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艱難地穿透厚重雲層，給蒼穹城鍍上一層朦朧的金紗。城中央集市，攤販們正準備開始一天營生，昨夜飛羽山大火的消息突然傳來，瞬間打破了這份寧靜。集市像炸開的蜂窩，賣菜阿伯顧不上攤位上的青菜，急匆匆擠向人群；賣胭脂的姑娘手裏攥著胭脂盒，神色慌張。
    “你可聽說了？飛羽山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連月亮都被映得如同鮮血般通紅！山賊們哭爹喊娘，大寨都塌了！”穿青布衫的貨郎雙眼放光，捏著茶盞的指尖因激動微微顫抖，重重敲擊著桌板，濺出的茶水打濕了旁邊食客的衣襟。
    人群中，一些好事者開始將四大世家之前遭遇的大火與飛羽山這次聯係起來，流言如野火般在街頭巷尾迅速蔓延。茶館裏，說書先生猛地合上折扇，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說，四大世家剛遭災，山賊窩就起火，哪有這麽巧的事？說不定他們背地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周圍聽眾紛紛點頭，眼神裏流露出狐疑與好奇，交頭接耳聲此起彼伏。
    “噓——”賣豆腐的王老漢用漏勺敲了敲木桶，渾濁的雙眼警惕地掃視著街角，“聽說李家三公子前天在街上被人戳脊梁骨，差點就拔刀砍人了。要是以前，官府早就派人來封嘴了。”
    眾人聞言，心照不宣地壓低了聲音。確實，以往李家隻需派管家帶著銀票拜訪官府，不出半日，衙役就會上門“查案”；王家再指使幾個地痞混混在街巷裏威脅一番，這些流言便會迅速消失。但如今，四大世家在之前的大火中折損過半，府邸冷冷清清，護院們沒了往日的威風，家丁們也是人心惶惶。麵對滿城流言，他們也隻能幹著急。
    就在四大世家焦頭爛額之際，聖女教如同及時雨般出現了。一大早，聖女教的信徒們身著素白長袍，手持繪有新月標誌的幡旗，穿梭在城中的各個角落。他們耐心地向百姓解釋，四大世家遭遇火災是因為得罪了邪祟，飛羽山的大火則是天災，世家和山賊之間並無關聯。這番說辭條理清晰，再加上聖女教平日裏積攢的威望，不少百姓漸漸動搖了。
    這時，十幾個素白衣裙的信徒捧著木盤走來，盤裏堆滿了繪有銀月紋的傳單。
    “耀月慶典三日後來襲！”為首的少女笑容燦爛，“施粥棚連開三天，藥材鋪免費義診，無論貧富都能領三升米、一副藥......”
    消息一經傳出，猶如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城中激起千層浪。百姓們本就愛熱鬧，聽聞慶典期間聖女教不僅會張燈結彩，還會連續三天施粥贈藥、免費義診，個個興奮不已。
    “真的假的？”炸油條的張嬸擠了過來，油漬斑斑的手在圍裙上反複擦拭，“三年前山賊圍城，官府才施了兩天粥，後來全被世家的馬車拉走了。”
    “您看這朱砂印。”少女指尖輕點傳單右下角的月輪印記，“這是大長老親自批的物資，粥棚就搭在朱雀街，昨日已經搬來二十口大鐵鍋了！”說話間，少女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間三道淺紅勒痕，那是搬運藥材時被麻繩磨破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
    百姓們或許對耀月慶典不甚了解，但他們記得去年寒冬，聖女教在城隍廟施了一缸粥，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搶空。如今聽說有持續三日的賑濟，眾人原本議論大火的熱情瞬間被點燃，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街頭，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雙手合十，眼中滿是期待。年輕人更是摩拳擦掌，不少人開始提前節食，盤算著慶典時敞開肚皮吃。
    平日裏，聖女教和四大世家組織的施粥贈藥活動規模小、時間短，物資數量有限。百姓們得到消息後趕去，往往隻能看到空蕩蕩的場地。
    如今，耀月慶典賑濟活動規模空前，持續整整三天，讓百姓們看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自然不想錯過。
    隨著時間的推移，蒼穹城的氣氛愈發熱烈。城牆上張貼著精美的慶典海報，街邊店鋪紛紛掛起燈籠，孩童們在街巷中奔跑嬉戲，嘴裏哼唱著關於慶典的歌謠。整個城市都沉浸在對耀月慶典的期待之中。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玉女教眾人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寒月宮內，巡邏的弟子們步伐匆匆，眼神警惕；情報人員頻繁出入，傳遞著關於“蘆洪強”的最新消息。教中高層一邊時刻防備“蘆洪強”的突然襲擊，一邊發動所有力量，繼續尋找蘆洪偉的下落。說來也怪，“蘆洪強”似乎在之前的頻繁攻擊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這幾日，無論是蒼穹城，還是玉女教總壇，都沒有發生任何異常，平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寒月宮的冰廊裏，聖女於靜文捏著密報的指尖泛白。“城外三十裏的枯井？”她抬眼望向下方垂首的暗衛，柳眉緊蹙，“你們確定是蘆洪偉的衣角？”
    “回聖女，衣角繡著陸家特有的銀線竹紋。”暗衛聲音發顫，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井裏還有半截斷刃，正是馬長老生前所佩。”於靜文閉目長歎。自馬長老暴斃，蘆洪偉已失蹤七日。這七日裏，她派了三批人搜索城郊，直到今早，才在枯井裏發現半片染血的衣角。“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若遇著蘆洪強……”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騷動。
    “聖女！聖女！”弟子跌跌撞撞衝進來，衣服下擺沾滿泥土，“城外獵戶在廢棄土窯發現一人，自稱是……是蘆洪偉！”祭壇上的燭火“噗”地一跳。於靜文霍然站起，袖擺掃落案頭的玉瓶，清脆的碎裂聲在殿內回蕩：“帶他來。”
    半個時辰後，渾身泥濘的蘆洪偉被攙扶著走進殿內。他左眼烏青，唇角開裂，衣袍上結著幹涸的血痂，唯有腰間那枚刻著“蘆”字的玉佩，還泛著溫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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