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劍胎為巢·薪盡骨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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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熔爐,死寂無聲。
    灰白色的巨劍“天傾”自星河垂落、貫穿寰宇的姿態被凝固永恒,其無匹的威壓卻化為此刻縈繞空間的、令人窒息的基石——冰冷,沉重,堅不可摧。而在這柄巨劍的心髒位置,一個詭異而巨大的腔室,便是紀塵殘軀的囚籠。
    嗡……嗡……嗡……
    低沉的脈動回蕩著。不再是外在感應的律動,而是源於這巨大劍胎腔室自身內壁的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帶動腔壁灰白材質下流淌的、仿佛凝固星河的細密光痕微微明滅,如同沉睡巨人的微鼾。
    紀塵殘破的軀體懸浮在腔室中心,周身血液凝滯不流,每一絲細微的混沌本源、枯寂之力,都像是被無形的蛛網粘滯、壓製,死寂得如同嵌入琥珀的蟲蠡。右臂那新生的暗金混沌角質層黯淡無光,胸口新凝的劍繭雛形更仿佛死物,連其核心殘存的枯骨神髓氣息都被鎮壓得沒有一絲波瀾。
    唯有那深陷眼窩之中,兩點混沌未熄的微芒,是這片凝固死地唯一活著的色彩。
    “這……便是‘天傾’之核?” 紀塵殘存的意識艱難轉動。壓迫感無處不在,幾乎要將他的念頭都壓成齏粉。他嚐試調動一絲力量,哪怕是最微弱的混沌氣息,都石沉大海。此地規則徹底隔絕了內外的能量交流,將他徹底釘死在此地——作為那柄“天傾”巨劍核心深處,“等待處理”的……異質雜質。
    一個被永恒釘在劍心囚籠的……異物!
    就在他的意識在絕對的禁錮中掙紮、幾乎要被沉寂同化之際——
    嗡!!!
    胸口深處!
    那顆被鎮壓如磐石、連一絲漣漪都無法蕩開的混沌劍繭雛形——並非其意誌傳遞,而是一種更本源、更原始、超越意誌的……饑餓感!
    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股強烈到足以穿透空間凝固壁壘的悸動!
    這悸動如此強烈,如此純粹!
    它所“鎖定”的目標並非外界……赫然是……構成這巨大劍胎囚籠本身的……材質!那灰白、冰冷、蘊含無窮劍意與星辰凝固力量的物質!
    仿佛這片凝固了一切的空間本身,就是它無上渴望的“美味”!
    吃!
    這原始的意念如同沉寂億萬年的火山,悍然衝垮了紀塵意識承受的極限壁壘!與他自身被鎮壓而積蓄的毀滅與不甘徹底融合!
    轟!
    殘軀巨震!覆蓋身體的死寂灰白“石繭”瞬間布滿了無數蛛網般的裂痕!一股混合著枯骨神髓寂滅、混沌劫滅渴望與紀塵自身求生執念的暴烈氣息,如同從深淵裂縫中驟然噴發的毀滅之火,瞬間衝垮了外部壓製的死寂冰層!
    “吼——!!!”
    紀塵的喉嚨中爆發出無聲的靈魂嘶鳴!不再是紀塵的控訴,而是他體內那枚劍繭雛形爆發的、源自混沌本質的貪婪咆哮!
    嗡!嗡!嗡!
    胸口的混沌劍繭如同沉寂萬古後第一次真正複蘇的心髒,開始以遠超外界脈動的速度搏動起來!每一次搏動,都強行榨取著紀塵殘軀殘存的所有本源力量,爆發出撕裂禁錮的吸扯之力!
    目標——
    身下!
    那作為他“基座”的、由天傾巨劍核心之力具現化的囚籠——那方灰白冰冷的劍座基岩!
    哢嚓嚓——!!!
