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軒眸色沉了沉，心底翻湧的燥熱幾乎要破堤，指尖攥得微微發緊，不知想到了什麽，終究還是克製住了上前的衝動。他沒接她的話，隻是重新拿起筷子，低頭靜靜吃飯，動作依舊斯文，卻比剛才快了幾分，像是在借著食物平複心緒。
    蘇媚等了幾秒沒聽見回應，酒意稍退，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話有多逾矩，臉頰瞬間更燙了。她沒再說話，就那樣坐在旁邊，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他吃飯的側臉上——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連咀嚼的動作都透著矜貴，明明是簡單的家常菜，被他吃得格外有質感。
    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安靜，隻剩下碗筷輕碰的細微聲響，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卻襯得這方空間愈發靜謐，曖昧的餘溫還在空氣裏彌漫，揮之不去。
    傅辰軒很快吃完，放下碗筷，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唇角，語氣已恢複了平日的淡然：“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讓譚深送你回別墅。”
    蘇媚連忙點頭，起身時還有點腳步發虛，下意識地扶了下沙發扶手。她沒敢再看傅辰軒，隻低聲說了句“那我先走了”，便拎起自己的包，逃也似的往門口走去，連落在茶幾上的食品袋都忘了拿。
    傅辰軒看著她略顯倉促的背影，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指尖摩挲著剛才碰過她耳垂的地方，那裏仿佛還殘留著她肌膚的溫熱。直到門輕輕關上，他才收回目光，看向茶幾上剩下的曲奇，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甜味似乎比剛才更甚了些。
    蘇媚跟著譚深走出辦公室，剛按下電梯鍵，門就緩緩打開。裏麵走出來一位身著黑色修身西裝套裙的女人，剪裁利落的服飾襯得她身姿挺拔，妝容精致幹練，眉眼間帶著職場女性的銳利氣場——正是蘇媚前晚在財經新聞裏看到的，站在傅辰軒身邊的那位。
    “夏總。”譚深率先開口，語氣恭敬。
    被稱作夏總的女人隻是淡淡頷首，目光在蘇媚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沒有多餘的表情，徑直從兩人身邊走過，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利落，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
    蘇媚跟著譚深走進電梯，門合上的瞬間，譚深主動解釋：“那位是夏晚晴夏總，是接替韋禮安先生在M國的代理人，這次傅氏跨國並購的海外對接工作，主要由她負責，先生待會兒還要和她開視頻會議。”
    “嗯。”蘇媚輕應了一聲，心裏沒太多波瀾，隻覺得這位夏總周身的氣場，確實和新聞裏一樣，冷靜又強勢。
    車子平穩駛回別墅，剛推開門，一團雪白的身影就飛快地撲了過來，正是芽芽。它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用小腦袋蹭著蘇媚的腿，喉嚨裏發出軟軟的嗚咽聲，像是在撒嬌。蘇媚彎腰抱起它，指尖揉了揉它溫熱的小腦袋，連日的疲憊和剛才的局促，似乎都被這毛茸茸的觸感撫平了些。
    劉嬸已經休息了，別墅裏靜悄悄的。蘇媚抱著芽芽回了房間，先給它添了點零食和水，才轉身去洗漱。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臉頰，酒意漸漸散去，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躺到床上時，辦公室裏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她酒後大膽的反撩，傅辰軒湊近時灼熱的目光，蘇媚猛地捂住臉，臉頰又開始發燙，心裏隻剩懊惱：自己當時是喝昏了頭嗎？居然對著契約丈夫說出那種話，簡直蠢透了！
    她翻了個身，看著床頭櫃上放著的小相框，裏麵是她和傅辰軒的婚紗照。明明隻是各取所需的契約關係，她卻因為一點酒意失了分寸，越界的舉動像根小刺，紮在心裏隱隱不安。蘇媚長長歎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隻盼著傅辰軒別往心裏去，就當是她酒後胡言亂語罷了。
