡的黑暗中翻滾、撞擊。湍急的暗河如同一條冰冷的巨蟒，纏繞著他的軀體，將他拖向未知的深淵。每一次與河底礁石或岩壁的碰撞，都帶來骨骼欲裂的劇痛，讓他幾乎要再次昏厥過去。
    河水不僅冰冷，更帶著一股陰寒的煞氣，絲絲縷縷地鑽進他破裂的肌膚，侵入他本就千瘡百孔的經脈，與盤踞其中的魔氣暗傷交織在一起，如同無數細小的冰刃在體內肆虐、切割。
    “呃……”
    他無意識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冰冷的河水立刻倒灌入口鼻，引發一陣劇烈的嗆咳，肺葉如同被撕裂般疼痛。這痛苦反而讓他模糊的意識清醒了一瞬。
    飄雪！皓影！
    執念如同閃電，劈開了混沌的黑暗。
    他猛地收緊雙臂——右手死死環住背後，那堅硬的、散發著微弱寒意的冰雕依舊存在；左手緊緊護在胸前，那團微弱的銀光和溫熱的令牌觸感也未曾消失。
    還好……都還在……
    這念頭給了他一絲微弱的力量。
    他試圖掙紮，試圖劃動四肢，浮出水麵。但身體如同被拆散重組過一般，根本不聽使喚。殘存的靈力在墜崖時已消耗殆盡，神魂的創傷在陰寒之氣的刺激下，如同被放在冰麵上灼燒，傳來一陣陣令人瘋狂的抽痛。
    視線一片漆黑，隻能憑借水流的方向和身體的撞擊，模糊感知到自己在一條地下河道中隨波逐流。偶爾有微弱的光線從水麵上方岩壁的縫隙透下，短暫地照亮周圍猙獰的怪石和湍急的漩渦，隨即又被黑暗吞噬。
    絕望，如同這冰冷的河水，一點點淹沒上來。
    難道掙脫了魔修的追殺，最終卻要溺斃在這無名暗河之中？葬身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
    不甘心！
    他怎能甘心！
    師尊的血仇未報，靈犀宗的傳承未續！
    飄雪還冰封未醒，皓影還氣息奄奄！
    紫璃還沉眠在紫炎川畔，等待他歸去！
    還有……那未曾明晰的身世，那青銅令牌指引的、似乎關乎重大的使命……
    “我不能死……”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咆哮，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信念，成了他在這冰冷黑暗中所能抓住的唯一浮木。
    他不再徒勞地試圖控製身體，而是將全部殘存的精神力集中起來，如同守護最後火種的守夜人，牢牢護住心脈間那一絲微弱的生機，護住識海中那搖曳欲滅的神魂之火。
    任由暗流衝擊，任由陰寒侵蝕，他就像一塊頑石，憑借著這股不滅的執念，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浮、漂流。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在他意識即將再次被黑暗徹底吞沒的邊緣，懷中緊貼的青銅令牌，又一次傳來了異動。
    不再是溫潤的能量，而是一種奇異的、細微的牽引感。
    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係在令牌之上，正輕輕拉扯著他，指引著一個方向。
    天琦用盡最後一點對身體的掌控力，微微調整了一下姿態，順著那股微弱的牽引力漂去。
    水流似乎變得平緩了一些。
    前方，無盡的黑暗中，隱約出現了一片更為濃鬱的陰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水下洞穴入口，又像是一處河岸的淺灘。
    那牽引感，正來自於那片陰影之中。
    是生機？還是另一處絕境？
    天琦已無力思考。
    他隻能憑借著本能，以及那不容熄滅的守護執念，向著那片未知的黑暗，艱難地、一寸寸地挪動過去。
    暗流依舊冰冷，殤魂之痛未減分毫。
    但那一線由令牌指引的微光，已悄然照入了這絕望的深淵。
    （第四章 暗流殤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