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卷:英靈泣血)-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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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事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在往昔的歲月裏,這首詩是林清塵最鍾愛的。每一次曆經仙魔大戰的硝煙與鮮血,他總會輕聲吟誦其中的幾句。那時,身旁的戰友們還會笑著打趣,說他太過矯情了。可如今,時光流轉,曾經的歡聲笑語已然消散,再沒有一個人能傾聽了。
    巡查完墓園,林清塵並未立刻離去,而是拿起清掃工具,仔細地擦拭著每一座墓碑。沒有人要求他這麽做,可他卻覺得這是自己必須完成的事。
    當看到那些英靈的墓碑,在自己的擦拭下變得潔淨、莊重,他的內心會湧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欣慰。這些英靈,他們用生命築起了人類的防線,讓他們的安息之所保持體麵,便是林清塵能給予的、最微薄卻又最真摯的敬意。
    做完這一切,林清塵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回到屋內。他坐到桌前,目光落在一封信件上。這封信來自他的老家,已經擱置了許久,他一直沒有勇氣打開。
    林清塵在無界之地鎮守了數百年,無數次衝鋒陷陣,立下赫赫戰功。然而,命運似乎並未給予他相應的回報,他依舊隻是一介平凡士卒,未能謀得一官半職。在他心中,自覺無顏麵對江東父老,所以這封信,也成了他心底的一道的坎。
    終於,他緩緩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寫信的是他的弟弟林昌鵬。弟弟在信中寫道,父母已然離世,無界之地危險重重,哥哥能活著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話語間,沒有絲毫的抱怨與責備,隻是叮囑他注意安全。
    這就是家人啊!林清塵的眼眶微微濕潤。弟弟在信中,自始至終都沒有詢問他如今官居幾何,家財多少,能否拉家人一把?隻是懷著最質樸的情感,希望他能平安。畢竟,在無界之地的戰爭磨盤下,仙人也犧牲了不少。
    讀完信,林清塵滿心都是慚愧。多年來,他一心撲在戰場之上,為守護人族的安寧浴血奮戰,卻疏忽了對家人的關懷。就連父母離世時,他都沒能回去守孝,為人子的責任,他未曾盡到分毫。而弟弟,在老家默默承擔起了一切,替他照顧父母,料理後事,將他該盡的責任也一並扛了起來。
    隻是,林清塵心中也有著自己的顧慮。他身處無界之地,深知人心的複雜,他擔心自己若對家人有所關照,反而會讓他們陷入危險。更何況,他也沒有什麽權力能為家人謀取便利。
    可弟弟卻全然不計較這些,依舊在信中滿是關切,這讓林清塵心中滿是愧疚,實在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份情誼。
    回想起當年,得到仙界征召的那一天,是林清塵人生中最為風光的時刻。他本不過是一介下界修士,竟能得到仙界的垂青,被選中前往無界之地征戰。消息傳開,一時間,無數的親朋好友紛紛前來道賀,恭喜他平步青雲,無需曆經千難萬險,也不用渡劫,便能直接踏入仙界,眾人都料定他日後前途無量。
    然而,也有不少的小人在暗地裏冷嘲熱諷。他們斷言,林清塵這一去算是徹底廢了。畢竟無界之地的戰場,危險重重,危機四伏,就連不少仙人都在那裏折戟沉沙、命喪黃泉。林清塵這樣一個修為尚淺的小修士,上了戰場,無疑就是充當炮灰的命運。他們甚至斷言,一場大戰下來,林清塵恐怕瞬間就會如那落地成盒般,灰飛煙滅。
    一同得到征召的還有其他幾位天驕。他們深知戰場的凶險,他們擔心自己一旦踏上戰場,便有去無回,仙途也會就此戛然而止。
    雖說這是仙界的征召,違抗命令定會得罪仙界,日後仙路必定艱難。可這些天驕實在不願冒險,於是他們的家人紛紛各顯神通,暗中向負責征召事宜的劉仙使行賄。
    起初,眾人都覺得劉仙使定會秉持公正,嚴詞拒絕這些賄賂。可誰也沒料到,劉仙使竟毫無顧忌地收下了財物,還大筆一揮,劃去了那幾個天驕的名字,免去了他們的征召。
    有好事之人好奇,半開玩笑地詢問劉仙使為何要這麽做。劉仙使臉上掛著笑容,不緊不慢地回應道:“這幾個天驕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給他們一些時間潛心修煉,成長起來,日後必定能為仙界做出更大的貢獻。”
    旁人聽了這番解釋,紛紛稱讚劉仙使深謀遠慮、目光如炬,堪稱仙界的伯樂。劉仙使聽後,得意地哈哈大笑。在一片阿諛奉承之中,眾人接著奏樂,接著舞,仿佛什麽事都未曾發生。
