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斜，山風卷著鬆濤聲灌進領口，林疏桐裹了裹被夜露打濕的衣袖。
    三人踩著碎石子路疾行，謝沉淵走在最前，玄鐵劍鞘上的黑紋泛著幽光——這是他靈力不穩的征兆。
    她餘光瞥見他攥著劍柄的指節發白，想起方才在密林中他咳進掌心的血，喉頭便發緊。
    到了。謝沉淵突然停步，玄鐵劍嗡鳴著劃破夜色，劍尖挑起一叢齊人高的野棘。
    月光漏下來，照見荊棘後一方青石板，邊緣刻著褪色的雲雷紋——正是李明信中提到的封神陣陣眼。
    小翠踮腳扒開荊棘，指尖被刺紮得發紅，卻顧不上疼：阿姐你看！
    石板縫裏有朱砂痕跡，和《封神錄》裏的陣圖紋路對得上！她蹲下身，從腰間錦囊摸出符筆，沾了沾隨身攜帶的雞血朱砂，筆尖懸在石板上方時卻頓住，抬頭看林疏桐：要是畫錯了......
    不會錯。林疏桐摸了摸懷裏發燙的破邪珠，珠子的熱度比在密林中稍減，卻仍像塊燒紅的炭。
    係統今早的簽到獎勵是直覺強化，此刻她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比任何法器都更清晰地指向一個事實——他們沒有退路。
    她蹲下來，掌心覆在小翠發顫的手背上：按你前日在書齋抄的陣圖，第三行是離火紋，第七筆要勾到位置。
    小翠重重點頭，符筆落下時帶起一陣風，朱砂在石板上暈開，像滴鮮活的血。
    林疏桐抬頭看向謝沉淵，他正彎腰搬起一塊黑黝黝的礦石，指節因用力泛白。
    那是他們從山腳礦洞挖來的玄鐵晶，每塊都需精準嵌在陣眼的定星位。
    她記得方才在礦洞，謝沉淵咳得幾乎站不穩，卻硬是用劍鞘撐著石壁，把最後三塊礦石拖了出來。
    沉淵。她走過去，伸手要接他懷裏的礦石。
    他卻側了側身，礦石撞在她手背，帶著他體溫的灼燙：我沒事。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石麵，林疏桐看見他喉結滾動，分明是又要咳，卻硬生生壓了下去。
    你騙人。她突然抓住他手腕，靈力順著指尖探入——他體內的靈氣亂成一團，像被攪渾的池塘，療傷丹的藥力正被某種腐蝕性的力量一點點啃噬。
    林疏桐心口發緊，想起密林中那道紅影的笑聲，想起破邪珠在她掌心灼燒時係統彈出的提示：邪神殘識侵蝕目標中，危險等級提升至ss。
    阿姐！小翠的驚呼打斷她的思緒。
    林疏桐轉頭，見石板上的符文已連成一片，朱砂泛著妖異的紅光，像活過來的蛇。
    小翠的符筆掉在地上，她後退兩步撞在謝沉淵身上，指尖抖得厲害：符...符文在動！
    林疏桐快步上前，果然見那些朱砂紋路正沿著石板裂縫遊走，原本規整的離火紋扭曲成詭異的螺旋。
    她猛地摸出破邪鏡，鏡麵映出三人扭曲的倒影——謝沉淵的影子泛著青灰，小翠的影子纏著黑絲，而她自己的影子裏，竟有半截紅裙若隱若現。
    是那紅影！小翠尖叫著抓住林疏桐的衣袖，她、她在陣裏！
    謝沉淵的玄鐵劍地出鞘，黑焰騰起三尺高，劍氣掃過石板，卻隻掀起一陣塵煙。
    林疏桐握緊破邪鏡，鏡麵上的古篆突然亮起金光，燙得她掌心發紅。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炸響：檢測到邪神殘識入侵，觸發簽到獎勵破邪鏡共鳴——當前狀態：可壓製殘識三分鍾。
    沉淵，擺最後三塊礦石！
    小翠，用淨火符封死陣眼四角！林疏桐扯開嗓子喊，破邪鏡的金光順著她手臂湧進石板，那些扭曲的符文像被潑了沸水的蛇，嘶嘶作響著縮回原位。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汗水順著後頸流進衣領，卻不敢眨一下眼——鏡麵上的金光正在變淡，三分鍾，不過一百八十次心跳。
    謝沉淵的動作突然加快，他將最後三塊玄鐵晶砸進定星位，礦石與石板相擊的脆響中，林疏桐聽見他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
    小翠的淨火符貼在陣眼四角，符紙燃燒的青煙裏，她看見那紅影的輪廓一閃而過，像浸在水裏的畫，模糊卻刺目。
    還差中央樞機！林疏桐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鏡麵上的金光猛地暴漲。
    她舉起破邪鏡對準陣心，鏡麵折射的月光在石板上投出一個金圈，圈中漸漸浮現出古老的字。
    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簽到地點已觸發——封神陣中央，躺平狀態需維持半柱香。
    當前獎勵：破邪鏡完全激活。
    半炷香？林疏桐差點笑出聲。
    她盯著鏡麵上跳動的金光，感覺有冰涼的東西順著脊椎爬上來——那是邪神殘識在啃噬她的靈力。