    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驟然響起!在劍繭那股凶戾無匹的原始掠奪意誌驅動下,那堅不可摧的劍座基岩,竟真的被硬生生從本體結構上撕裂下來拳頭大小的一塊!這塊基岩碎片沒有崩潰,反而被一股無形的灰暗劫光強行包裹,瞬間被劍繭爆發的吞噬之力硬扯入紀塵的胸腔!
    噗——!
    紀塵渾身劇顫,如同被一座神山撞入體內!口中狂噴一口粘稠的黑血,血液中夾雜著點點碎裂的金輝與灰白石屑!劇痛如同億萬鋼針在髒腑中瘋狂攪動!
    但這塊天擎核心的碎片一進入劍繭雛形所在的混沌星圖裂痕區域——
    奇跡發生了!
    那被鎮壓得死寂的核心,如同幹涸的海綿被澆入了甘霖!
    滋啦!滋啦啦!
    灰白的基岩碎片在混沌劫滅之力與星圖裂痕的旋渦中飛速熔解!崩碎!化為最精純、最本源、蘊含著無上秩序與終結劍意本源的……灰白劍元粒子流!這種粒子流的本質,與之前充斥劍界分解一切的力量同源,但此刻,卻在劍繭混沌劫滅的熔爐內,被強行轉化!
    它們沒有湮滅紀塵!
    反而如同薪柴投入烈火!
    為枯寂的劍繭雛形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嗡!!!
    整個初生的混沌劍繭雛形劇烈膨脹、收縮!其內部灰暗混沌的基底中,第一次……點亮了數十顆極其微弱、卻無比穩定、帶著灰白秩序光澤的……星辰印記! 這些印記如同熔鑄於混沌核心的秩序鋼印,賦予了雛形劍繭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質感與結構韌性!
    一股新生的、微弱卻堅韌的力量感,從瀕臨寂滅的軀體深處反哺而來!被撕裂的劍座基岩缺口處,原本凝固死寂的壓製力場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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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效!
    這天青之核的碎片……真的能被混沌劍繭煉化為自身的“骨”!
    這念頭如同閃電劈開絕望的迷霧!紀塵眼底熄滅的混沌枯榮之光被瞬間點燃!不是他意誌主導劍繭,而是劍繭那源自混沌本源的貪婪與自身求生意誌的融合,在此刻達成驚人的統一——吃下去!將困住他的劍胎囚籠,作為自己成長的養分!
    “不夠……再來!” 紀塵靈魂深處無聲嘶吼!劍繭的搏動更加瘋狂,劫滅吞噬之力再次暴漲,如同無形的巨口,狠狠撕咬向那處被他強行撕裂的劍座基岩!
    哢嚓!哢嚓!哢嚓!
    又是數塊更大的基岩碎片被凶殘地撕扯而下,被卷入胸口漩渦吞噬煉化!
    轟!
    混沌劍繭雛形再度震蕩!更多、更亮的灰白星辰印記在其內部生成、串聯,雛形劍繭的體積隱隱擴大了一圈!它散發的劫滅氣息中,多了一絲冰冷沉重的秩序特性,這股新的力量衝擊下,劍座缺口處的壓製力場紊亂加劇,甚至開始向周圍緩慢擴散!
    有效!但……太慢!
    紀塵意識到問題。這樣一點一點啃食,即便不被再次鎮壓,也趕不上外界未知的變化!枯骨星淵深處的躁動越來越清晰!更可怕的是——
    嗡!!!
    仿佛被螻蟻持續啃噬的動作徹底激怒!
    籠罩整個劍胎腔室的、源自天傾巨劍的冰冷意誌徹底蘇醒!
    一股遠比之前冰冷、肅殺、充滿“清除”意味的龐大意誌轟然降臨!
    不再是鎮壓!而是……誅絕!
    整個腔室的灰白內壁上,無數細密的、如同星辰脈絡的紋路瞬間點亮!冰冷而恐怖的滅絕劍意在其中高速匯聚、流轉!目標直指中心的紀塵!要將他連同體內滋生的“癌變”一起,以最本源的天青劍道法則……徹底分解為虛無!