    林清塵的家人知悉此事後,心中同樣憂慮,不願他去冒此風險,便也打算效仿他人,賄賂劉仙使。然而,林清塵卻態度堅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家人的提議。
    林清塵本就天賦異稟,在修行之路上,一直以來都順遂無阻,可即便如此,他卻始終難以突破那層關鍵的瓶頸,修行陷入了停滯。
    直至仙界向他發出征召後,長久以來困擾他的修行瓶頸竟有了鬆動的跡象。林清塵心中有所領悟,他明白自己過去一味地閉門苦修,兩耳不聞窗外事,才導致修行難以寸進。如今,林清塵有機會奔赴戰場,為人族守護太平,這無疑是一個難得的契機,讓他看到了突破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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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對父母坦言道:“無界之地,固然危機四伏,險象環生,但同樣蘊藏著無限的機緣。我冥冥之中感應到,自己晉升大道的契機就在那片戰場上。倘若錯過此次機會,我日後的修行之路恐怕再難有進展。更何況,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風高浪急更見砥柱中流。這個緊要關頭,眾人都畏懼戰場而退縮,這恰恰是我輩熱血男兒施展抱負的好機會。此次仙界征召,天驕退縮,鎮守無界之地,舍我取誰?”
    林清塵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詞嚴,父母雖滿心擔憂,卻也被他的決心所打動。最終為了兒子的前途,無可奈何下,父母隻能任由林清塵去了。
    但林清塵並不知曉,盡管父母忍痛讓他奔赴戰場,可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悄悄挑選了一批珍貴的天材地寶,孝敬給了劉仙使。在他們看來,既然走了劉仙使的關係,日後在戰場上,林清塵多少能得到一些關照。關鍵時刻,這可是能救命的。
    劉仙使收到這份賄賂時,大為震驚。別人都千方百計地躲避仙界征召,這倒好,還有人主動送錢上門,請求上戰場的。若不是確認林清塵確實是他父母的親生骨肉,劉仙使都要懷疑這背後是不是隱藏著什麽借刀殺人的陰謀了。
    劉仙使倒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仙界中強兵悍將多的是,哪裏需要到凡間來征兵啊?這下界征兵不過是走個過場。要是能順利征到兵,那自然是好事;要是征不到,趁機撈些好處,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在這仙界中,這樣的事也屢見不鮮。
    就這樣,林清塵在無界之地默默鎮守了數百年。他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立下赫赫戰功,卻不曾想,最終因得罪了上司,被迫以傷病為由退役。曾經的壯誌豪情,在現實的無奈麵前,也成了空談。
    回想起這些過往,林清塵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由自主地打開了儲物戒指,裏麵擺滿了他從戰場上撿漏的法寶。這些法寶大多破損不堪,是他花費了無數心血和時間,才修複如初。
    他仔細翻找著,最後目光落在了一麵八卦鏡上。這麵鏡子看似普通,實則是一件極為珍貴的防護性法寶。林清塵心想,自己如今孤守英靈墓園,平日裏也用不上這些法寶,而弟弟林昌鵬在老家,難免會遇到些危險,這八卦鏡正好可以寄回去給他防身。
    隨後,他又鋪開信紙,認真地寫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千叮萬囑,讓弟弟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是遇上什麽難處,千萬別一個人硬扛著,如今他回來了,天大的事都有哥哥在前麵頂著。父母已經離世,弟弟就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可不能在錯過了。
    忙完這一切,林清塵才緩緩坐了下來。他的思緒又飄回了過往。當初要不是劉仙使暗中使絆子,如今的他,或許早已回到老家休養生息,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
    偏偏劉仙使手段高明,當時,他打著為林清塵著想的模樣,言辭懇切地說道:“清塵啊,你天賦異稟,戰力超群,若不是身負重傷,無力再鎮守無界之地,我怎麽舍得讓你退役呢?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氣餒,也不要沉迷於兒女情長之中。為此,我特意為你安排了一個清靜的地方,那裏人跡罕至,遠離塵世紛擾,你就在那兒安心養傷。我們都盼著你早日康複,王者歸來,再創輝煌!”
