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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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媚順著走廊走向護士站,問清吊針還剩半小時後,又去茶水間接了杯溫水。指尖觸到杯壁的溫熱,腦海裏卻反複回放著出租屋裏的驚魂一刻——那把逼近臉頰的刀,商驍衝過來時嘶啞的怒吼,還有他手臂上瞬間綻開的血花。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揪著,鈍痛陣陣,那種後怕與心疼交織的情緒,讓她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她明明該保持距離,可看到他為自己擋刀的瞬間,所有的理智都被拋到了腦後,隻剩下鋪天蓋地的恐慌。蘇媚輕輕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些紛亂的念頭,可心裏那點不受控製的悸動,卻像藤蔓一樣悄悄蔓延。
    回到病房時,商驍靠在椅背上,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臉色依舊蒼白,透著明顯的疲憊。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瞬間柔和了幾分。
    蘇媚將水杯遞給他,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我被綁架了?”
    商驍握著水杯的手指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避開了她探究的目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安安一直盼著今天帶你和芽芽散步,等不到你,鬧著要找姐姐。”
    他沒說自己掛了電話後,聽到那句“不太方便”時瞬間繃緊的神經,沒說翻遍監控時的焦灼,更沒說追蹤車輛時那種怕趕不上的恐慌——那些洶湧的在意,被他輕描淡寫地歸在了安安身上。
    蘇媚這才猛然想起約定,抬手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多。她被綁架到現在,竟已經過去了六個多小時。心頭一緊,連忙追問:“安安一個人在家?”
    “放心。”商驍抬眼,語氣平靜卻帶著安撫的力量,“我出發前給商燁打了電話,讓他過去陪著了,還跟安安說你臨時有工作,明天再陪他散步,他沒鬧。”
    蘇媚這才鬆了口氣,指尖卻不自覺蜷起。她知道,商驍說的是事實,可那句“因為安安想見你”,終究沒能完全打消她心裏的疑惑——他語氣裏的急切,趕過來時眼底的猩紅,都不像是僅僅因為一個孩子的期盼。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病房裏隻剩下輸液管裏液體滴落的“滴答”聲,空氣裏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氛圍,暗戳戳的情愫在沉默中悄然湧動。蘇媚想起自己被摔碎的手機,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便看向商驍:“能不能借我用下手機?我給助理打個電話,讓她幫我買部新的,順便給沈冰報個平安,怕她聯係不上我擔心。”
    商驍二話不說,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解鎖,遞給她時,特意調至了通話界麵。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兩人都下意識縮回了手,目光短暫交匯,又迅速移開,空氣中仿佛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蘇媚握著他的手機,指尖傳來微涼的金屬觸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她刻意放輕了語氣,掩去了剛才的驚魂未定,隻簡單交代了買手機的事,又讓助理轉告沈冰自己一切安好,不用掛念。
    掛了電話,她將手機遞還給商驍,輕聲說了句“謝謝”。商驍接過手機,目光落在她依舊泛著紅的脖頸上,眼底的心疼又湧了上來,卻隻是淡淡道:“你先睡會吧,還沒那麽快吊完針。”
    蘇媚說“沒關係。”
    隨即將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心裏的糾結像一團亂麻,一邊是理智告訴自己要保持距離,一邊是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揮之不去。而商驍看著她略顯單薄的側臉,心裏的念頭愈發清晰,她確定她不反感商驍且很想主動靠近他。
    吊針的滴答聲在安靜的病房裏格外清晰,蘇媚原本還強撐著精神陪商驍說話,可連日的疲憊加上剛才的驚魂未定,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她的臉頰貼著微涼的床單,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輕輕垂著,像隻累極了的小貓。商驍側頭看著她,眼底的疲憊瞬間被溫柔取代。受傷的手臂不能動,他便用沒受傷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輕輕拂過她額前散落的碎發,動作輕柔得怕驚擾了她的好夢。
    紗布包裹的手臂還隱隱作痛,可看著眼前人安穩的睡顏,商驍心裏的焦躁和戾氣都煙消雲散,隻剩下滿滿的踏實。他就這麽靜靜看著她,直到護士進來拔針,動作輕得幾乎沒有聲響。
    針管拔完,護士低聲叮囑了幾句便悄悄退了出去。商驍看著趴在床邊的蘇媚,眼底閃過一絲不舍,終究還是沒忍心叫醒她——他知道她這一天有多累,多害怕。
    又過了十幾分鍾,蘇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意識還有些模糊。抬眼就對上商驍溫柔的目光,再一看他手臂上的輸液管已經不見了,才反應過來吊針早就結束了。
    “好了怎麽不叫我?”她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讓你等這麽久。”
    商驍收回手,眼底的溫柔藏了幾分,語氣依舊平淡:“沒事,你睡得挺沉。”他沒說自己看了她多久,也沒說舍不得叫醒她,隻是簡單帶過,“走吧,司機在樓下等我們。”
    蘇媚點點頭,起身時順手幫他理了理衣角。兩人走出病房,下樓時正好碰到等候在大廳的司機。司機連忙迎上來,手裏拿著兩件外套,一件黑色的遞給商驍,另一件米白色的則遞向蘇媚:“商總,蘇小姐,晚上風大。”