    她咬著牙將鏡麵對準字，突然想起現代社會時加班到淩晨的日子，那時她總想著，此刻卻覺得，能活著躺平，真是天底下最奢侈的願望。
    穩住！謝沉淵的手按在她肩上，帶著血味的熱氣噴在她耳後，我能感覺到，陣靈在蘇醒。
    林疏桐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臉白得像紙，額角的汗卻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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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想起原著裏寫他眼若寒星，心若磐石，可此刻他眼底翻湧的，分明是近乎偏執的灼熱——像要把最後一點生命力都燃進這陣法裏。
    小翠，把我的發簪給我。林疏桐突然說。
    那是支普通的木簪，原身留下的唯一遺物。
    小翠愣了一下，從她發間拔下，木簪上還沾著她的體溫。
    林疏桐將木簪插進陣心的字中央，係統提示音炸響：檢測到宿主主動獻祭私人物品，獎勵翻倍——破邪鏡進化為天罰鏡
    鏡麵上的金光瞬間刺破夜色，整個山穀都亮如白晝。
    林疏桐聽見石板下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有什麽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她能感覺到陣法在吸收她的靈力，謝沉淵的，小翠的，甚至那紅影殘識裏的惡意——所有力量都順著破邪鏡湧進陣心，在字上凝成實質的光繭。
    成了！小翠歡呼著跳起來，卻被林疏桐一把拽住。
    她順著林疏桐的目光看向天空——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時聚起烏雲，雲團中央有個黑洞，正往下滴落墨色的液體。
    那液體落在地上，岩石瞬間腐蝕出深坑，落在樹上，整棵樹立即焦黑枯萎。
    邪神本體要來了。謝沉淵的玄鐵劍劇烈震顫，黑焰幾乎要燒到他的衣袖，陣法能撐多久？
    不知道。林疏桐盯著破邪鏡，鏡麵映出她蒼白的臉，但至少......
    至少我們拖延了時間。謝沉淵替她說完，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足夠讓正道修士趕過來。
    話音未落，那墨色液體突然加速墜落，其中一滴正對著林疏桐的頭頂。
    她本能地要躲，卻被謝沉淵一把推開。
    玄鐵劍的黑焰裹住他的身體，可那滴液體落在劍身上，竟發出的腐蝕聲，黑焰瞬間熄滅，劍身上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沉淵！林疏桐撲過去，卻被小翠拉住。
    小翠指著陣心，那裏的光繭正在膨脹，阿姐看！
    陣法在吸收那些黑液！
    林疏桐轉頭，隻見字上的光繭像塊海綿，將墜落的墨液盡數吸了進去。
    光繭越變越大，最後地炸開，金色的光雨落下來，落在謝沉淵的劍上，裂紋開始愈合；落在小翠的符紙上，符紙重新泛起紅光；落在林疏桐手心，破邪鏡的熱度終於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靈力。
    啟動了！小翠跳起來，抱住林疏桐的胳膊，封神陣啟動了！
    林疏桐望著逐漸消散的烏雲，心口卻沒有預想中的輕鬆。
    她摸了摸懷裏的破邪珠，珠子已經涼了，可後頸的汗毛仍在豎起。
    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未知存在主視，危險等級提升至sss。
    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
    那聲音比在密林中更清晰，帶著刺骨的寒意，像冰錐直接紮進耳膜。
    林疏桐猛地轉頭，卻隻看見空蕩蕩的山穀。
    月光重新灑在石板上，封神陣的符文泛著柔和的金光，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謝沉淵的玄鐵劍再次出鞘，劍尖指向空無一人的山巔。
    小翠攥緊符筆的手在發抖，符紙上的朱砂被汗水暈開，模糊成一團血汙。
    林疏桐望著被金光籠罩的陣法，聽著那聲音在耳邊回蕩，突然想起紅影手中的墨玉蛇佩——那是邪神信徒的標記，而此刻，那標記正隨著風聲，在她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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