    蘇媚準時到了片場，剛換好現代劇裏的職業裝，就聽見場務喊著準備拍和林雨薇的對手戲。這場戲講的是女二因嫉妒女主的職場機遇，在公司露台爭執時，情緒失控將女主推下水池——劇本裏要求的是“假意拉扯失手”，可林雨薇看向蘇媚的眼神，卻藏著不加掩飾的怨毒。
    開拍前，導演特意叮囑：“雨薇，推的時候輕點，意思到了就行，水池不深，但別真傷著人。”林雨薇笑著應下，眼底卻閃過一絲陰鷙，趁著工作人員調整機位的間隙，她走到蘇媚身邊，壓低聲音：“蘇媚，你倒是好命，戲裏戲外都能占盡風頭。”
    蘇媚沒接話，隻淡淡瞥了她一眼，轉身走到露台指定位置——她向來不喜歡和人起爭執，尤其是帶著私人情緒的對手戲，隻想著盡快拍完。
    “action！”
    林雨薇立刻進入角色，臉上滿是隱忍的憤怒，對著蘇媚嘶吼著台詞，句句都像是帶著真火氣。蘇媚順著劇情回應，眼神裏透著無奈與堅定，就在台詞落尾的瞬間，林雨薇猛地伸手，力道遠超出劇本要求，帶著一股狠勁推向蘇媚的肩膀！
    蘇媚毫無防備，身體踉蹌著往後退，後背重重撞在水池邊緣，冰涼的池水瞬間漫過裙擺，寒意順著肌膚往上竄。她下意識地抓住池邊，才沒整個人摔進去，但半邊身子已經濕透，頭發也沾了水，狼狽不堪。
    “卡！”導演皺著眉喊停，“雨薇，我說了輕點！你這力道也太足了！”
    林雨薇立刻換上無辜的表情，快步走過來，語氣帶著假意的慌亂：“對不起對不起，媚姐！我剛才太入戲了，沒控製好力道，你沒事吧？”她伸手想拉蘇媚，指尖卻帶著幾分刻意的用力，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得手”。
    蘇媚避開她的手，自己撐著池邊站起來，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冷得她打了個寒顫。她抬眼看向林雨薇，對方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那哪是入戲，分明是借著拍戲的由頭，報私人恩怨。
    “沒事。”蘇媚語氣平靜，沒多餘的情緒，隻是轉頭對場務說，“麻煩拿條毛巾，再給我十分鍾整理一下。”她不想在片場鬧僵，可林雨薇這明目張膽的針對，已經超出了演戲的範疇，讓她心裏多了幾分警惕。
    十分鍾後，蘇媚換了身幹爽的備用服裝回到片場，臉上依舊沒什麽波瀾，仿佛剛才的意外從未發生。導演見她狀態尚可，便安排補拍幾個露台爭執的特寫鏡頭，特意強調林雨薇“控製力道，隻做拉扯動作”。
    林雨薇心裏暗爽，表麵卻依舊裝著愧疚，走位時故意往蘇媚身邊靠得極近，低聲嘲諷：“沒想到你這麽能忍，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蘇媚沒理她，隻專注聽著導演的指令。這次拍攝到拉扯戲份時，林雨薇故技重施，指尖剛碰到蘇媚的胳膊，就想暗中用力推搡。可蘇媚早有防備，順著她的力道側身一躲，同時抬手輕輕扣住她的手腕，借著轉身的慣性往回一帶——動作自然得像是劇情裏的正常拉扯，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綻。
    林雨薇沒料到她會反擊，重心瞬間失衡，踉蹌著往後退。而她身後，正是剛才那片水池。“啊！”她驚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後倒，整個人“撲通”一聲摔進了水裏。
    池水雖不深，卻足以將她渾身浸透。林雨薇掙紮著爬起來，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精致的妝容花得一塌糊塗，昂貴的戲服裹著水往下滴，狼狽程度比剛才的蘇媚有過之而無不及。
    片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導演愣了愣，剛想開口，就見蘇媚走上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與歉意：“雨薇，你沒事吧？剛才我轉身時沒站穩，是不是不小心帶了你一下？都怪我，反應太慢了。”
    她語氣誠懇，眼神裏滿是“無辜”，任誰看都像是一場意外的拉扯失手。林雨薇氣得渾身發抖，想指責蘇媚是故意的，可剛才兩人動作太快，又隔著機位，根本沒人能證明蘇媚是刻意為之，反而顯得她自己小題大做。
    “你……”林雨薇咬著牙，卻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狠狠瞪著蘇媚。
    蘇媚沒再看她，轉頭對導演說：“導演，要不先讓雨薇去整理一下？不然影響後續拍攝。”語氣從容，完全沒露出半分破綻。
    導演見狀，隻好點頭：“趕緊帶林老師去換衣服，補補妝，休息十分鍾再拍。”
    看著林雨薇被工作人員扶著狼狽離開的背影，蘇媚眼底掠過一絲冷意。她向來不惹事，但也絕不怕事——林雨薇都敢借著拍戲公報私仇，她自然也有辦法“禮尚往來”，讓對方嚐嚐同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