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看著商驍滿眼的顧慮，心下又暖又澀，鼻尖微微發酸，卻很快穩住情緒，抬眼看向他時，目光裏滿是認真與堅定。
    她伸手覆上商驍的手背，指尖用力捏了捏，聲音清晰而冷靜：“那你呢？商驍，誰來在意你的感受？”
    這句話像一把溫柔的鑰匙，猝不及防地撬開了商驍心底最柔軟的角落，他眸色微動，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蘇媚看著他的反應，知道自己說到了他心坎裏，便繼續開口，語氣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
    “我是認真想好的，不是一時衝動。我是演員，我真的熱愛這份工作，可拋開演員的身份，我首先是個正常人，我有擁有正常戀愛的權利，沒人能剝奪。”
    她微微傾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商驍，一字一句道：“我會好好拍戲，用作品回饋我的粉絲，這是我的責任，我不會忘。但如果為了這份工作，就要完全舍棄自己的生活，那這份工作就成了束縛我的枷鎖，我不要這樣。”
    “至於那些流言，說我帶資進組也好，靠關係上位也罷，都沒關係。”蘇媚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眼底閃著銳利的光。
    “一部劇的好壞，終究看的是數據和作品本身，我的能力配得上我的位置，也配得上你商驍。如果有人質疑，那我們就用數據告訴他們，我蘇媚，從不是靠誰的關係站在這裏的。”
    商驍看著眼前的蘇媚，眸光沉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終是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你知道了，對嗎？”
    蘇媚心裏一揪，她自然知道商驍指的是那些藥，是他藏在心底的焦慮與抑鬱。
    她輕輕點了點頭，抬手撫上他的後背，聲音溫柔卻無比堅定：“你想說，我就聽著。不管是什麽事，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一開始選擇不公開，隻是不想占用公共資源，也不想讓我們的感情被外界的聲音打擾。現在說要公開，也不是因為可憐你，隻是想做回普通人時，我們一起出門散步，不用再刻意躲躲藏藏，不用再擔心被拍到後要費盡心思遮掩，僅此而已。”
    話音剛落，商驍猛地伸手，一把將蘇媚扯進懷裏，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鼻尖蹭著她柔軟的肌膚，滾燙的呼吸灑在她的鎖骨處，壓抑許久的情緒在此刻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手臂越收越緊，聲音帶著難以察覺的哽咽：“我以為……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也怕你知道了會離開。”
    蘇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微顫，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她抬手一下下順著他的背，像安撫小孩一樣輕聲道。
    “傻瓜，我怎麽會離開。你藏起來的那些難捱的時刻，往後我都陪你一起扛，再也不讓你一個人了。”
    商驍將下巴抵在蘇媚的發頂，聲音淡得像浮在空氣裏的薄煙，字句卻裹著化不開的冷意。
    “我姐，是被我媽逼死的。她不想接受聯姻，就和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結了婚，我媽當場就和她斷絕了關係。那個男人，也不過是看上她大小姐的身份，見她沒了娘家的支撐，便露出了真麵目。我姐當初是被逃離的念頭蒙了眼，到最後，卻是天人永隔。”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蘇媚的衣角，語氣更輕了：“我……也是在我媽這樣的逼迫下長大的。”
    蘇媚靠在他懷裏，聽著這些輕描淡寫的字句，心卻像被浸在冰水裏，又猛地被揪緊，疼得厲害。
    她能想象到當年的商驍有多小，卻要看著姐姐的悲劇發生，還要獨自扛著母親的逼迫，長大後又接過商氏的重擔，一步步走到現在。
    那些無人訴說的委屈、恐懼和煎熬，都被他藏在了沉穩冷靜的外殼下，靠著藥物才能緩解的焦慮，大抵都源於這些刻在骨子裏的傷痛。
    她抬手抱緊他，手掌輕輕貼在他的後背上，聲音軟得像棉花：“商驍，你那時候一定嚇壞了吧，一個人扛了這麽多年，真的太不容易了。”
    商驍抱著蘇媚的力道又重了幾分，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脆弱，像迷途的孩子抓著最後一根浮木：“蘇蘇，不要離開我……”