    真正的滅頂之災降臨!
    前是凝聚劍胎本源意誌的誅絕劍陣!
    後是他根本啃噬不及的堅硬壁壘!
    生死刹那!
    紀塵所有殘存的意念全部壓縮到極致!如同被壓縮到極點的彈簧!混沌劍繭新生的力量、枯骨神髓最後殘留的寂滅氣息、混沌劫滅渴望、自身的不屈意誌……所有一切!化作一道洞穿靈魂的靈光!
    破局之道……不在此地壁壘!
    而在……
    他猛地抬頭,意識投向劍胎內壁——那些流轉匯聚著天傾滅殺劍意的……精純能量傳輸通道!
    “給我……斷!!!”
    拚盡所有新生力量的意誌凝聚於右臂唯一被混沌角質覆蓋、尚存部分力量的部分)!
    沒有揮拳轟擊堅壁!而是……
    五指弩張!如同最鋒銳的鉤爪!
    凝聚了體內剛剛煉化而生的、蘊含混沌與天傾秩序混合的撕裂之力!
    朝著身下劍座撕裂口附近一條剛剛亮起的、匯聚濃鬱誅絕劍意的灰白光流脈絡……
    狠狠一抓!一撕!一扯!
    “嗤啦——!!!!!”
    一聲如同布匹被神兵斬斷的淒厲撕裂聲!
    那條粗如手臂、蘊含了海量天青劍胎本源力量的毀滅光流,竟然被紀塵這蘊含同源又相克力量的爪痕……
    強行切斷!
    斷口處,粘稠如汞漿的灰白“血液”實質是高度凝聚的秩序劍元能量)如同被戳破的動脈,瘋狂噴湧而出!
    這股失去束縛的能量洪流,沒有射向紀塵,反而被一股混亂的牽引力……
    朝著他撕開的劍座缺口狠狠轟擊灌入!
    轟隆隆——!!!
    如同在火藥桶上點燃了一根導火索!
    紀塵身體下方的劍座基岩,本就是被他撕裂損傷的不穩定區域,此刻被一股同源但狂暴混亂的能量洪流以遠超承載極限的姿態猛然轟擊——
    轟——!!!!
    震耳欲聾的爆鳴在永恒死寂的劍胎腔室中炸響!
    那處被紀塵一點點啃噬出的缺口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間被這股從內部轟擊的洪流撕扯、崩塌、融化!
    一個足以容納人身通過、邊緣流淌著灰白漿液熔化的劍胎核心材質)的……
    巨大窟窿!
    赫然在囚籠最堅固的基座上炸開!
    窟窿之外……
    不再是凝固的星河劍界……
    而是……
    一片無邊無際、湧動著枯骨浪潮、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死寂與腐朽氣息的……
    沸騰骨海!
    之前微弱感應的律動,此刻近在咫尺,如黃鍾大呂,震撼神魂!源頭赫然就在骨海之下!
    更恐怖的是——
    枯骨星淵的意誌似乎被這突然的洞口和泄露出的“天傾”核心氣息徹底刺激!骨海深處,無數龐大枯白的脊骨如同山脈拱起,死寂的眼窩在骨骸森林深處亮起密密麻麻的幽藍凶光!連空間都在不堪重負的哀鳴!仿佛在嘶吼:
    “我的!!!都是我的——!!!”
    瘋狂的、源自星淵本體的侵蝕力量開始試圖順著窟窿強行擠入劍胎空間!
    囚籠炸裂!星淵入侵!
    千鈞一發!紀塵根本沒有任何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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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
    借助劍胎爆裂產生的混亂能量流與星淵瘋狂侵蝕導致的引力撕扯,他調動劍繭殘存的最後力量,身體化作一道暗淡的灰金流光,朝著那被混亂能量與侵蝕死氣攪動得如同煉獄漩渦般的破口……
    義無反顧地……
    決然撞入!
