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骸骨星淵·古核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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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折疊的暈眩感並未如預期般襲來。
並非高速穿梭時的流光溢彩,而是一種……沉入無光深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失重。
紀塵的感知在枯骨星門傳送的最後一刻已被壓榨到極限。當身體從那種強行撕裂空間結構的痛苦眩暈中剝離時,他首先感知到的,並非新環境的衝擊,而是自身狀態的……凝固。
右臂至半邊身體的灰敗石痂,沉重得如同連接著整座山巒。混沌劍繭每一次搏動帶來的抽離感,都在提醒他那道懸掛於頭頂的內患之刃。枯榮道種心印的泵動也沉重異常,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掙紮感。唯一運轉的是眉心的嫩芽靈印,它閃爍著頑強卻黯淡的綠光,維係著他最後一絲生命之火不被徹底熄滅。
意識複蘇。
首先闖入感官的,是光。
一種詭異、清冷、來源於四麵八方、飄忽不定又無處不在的光。
不是陽光,不是星輝,更像是……無數破碎的、在幽暗中自行發亮的骨頭碎片散逸出的能量光塵。它們細碎如沙,在絕對的寂靜中漂浮、沉落,將周圍龐大的陰影切割成光怪陸離的迷宮。
紀塵艱難地轉動唯一能略微活動的左臂,撐起身體。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凝固的灰痂,發出細微的、如同陳舊皮革被強行拉伸的“吱嘎”聲。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巨大到難以想象的空間。
一座沉寂的星骸墳場。
視線所及,是累累無盡的巨大枯骨。它們屬於形態各異的古老巨獸:有斷裂的脊椎如山嶺盤亙;有洞穿的巨型頭骨如同倒懸的蒼白月牙;有被歲月侵蝕成扭曲枝椏狀的龐大翼骨;也有堆積成連綿丘陵般的破碎關節……
這些骸骨大多呈灰白或深褐色,其上覆蓋著厚厚一層塵埃,塵埃層下隱約可見未曾完全腐朽的深色骨紋。無數漂浮的發光骨屑正源於這些腐朽與能量逸散的結合。
空氣……或者說這裏的介質,是渾濁的、夾雜著濃烈枯寂與死亡氣息的微塵流,帶著一種古老沉澱物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冰冷的鐵鏽與硝煙混合物。
失重感極其微弱,似乎存在著某種微弱的引力場,但不足以快速吸引塵埃降落。
突然!
一種異樣的沉重感從胸膛傳來!遠比半邊身體的灰痂和心印枯竭更沉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此地力量的加持下,穿透了空間屏障,狠狠“錨定”在了他身上!
紀塵猛地低頭!
隻見胸前那道連接著混沌劍繭與混沌星圖裂痕的特殊位置,此時正閃爍著微弱卻極其清晰的幽暗光芒!原本隻是內嵌星圖的深邃裂痕,此刻仿佛被無形之力撐開了一道微型的、扭曲的……空間裂隙!
而這道裂隙的“另一端”,並非虛無!
透過裂隙,紀塵驚駭地“看到”——
一片模糊、劇烈震蕩的、以枯骨為核心的暗沉星圖!但這星圖並非虛幻映射,它深處似乎存在著一個極度凝縮、散發著令人心悸枯榮與寂滅道則的……實體核心!
枯骨遺跡的核心!它竟真的在此刻跨越了無垠星海,透過這道空間裂痕,與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實質性共鳴!不,是禁錮!
更可怕的是——
在這核心劇烈震蕩的枯榮道則衝擊下,他體內那枚剛剛陷入沉寂的混沌劍繭,如同被驚雷劈中!
“嗡——!!!”
劍繭在右手無名指深處猛地爆發出刺目的混沌劫光!一股遠比在沉淵古潭時更加狂暴、更加貪婪的吞噬與破壞意誌悍然爆發!
劍繭想要掙脫紀塵的束縛!它感應到了枯骨核心那近乎無窮無盡、比沉淵古潭精純億萬倍的……萬劫寂滅之力!這種力量對它而言,是無上的饕餮盛宴!
轟!
劍繭的力量瘋狂衝擊著禁錮它的灰敗石痂!
裂紋在石痂表麵迅速蔓延!紀塵全身劇震,僅存的生機如同風中殘燭!
內外交困!
來自枯骨核心的空間錨定將他死死釘在原地,無法移動。
而體內那凶厲的劍繭則在枯骨核心的刺激下瘋狂噬主!
就在這幾乎必死的絕境——
嗡!
枯骨核心深處,那劇烈震蕩的道則之力似乎感應到了劍繭的“入侵”!
作為萬古枯塚本源的至高存在,即便隻是一縷核心投影的意誌烙印,它也自有法則!
一種冰冷、無情、如同天罰的鎮壓意誌,瞬間從那空間裂隙中爆發出來!
“嗡——轟!”
這股來自枯骨核心的鎮壓之力,並未直接針對紀塵,而是……精準無比地、如同天地枷鎖般,重重轟擊在了他無名指深處那暴動的混沌劍繭之上!
喀啦啦!
指根處的混沌劫光被強行壓回!那狂猛的吞噬衝擊戛然而止!
覆蓋紀塵右臂直至半邊身體的沉重灰敗石痂,在枯骨核心的鎮壓之力作用下,猛地凝固!表麵的裂紋瞬間彌合!並且變得更厚、更重、更堅固!其上甚至隱隱浮現出與枯骨遺跡外圍相似的暗沉骨紋!
