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根連接著卑賤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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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那根連接著卑賤的紅線
淵之禁地恢複了死寂。
先前那場足以撕裂魔界的能量風暴,仿佛從未發生過。翻湧咆哮的本源魔氣重新沉澱,溫順地匍匐在王座之下,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永夜。
淵皇依舊端坐在那具巨大的神魔骸骨之上,姿態與千年來的每一刻並無不同。銀色的長發垂落,如凝固的月光,將他俊美非人的麵容襯得愈發蒼白。
他沒有動,連一根發絲都未曾顫動。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那麵被他打磨了萬年,純粹、堅固、隻為映照至高大道的黑曜石道心,此刻,正被一根東西……纏繞著。
他緩緩抬起左手,攤開在眼前。
手掌修長,骨節勻稱,白皙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這是一隻屬於神隻的手,可以執掌法則,可以捏碎星辰。
但在他的視野裏,這隻完美的手腕上,正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嫣紅。
那是一根線。
它並非實體,凡人的肉眼無法窺見其形。它是一種規則,一種烙印,一種橫蠻無理的因果宣告。它就那麽存在著,散發著微弱卻恒定的光芒,將他與某個未知的存在,綁在了一起。
淵皇的目光,那雙血色與墨色交織的眼瞳,落在這根線上。
沒有溫度,沒有情緒。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縈繞著一縷漆黑的本源魔氣,那魔氣純粹到了極點,所過之處,連空間法則都在無聲地湮滅。他用這根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手腕上的紅線。
指尖穿透了過去。
仿佛那根線隻是一個虛無的幻影。
然而,當他的指尖劃過,那根紅線卻微微震顫了一下,一圈柔和的、帶著暖意的光暈,順著它的脈絡蕩漾開來。
淵皇的動作停住了。
他的指尖,清晰地“感覺”到了。
那不是物理層麵的觸感,而是一種來自神魂層麵的、更直接的感知。
那根線是“活”的。
它溫暖,堅韌,帶著一種他極為陌生的、屬於生靈的脈動。就像一條微小的、活潑的溪流,強行闖入了他這片早已冰封萬年的死寂冰原。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順著這根線,從另一端源源不斷傳來的“東西”。
那不是力量,不是神念,而是一種……情緒的殘渣。
一股股粘稠的、溫熱的、混雜著癡迷與討好的愛慕之情,正通過這根因果之線,持續不斷地、毫無阻礙地,向他的道心滲透。
那感覺,就像有人強行撬開他的嘴,把一碗由最低等的、散發著腥臊味的牲畜油脂混合著腐爛花蜜熬成的甜湯,一勺一勺地灌進他的喉嚨。
每一絲“愛意”的湧入,都是對他萬年修為的玷汙,對他存在本身的褻瀆。
淵皇靜靜地看著。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頭在碎魂淵裏,還在為他“神魂顛倒”的低等魔物。它此刻正趴伏在洞穴的邊緣,八隻血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著聖殿的方向,眼神裏充滿了卑微的、愚蠢的、近乎於祈禱的孺慕之情。
就在剛才,一股強烈的“思念”,夾雜著“委屈”的情緒,又順著紅線傳了過來。
淵皇那萬年不起波瀾的道心,如同被潑上了一灘洗不掉的汙泥,讓他感到一陣生理性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殺意。
冰冷,純粹,不含任何雜質的殺意,終於從那片死寂的虛無深處,緩緩升起。
但這股殺意並非指向那頭卑賤的魔物。
在淵皇眼中,那頭魔物甚至沒有被他“殺”的資格。它隻是一個被汙染的媒介,一個肮髒的擴音器,一遍又一遍地,向他播放著這世間最令人作嘔的噪音。
他厭惡的,是這根線。
是創造了這根線的……源頭。
淵皇的眸光,順著那根纏繞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線,向著更遙遠的地方延伸。
紅線的一端,連接著他。
另一端,穿透了那頭低等魔物汙穢的神魂,卻沒有就此停止。它像一條擁有自己意誌的毒蛇,蜿蜒著,穿過了魔界與人界的壁障,穿過了無盡的空間,最終,沒入了一個他無法立刻看清的、模糊的所在。
那裏,才是根源。
是誰?
是誰有這樣的能力,又是誰有這樣褻瀆神明的膽量?