    蘇媚愣了一下,接過外套披在身上,暖意瞬間包裹住她。她沒想到商驍連這點都考慮到了,心裏不由得泛起一絲暖意,暗暗感慨他的細心——平日裏看著冷硬疏離,實則心思縝密,總能在不經意間照顧到別人。
    車子一路平穩行駛,回到小區時已經快淩晨一點。蘇媚想起商燁帶著安安在家,這個點孩子肯定早就睡熟了,便轉頭對商驍說:“你今晚別回對麵了,就住我這邊吧。我把客房收拾一下,你受傷的手不方便,有什麽事我也能立刻知道。”
    商驍聽到這話,眼眸瞬間微動,漆黑的瞳孔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他沉默了兩秒,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沙啞,輕輕應了一聲:“好。”
    簡單的一個字,卻藏著他壓抑了許久的期待。蘇媚沒察覺到他語氣裏的異樣,隻當他是顧慮手臂的傷勢,下車後便率先走進樓道,步履間帶著明顯的疲憊。
    回到家,芽芽立刻搖著尾巴圍上來,在兩人腳邊蹭來蹭去,喉嚨裏發出嗷嗚,似乎聞到商驍身上血跡的味道,在擔心。
    蘇媚彎腰摸了摸它的頭,剛直起身,就見商驍站在客廳中央,眉頭微蹙地看著自己沾血的白襯衫——血跡已經幹涸,緊緊貼在身上,動一下都牽扯著左臂的傷口。
    “我想洗漱一下”商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畢竟現在一身黏膩,而左臂自然下垂,顯然是不敢用力。
    蘇媚看著他僵硬的動作,下意識想說“我幫你”,話到嘴邊才猛然反應過來——他要洗漱換衣服,自己怎麽幫?她臉頰瞬間發燙,剛想改口說“你自己慢慢來”,就被商驍看穿了心思。
    他挑著眉,漆黑的眼眸裏藏著狡黠的笑意,語氣帶著腹黑的調侃:“不是說今晚要照顧我?後悔了嗎”
    “我……”蘇媚語塞,臉頰更紅了。她知道商驍是故意的,可話都說到這份上,再退縮反倒顯得矯情。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地搖搖頭,“沒關係,隻是幫助病人而已。”
    說完,她轉身快步走進衛生間,接了一盆溫熱的水,把司機給商驍的新衣服拿出來。
    商驍已經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左臂小心地搭在桌沿,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走來的身影。
    蘇媚盡量忽略他過於專注的視線,將水盆放在地上,拿起幹淨的毛巾浸濕擰幹,才抬頭看向他:“那……我幫你脫衣服?”
    “嗯。”商驍低低應了一聲,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蘇媚咬了咬唇,伸手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襯衫的紐扣。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皮膚時,她像被燙到一樣縮了一下,臉頰燙得幾乎能冒煙。
    她刻意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手指笨拙地一顆顆解開紐扣,直到襯衫下擺脫離褲子,才輕輕將衣服從他完好的右臂褪下,再小心翼翼地從左臂穿過——動作輕柔得生怕牽扯到傷口。
    襯衫脫下的瞬間,蘇媚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商驍的身材是標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肩寬腰窄,肌理線條流暢緊實,沒有多餘的贅肉,卻也不是誇張的肌肉塊,透著力量感。隻是左臂纏著厚厚的紗布,周圍還殘留著未擦淨的血跡,讓這副好身材添了幾分脆弱。
    “看呆了?”商驍的聲音帶著戲謔,打斷了她的走神。
    蘇媚猛地回神,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連忙拿起濕毛巾,沒好氣地反駁:“別胡說,我在看傷口。”
    她避開他的目光,專注地擦拭著他身上殘留的血跡。毛巾溫熱,動作輕柔,從他的脖頸擦到肩膀,再慢慢往下,避開傷口周圍的紗布。
    商驍的皮膚觸感溫熱,讓她心跳越來越快,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自己的氣息驚擾到他。
    芽芽蹲在旁邊,歪著腦袋看著兩人,時不時用頭蹭蹭蘇媚的腿,像是在給她打氣,倒讓這略顯曖昧的氛圍多了幾分溫馨。
    商驍起初還想逗她,可看著她低垂的眼睫、泛紅的耳尖,還有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他的模樣,眼底的調侃漸漸褪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他不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瓣,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
    偶爾毛巾不小心碰到傷口邊緣,商驍會下意識繃緊身體,發出一絲極輕的“嘶”聲。蘇媚立刻停下動作,抬頭緊張地問:“疼嗎?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沒事。”他搖搖頭,聲音低沉沙啞,“你繼續。”
    蘇媚點點頭,動作愈發輕柔。整個過程安靜又曖昧,隻有芽芽偶爾發出的輕哼聲,還有毛巾擦拭皮膚的細微聲響。
    蘇媚的臉頰始終泛著紅暈,明明是照顧病人,卻緊張得手心冒汗——她雖然離過婚,卻從未有過這樣近距離接觸異性的經曆,這份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她既嬌羞又無措。
    終於擦完,蘇媚連忙拿起幹淨的衣服遞給他:“來吧。”
    商驍看著她幾乎要冒蒸汽的臉頰,沒再為難她,接過衣服,用完好的右臂慢慢穿上,蘇媚則幫她把左臂慢慢套進去,動作依舊有些僵硬,卻還是順利套好了上衣。
    “謝謝你。”他看著她,眼底帶著笑意,“辛苦你了。”
    蘇媚連忙轉過身去收拾水盆,聲音細若蚊蚋:“不、不辛苦,應該的。”
    芽芽跟著她一起走進衛生間,蘇媚看著鏡子裏自己泛紅的臉頰,拍了拍額頭,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不就是照顧病人嗎?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害羞。
    可一想到剛才觸到的溫熱皮膚、商驍專注的目光,她的心跳又忍不住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