    這幾個字輕得像歎息，卻重重砸在蘇媚的心上。她抬手更緊地回抱住他，剛想開口回應，商驍卻微微低頭，溫熱的唇瓣輕輕落在她的額頭上，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接著，那吻慢慢下移，掠過她的眉骨，落在她的眼角，像是在吻去她未曾落下的淚。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壓抑多年的渴求與珍惜，最後停在她的唇上，先是淺嚐輒止地碰了碰，見蘇媚沒有抗拒，才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吻裏裹著隱忍的情緒，有不安，有依賴，還有濃濃的愛意，蘇媚閉上眼睛，抬手環住他的脖頸，主動回應著他。
    暖黃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揉在一起，芽芽依舊蜷在腳邊打著呼嚕，這一刻，仿佛世間所有的紛擾都被隔絕在外，隻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緊緊相依的心跳。
    從那之後，商驍和蘇媚偶爾外出時，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刻意躲躲閃閃。
    他們會牽著手在傍晚的江邊散步，會並肩走進巷子裏的小餐館吃一碗麵，甚至會在周末的午後，帶著芽芽去公園的草坪上曬太陽。
    蘇媚沒有把兩人的關係公開到微博上，她依舊按部就班的跑通告、處理工作室的事，隻是麵對偶爾被路人或狗仔拍到的合照，不再像過去那樣急著解釋或遮掩，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安穩。
    那些照片裏，她靠在商驍身邊笑，商驍牽著她的手，眉眼間是藏不住的溫柔，任誰看了都能明白兩人的關係。
    這些畫麵，卻全都落在了默默關注著蘇媚的傅辰軒眼裏。他會在深夜刷到那些模糊的路透照。
    盯著照片裏蘇媚舒展的眉眼和她與商驍相扣的手指，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反複摩挲，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卻始終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他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從她和商驍牽手走過街頭，到兩人帶著芽芽在公園喂鴿子，從不敢靠近，隻是把這份關注藏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像守著一場與自己無關的盛宴。
    這些看似平淡的日常畫麵，也同樣落入了嚴佩蘭的眼裏。她端坐在老宅的紅木沙發上，看著手下遞來的照片，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眼底的寒意一點點漫開。
    恰逢商驍出國處理商氏海外分公司的緊急事務，蘇媚在家整理東西時，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她放下手中的筆，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一眼，門外站著一位約莫六十歲的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定製旗袍，體態保持得極好，隻是眉眼間帶著一股拒人千裏的嚴肅，嘴角扯著的笑也顯得格外僵硬。
    蘇媚打開門，禮貌地頷首詢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女人抬眼上下打量了蘇媚一番，那目光帶著審視與挑剔，隨即收回視線，語氣冷淡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直截了當地開口：“我是商驍的母親，我找的，是你蘇小姐。”
    蘇媚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側身讓開門口的位置，語氣保持著禮貌：“嚴阿姨請進。”
    嚴佩蘭邁步走進屋內，目光快速掃過客廳的布置，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隨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姿態端得筆直。
    蘇媚給她倒了杯熱茶，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自己則坐在對麵的單人沙發上，一時之間，屋子裏隻剩下沉默。
    看著嚴佩蘭那張嚴肅的臉，蘇媚心裏暗自思忖，這應該就是商驍口中那個嚴厲的母親了。
    她拍了這麽多年的電視劇，見多了豪門戲碼，腦海裏忍不住腦補起來——不會真的像劇裏演的那樣，對方從包裏甩出一張支票，冷冰冰地讓她離開商驍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蘇媚又覺得有些好笑，輕輕搖了搖頭，壓下了這荒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