    劉仙使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林清塵乍一聽,心裏還真有些感動。
    可實際上,這所謂的“清靜之地”,不過是把他打發到了這冷清的英靈墓園,讓他遠離塵世,漸漸被人遺忘。
    而且劉仙使話說的漂亮,林清塵急需的療傷丹藥,劉仙使是一顆都沒有拔下。
    起初,林清塵還抱著一絲希望,硬著頭皮去詢問。誰知道劉仙使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打發了:“清塵啊,你雖退下戰場了,但永遠是咱們仙界的一份子。無界之地的慘狀你也清楚,連年戰火紛飛,受傷的戰士不計其數,他們連療傷丹藥都沒有,還得強撐著傷痛繼續作戰。你也是從那兒過來的,自然也能體會大家的苦衷了。”
    不得不說,劉仙使這手段確實高明,就這麽一句話,就把林清塵的嘴給堵得嚴嚴實實。那些仍在無界之地拚命廝殺的戰士,也為療傷丹藥發愁,林清塵再怎麽急需,也實在不好意思跟他們爭啊。
    林清塵心裏也明白,劉仙使這話裏多少有點水分。療傷丹藥雖說緊俏,可他那些嫡係親信,哪會缺這東西?但林清塵也不是厚顏無恥之徒,他實在拉不下臉去跟劉仙使爭辯。難不成還真要他為了幾顆丹藥,去跟人家撕破臉不成?
    劉仙使瞧著林清塵的反應,心裏明白事情成了,便趁熱打鐵:“清塵啊,你這傷雖說嚴重,但隻要多花些時間好好靜養,肯定能慢慢好起來。等日後上麵把療傷丹藥撥下來了,我先給你補上。”
    劉仙使到底是當領導的,這話講得滴水不漏,漂亮極了。但林清塵早就看透了他的為人,自己都要退役了,這會兒都求不來丹藥,還指望以後?那不是癡人說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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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塵滿心無奈,卻又毫無辦法,隻能強咽下這口氣,黯然離開。
    直到現在,療傷丹藥依舊沒個影,林清塵隻能靠自己慢慢調養。好在這墓園足夠安靜,無人打擾,在這般靜謐的環境裏,他的傷勢倒也漸漸得到了控製,不再惡化。
    這天,林清塵如往常一樣在墓園中巡查。當他行至一處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猛地停下腳步,瞳孔驟縮。隻見一座墓碑竟緩緩滲出鮮血,那殷紅的血水順著碑身蜿蜒而下,在地麵上暈染開,顯得格外詭異。
    “這怎麽可能?”林清塵大驚失色,心中滿是疑惑與震驚。這些英靈已經犧牲多年,怎麽會突然有血水流出?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難道是有邪魔潛入了墓園,企圖在此作祟?
    曆史上不乏這樣的先例:妖魔悄悄潛入那些偏僻的小地方,隱姓埋名,暗自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便大肆作亂,攪得人間不得安寧。
    不過,這裏是英靈墓園,本就人跡罕至,平日裏除了林清塵,壓根沒有什麽人。妖魔來了這裏,碰上了林清塵,也得玩完。雖然說他現在身負重傷,可對付這些偷偷潛入人間的小嘍囉,還是有十足把握的。
    林清塵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立刻湊近那座血色墓碑,仔細檢查起來。他的目光在墓碑上一寸一寸掃過,雙手輕輕觸摸著碑身,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然而,一番查看之後,林清塵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既沒有找到血水的源頭,也沒有察覺到任何邪祟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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