    噗嗤——!
    仿佛是穿過一層粘稠冰冷的血瀑!
    意識瞬間被無盡的枯寂、死意、狂暴的骨嘯與瘋狂雜念所淹沒!
    下墜!急速下墜!
    穿透沸騰的枯骨濁浪!
    無窮無盡的骨屑、殘骸、腐朽能量的碎片,如同億萬刀片衝刷著他的殘軀!那些枯骨星淵死寂意誌在咆哮、在侵蝕!剛構建不久的枯寂劍元骨鞘瘋狂震顫!體表混沌角質爆出無數火星!
    痛!無法形容的腐朽與混亂撕裂之痛!
    但同時!
    在墜入這片無邊死海的刹那——
    體內被劍胎壓製到極點的、源自枯骨星淵的寂滅枯榮烙印……瞬間被點燃!
    心口沉寂的枯榮道種心印搏動陡然加強!雖然依舊微弱,卻在瘋狂吸納同源寂滅死氣轉化為一絲絲支撐生命的能量!更關鍵的是——
    胸腔深處,那枚剛剛吸納了天青核心碎片、初步穩固的混沌劍繭雛形,感應到外界洶湧澎湃的同源寂滅本源雖然充滿侵蝕)……
    嗡!嗡!嗡!
    劍繭竟然前所未有的……興奮!
    如同回到了“家”的遊子!又如同饕餮看到了盛宴!
    一股更甚之前的、無法抑製的吞噬欲望從劍繭深處爆發出來!
    下墜!不斷下墜!
    枯骨濁流越來越粘稠!壓力越來越大!來自四麵八方的、無形的骨骸意識與死寂力量正在形成囚籠!試圖將這墜入的“異物”永遠禁錮在骨海深處!
    就在這時!
    下墜的勢頭驟然一滯!
    噗通!
    紀塵重重砸落在某個極其堅硬的、巨大無比的平麵之上!並非海底,而是……
    他艱難地撐起身體,混沌枯寂的瞳孔猛然收縮!
    隻見下方——
    一片廣袤到無法想象的……灰白色骨骼平原!像是由某種龐大到星辰級的生物的肋骨或脊椎碎片拚接而成!骨骼內壁篆刻著無法理解的符文,流淌著濃鬱的枯寂本源之力!無數道巨大的裂痕貫穿其上,最深處似乎通往不可測的深淵!
    而在這骨骼平原的中心!
    一柄……巨大到撐天拄地的斷劍……斜斜地插在骨骼平原之上!
    劍身斷裂,殘軀呈現出一種被歲月和枯寂力量腐朽的灰敗,失去了所有光澤,唯有無數的枯骨環繞著它生長、纏繞、覆蓋。
    那如同亙古心髒搏動的韻律……
    正源自這柄插在枯骨星淵核心深處的……
    巨劍遺骸!
    與此同時!
    他體內那枚新生的混沌劍繭,如同見到了失散的血親,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靈魂劍鳴!
    它的興奮與渴望……找到了最終極的目標——將那柄巨劍遺骸……作為自身混沌劫滅雛形的……
    終極薪材與……骨!
    危機與機遇,同時降臨!
    背後巨大的劍胎破口處,恐怖的吞噬與傾瀉依舊在進行,劍胎冰冷意誌的憤怒咆哮與星淵意誌貪婪的嘶鳴交雜著傳來!前方是無垠的枯骨平原與那柄詭異的巨劍遺骸!
    紀塵立於這枯骨絕域的中心,如同在宇宙兩極間擺蕩的微塵。他緩緩站起身,覆蓋混沌角質的右臂低垂,胸腔劍繭劇烈搏動,灰燼般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柄散發著無窮誘惑與致命威脅的……
    枯骨巨劍!
    它的時代已然終結。
    而他的劍繭……
    才剛剛開始!
    獵物與獵人……
    身份輪轉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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