這層疊加了枯骨核心鎮壓力量的新石痂,如同一副量身定做的骨之枷鎖,將劍繭連同他整個右半邊身軀,徹底封印!短時間內絕無可能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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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繭的暴動被強行鎮壓、禁錮!暫時解除了噬主危機。
然而——
代價是,紀塵感覺自己右半邊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座石雕,徹底失去了知覺,連帶著心髒枯榮道種心印的搏動也被這恐怖的“枷鎖”壓製得沉重滯澀,生機流轉幾乎斷絕!他整個人被更徹底地釘在了這片骸骨之上,動彈不得!
噗!
紀塵噴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氣息萎靡到了極致。雙重禁錮的痛苦折磨著他的精神,枯骨核心透過空間裂隙傳遞過來的沉重力道,更讓他感覺自己渺小如微塵。
他抬起頭,望向胸前那道幽暗的空間裂隙。
此刻,裂隙不再劇烈動蕩,其中映照出的枯骨核心投影也穩定下來,散發著沉寂而恐怖的威壓。它仿佛成了一個坐標,一個汲取此地能量的節點,更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嗬……”紀塵發出一聲沙啞到極致的低笑,帶著無盡的疲憊、瘋狂與一絲明悟:“枯骨枷鎖……混沌劍繭……星門裂痕……哈…真是環環相扣……”
他活下來了。
代價是失去自由,背負沉重的枷鎖與定時炸彈。
機遇……或許,也埋藏在這枷鎖之下!
在這死寂的枯骨墳場,紀塵如同廢墟中一塊沾血的頑石,開始了艱難的喘息與內觀。
混沌熔爐核心,那一點碧綠源光已微弱得隨時可能熄滅。心髒枯榮心印勉強維持著最低限度的心脈循環。胸口那道空間裂隙如同一道深不見底的傷口,連接著枯骨核心那浩如煙海卻又無法直接為己用的枯榮寂滅之力,隻持續傳遞來冰冷沉重的壓迫。
唯一的好消息是,此地空間異常穩固。眉心靈印的綠光似乎黯淡到極限後,竟奇跡般地穩住了形態,不再繼續減弱,甚至開始從這死寂空間中汲取到一絲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最為精純的枯寂能量,滋潤著幹涸的靈魂。
“必須……恢複一絲力量……”紀塵的意念在痛苦與昏沉中掙紮。他嚐試著最原始的吐納,牽動枯榮心印的一絲微弱枯榮輪回之意,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枯骨核心那沉重龐大的枯寂之力。
但難如登天!那枯寂之力蘊含的道則太沉重,品質太高,如同頑石沉鐵,隻能通過空間裂隙緩慢逸散出一點微塵般的氣息。
“嗡…”
就在這時,他胸前空間裂隙那幽暗的“背景”深處——那片凝固的枯骨核心星圖邊緣,之前被核心投影遮掩的地方——突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紀塵的意念仿佛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源自此方星骸墳場的……枯榮道則波動軌跡!非常駁雜、混亂,卻極其龐大浩瀚!這軌跡仿佛一張無形的、交織於無數枯骨能量場之間的巨網,而枯骨核心的空間裂隙,正處於某個相對寧靜的網眼節點上!
難道……?
一個大膽得近乎荒謬的念頭在紀塵瀕臨熄滅的意識中劃過閃電!枯榮心印本能地悸動了一下!
若自身是熔爐,枯骨核心空間裂隙是窗口……是否可以用心印為引,借助枯骨核心提供的這個錨點“窗口”,撬動一絲絲外界那浩瀚無序卻同源的枯骨墳場之力?
這念頭剛起,就仿佛觸及了某個無形的開關!
“咕嚕……咕嚕嚕……”
死寂的骸骨星淵深處,距離紀塵百丈外的一片巨大枯骨山脈陰影中,突然傳來了微弱的水泡翻湧聲!這聲音在這片真空死寂之地顯得如此突兀!
緊接著!
一片幽藍色、如同燃燒的鬼火般的粼光,從那陰影深處浮現!起初隻是稀疏的幾點,但幾乎是刹那間,就變成了一片密密麻麻、如同幽靈魚群般的能量聚合體!
它們形態如同沒有皮肉的骨魚,軀幹是流動的暗藍色粘稠能量,核心處包裹著一塊塊大小不一、散發著幽藍寒光的枯骨碎片!無數複眼般的幽藍光點在魚群中閃爍著貪婪與饑餓的光芒!
它們是被紀塵胸前空間裂隙那穩固枯骨核心道則波動散發出的、對它們而言如同燈塔般指引的精純氣息……吸引而來的狩獵者!
骨磷幽魚!棲息於此的、誕生於枯骨能量與怨念凝結的無目凶物!它們對一切活動的、蘊含精純死寂能量的目標,有著至死方休的貪婪!
嗡——!
發現目標!成百上千的幽藍魚群瞬間化作一片洶湧的鬼火寒潮,帶著無聲的死亡嘶鳴,撕裂漂浮的塵埃,朝著被空間裂隙錨定在原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紀塵……狂暴撲來!
剛離虎穴,又入狼窩!
枷鎖加身……群鬼索命!
紀塵灰蒙的瞳孔中倒映著那片鋪天蓋地的幽藍死光,沒有恐懼,隻有冰冷的瘋狂在燃燒!
枯骨核心的禁錮讓他動彈不得!
體內熔爐與心印枯竭虛弱!
劍繭被鎮壓!
靈印黯淡!
他唯一能動用的……
隻有那顆曆經萬劫、已化為磐石道基的——
求生意誌!
“來啊!” 一縷包含著無盡枯寂與掠奪的意念,從他喉中擠出,如同瀕死凶獸最後的咆哮!
呼——!
他胸前的空間裂隙,在枯榮心印不顧一切地催動下,幽光暴漲!如同張開了饕餮巨口!
他以自身為餌!以枯骨核心空間裂隙為陷阱!牽引外界凶物!
獵殺……與反獵殺!
劫火未熄,噬骨而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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