他閉上眼,神念如同一張無邊無際的黑色巨網,沿著紅線的軌跡,向著源頭覆蓋而去。
他要找到那個人。
然後,將那個人,連同其所創造的這一切荒謬,從因果的根源上,徹底抹除。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將跨越魔界,觸碰到那模糊的源頭時,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卻清晰的因果波動,忽然從紅線的另一端傳來。
那是一種全新的連接正在建立的感覺。
淵皇的神念一滯。
他“看”到,在那遙遠的人間集市上,一根新的、一模一樣的紅線,正從那個模糊的源頭手中延伸出來。
線的一端,連接著一個憨厚的、賣燒餅的人類。
而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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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皇的血色瞳孔,在那一刻,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收縮。
紅線的另一端,精準地,繞過了一個身姿婀娜的人類女子,最終,係在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正在烤著餅的……燒餅爐上。
下一刻,一股全新的、同樣熾熱卻更加純粹的癡迷與狂熱,從那個人類男子身上爆發出來。他衝向那個滾燙的爐子,眼神裏的愛意,甚至比碎魂淵裏那頭魔物,還要瘋狂。
“……”
淵之禁地裏,死寂被打破了。
一聲極輕微的、仿佛骨骼錯位的“哢嚓”聲,從王座之上傳來。
那是淵皇修長白皙的五指,緩緩收攏,握成了拳。
荒謬。
這是極致的、超越了他認知邊界的荒謬。
他原以為,自己與那頭魔物之間的連接,是某個宿敵針對他設下的、惡毒而精準的詛咒。
可現在看來……
不是。
那根本不是針對他。
那隻是一次……隨意的、毫無章法的、愚蠢到不可理喻的……失誤。
就像一個孩童在河邊隨意地扔著石子,其中一顆,碰巧砸中了一頭沉睡萬年的、即將蘇醒的巨龍的逆鱗。
那個源頭,那個創造了這一切混亂的存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對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這個認知,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讓淵皇感到……憤怒。
他萬年的修行,他即將觸碰到的至高境界,他純粹無瑕的道心……就因為這樣一個可笑的、卑微的“意外”,而被徹底葬送。
他成了這個笑話本身。
他手腕上的紅線,依舊在散發著溫熱的光芒。那頭魔物的愛慕,那個燒餅小哥對爐子的狂熱,兩種截然不同卻又本質相同的癡念,正通過某種奇妙的共鳴,讓這根連接著他的因果之線,變得更加……穩固。
淵皇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血色的瞳孔裏,那剛剛升起的殺意,又重新沉澱了下去,回歸於一片死寂的虛無。
他不再試圖用神念去追蹤,也不再嚐試用自己的法則去對抗。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手腕上的那根紅線,仿佛在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他想親眼去看看。
看看那個能把人和燒餅爐綁在一起,能讓他和一頭卑賤魔物“喜結連理”的源頭,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他要走到那個存在的麵前。
然後,抓住那雙……總是“手滑”的手。
淵皇緩緩地,從那張端坐了千年的王座上,站了起來。
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整座魔界聖殿,連同其下的萬裏疆域,都發生了一場無聲的劇烈震動。沉寂萬古的魔氣,仿佛朝拜君王般,向著他的腳下匯聚。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淵之禁地的無盡黑暗之中。
他要去收回,屬於他的“東西”。
無論是那根無論是那根線,還是線的另一端,那個不知死活的源頭。
淵皇的身影從淵之禁地的絕對黑暗中踏出,下一步,便已站在了碎魂淵嶙峋的怪石之上。
空間在他腳下沒有產生任何漣漪,仿佛他本就應該在這裏。從魔界最核心的聖殿到最邊緣的禁地,於他而言,不過一步之遙。
周遭的空氣渾濁而稀薄,充滿了硫磺燃燒後的刺鼻氣味,以及一種陳腐的、幹涸的血腥味。猩紅的暮色被厚重的鉛雲遮蔽,讓這片亂石嶙峋的土地顯得更加陰森、死寂。無數殘破的魂體碎片在罡風中無聲地哀嚎,這是三界戰場遺留下來的垃圾場,連最低等的魔物都鮮少踏足。
淵皇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怪石,精準地鎖定了一處不起眼的山洞。
那根讓他道心蒙塵的因果之線,正像一條明亮的、燃燒的路標,清晰地指引著方向。線的盡頭,就在那個洞裏。
他沒有走過去。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血色的瞳孔裏,映照出洞穴內的一切。
洞穴中央,立著幾根布滿符文的石柱,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光芒之下,一頭魔物正趴在地上。
那是一頭……醜陋到語言都難以形容的生物。
龐大的身軀像是無數腐爛的肉塊胡亂堆砌而成,墨綠色的粘液從皮膚的褶皺間不斷滲出,在地上匯成一灘汙跡。八隻大小不一的血紅色眼珠,毫無章法地分布在它那不成形狀的頭顱上。一根巨大的、由岩石削成的長矛,從它的背部貫入,自胸前穿出,將它牢牢釘在原地。傷口沒有流血,隻有更多墨綠色的粘液,混雜著黑色的碎肉,緩緩滴落。
這就是……線的另一端。
這就是那個,與他淵皇,被一根姻緣線連接在一起的……存在。
在看到這頭魔物的瞬間,一股源於本能的、極致的厭惡,如同最凜冽的寒潮,席卷了淵皇的整個神魂。
他的存在,是純粹的、至高的。而眼前這東西,是汙穢的、卑賤的。它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呼出的每一口氣息,存在於世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對“完美”二字最惡毒的嘲諷。
殺意,在一瞬間攀升至頂點。
那不是憤怒,不是憎恨,而是一種更純粹的,類似於“清理”的欲望。就像一個精於打掃的匠人,看到自己一塵不染的殿堂裏,出現了一灘無法容忍的汙泥。
他隻需要一個念頭。
一個念頭,就能讓這頭魔物,連同它所在的這片山岩,乃至整個碎魂淵,都從魔界的版圖上被徹底抹去,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然而,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同一刻。
“嗡——”
那根纏繞在他手腕上的紅線,猛地一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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